「人家都十八歲了吔!老說人家不懂得愛情。」沈伶秀噘嘴咕噥,又說:「你對我哥,就像我哥對素素姊一樣,明明心底想著那人,卻又不敢大膽表白。喜歡一個人嘛!其實很簡單,你就明明白白告訴他,至少讓對方知道你喜歡他,勇敢追求,總強過默默為人家付出,而人家還不懂得感激呢!」
沈伶秀有著傳統擺夷姑娘,開朗、活潑、敢於追求心愛男子的豪放個性,但對於內向、羞於表白的呂寧兒而言,唯有默默付出,才是她對愛表白的方式,她的愛情只是那麼可憐、孤獨的活在自己的心底。
「非找哥說個清楚不可。」沈伶秀不平的自言自語。
「伶秀,你別胡說,我跟你哥真的沒有……」呂寧兒緊張的想解釋,碰巧沈祖先進屋,她羞赧低頭,忙出門:「客棧正忙著,我得回去了。」
沈祖先愣愣的見她離去,笨得連個謝字也不提!
「寧兒她……」沈祖先見她離去時,神情羞澀得怪異,但這心思只在他心底匆匆掠過,一見妹妹精神奕奕,便喜悅的說:「你病好了?」
「哼!要真讓你照顧,你早沒我這個妹妹了。」沈伶秀不高興的嘀咕。
「這些日子來,全靠寧兒打理照顧,哪天真該好好謝她。」
「就只是謝她?」
沈祖先愣愣的瞧妹妹一眼,那神情仿似在問:那還能如何?見妹妹沒好臉色地瞪他,他便自顧地盛飯。
「喂!你妹妹我這麼聰明伶俐、善解人意,真懷疑你是裝傻,還真是木頭人?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哥哥!」沈伶秀氣惱的索性奪下他的飯碗。
「是不是生過病的人情緒特別奇怪?拜託,想說什麼請你直說行不行?」
「哥,你的大腦有沒有真正想過,寧兒為什麼這些日子要來照顧咱們?」
「她不是始終當你是妹妹,她心疼你這野丫頭沒人照顧,而且我和她又是那麼好的朋友。」沈祖先說得理所當然。
「真服了你!就算我們兄妹和她感情再好,人家就活該得為我們做這些?」
「不是說了嗎?哪天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沈祖先納悶妹妹為何如此激動。
「天哪!我要是沒病死,也準會讓你氣死!我就不信你真的看不出人家寧兒姊對你……」
沈伶秀氣得跳腳,沈祖先突然叫了起來,嚇得她停住了話。
「正好有件事得托好妹妹幫個忙。」他急忙取出那幅已完成的丁素素畫像,央求:「這幅畫明兒個麻煩你替我送給丁小姐,畫紙撕了一角,請她海涵!」
沈伶秀險些腦充血,怪叫說:「我要是替你送這幅畫,就不是你妹妹。」
「不送就不送嘛!幹嘛那麼生氣。」沈祖先陶然地欣賞畫,自語:「寧兒和素素的感情很好,明兒個就去謝她這幾日的照顧,順便托她送畫。」
「你要不是我哥,我肯定會殺了你。」沈伶秀氣憤的咬牙切齒。
「對了,你剛才說寧兒對我如何?」沈祖先少了根筋似的問。
「算了,反正你現在心裡除了丁素素以外,也裝不下別的女孩子,吃飯吧!」
她懶得再說。
「誰說的,今天在畫攤上我還擔心你的病情呢!」
「不准你吃飯!這頓飯是寧兒姊為我做的。」沈伶秀瘋掉似的大叫。
唉!這丫頭今兒個是吃了什麼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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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生意,彷彿反應寧兒悵然、落寞的心情一般,顯得格外清淡。
她只見父親一人喝酒,懶懶地打了聲招呼便想回房。
「丫頭!」呂逢雨凝重地喚住失意的女兒,半晌,才語重心長地說:「丫頭,有很多事情是勉強不來的。」
呂寧兒默然,她又怎能勉強自己不對沈祖先付出關懷?她寧願相信這是前世欠下的情債。
「丫頭,如果沈公子他……」呂逢雨多麼希望女兒能放棄這份痛苦的感情。
「爹,你想說什麼女兒都明白。」呂寧兒泫然欲泣,仍強作平靜,「爹,沒事的話,我上樓休息了。」
望著女兒落寞的神情,呂逢雨有說不出的心疼,他恨自己解決不了女兒的感情問題,畢竟,自己是個不懂得男歡女愛這碼事的大男人,如果……如果妻子還在的話,至少女兒還有個哭訴委屈的對象。
雷震和沈雪子在樓閣早瞧見呂家父女那般情景,沈雪子深知自己的毛躁個性,別火上添油已是幸哉,根本勸不了人,索性硬將雷震推進呂寧兒房裡。
「雷大哥,有事嗎?」
「雪子那丫頭看你心情不好,要我進來陪你聊聊。」雷震自己都覺得好笑。
「我沒事。」呂寧兒笑的好苦。
「你很純真,純真的不懂得掩飾自己的表情與心事。」雷震更直言,「你也很傻,為感情傻得可憐,但卻也傻得令人佩服,如果……」雷震理性收話,如果沈雪子不是他未來的妻子,他會將呂寧兒從沈祖先手中搶過來。
「雷大哥,我錯了嗎?也許在你們看來真的很傻,但是,我卻沒辦法……」呂寧兒極為痛苦。
「你沒錯,矛盾的說,你並不傻。」雷震有些不該如何安慰,「套句我們那兒人一向露骨的話,當你愛上一個人後,就已經將所有一切全交給他了,也許我說的不夠含蓄,但這就是真正的愛情。愛情說來簡單,卻可以使人魂不守舍、晨昏顛倒,活的不像一個人,而週遭所發生的一切,對你都已經不重要了,心底關心的只是他,只要能為他做任何一件事,都變得相當有價值。」
這番話著實敲進呂寧兒的心坎,而這也是為何在這短時間內,她能對雷震產生大哥般的信任的原因。
「坦白說,有時候我甚至懷疑,該不該再這樣繼續下去?」呂寧兒茫然。
「那就要看,你對他所做的付出是否還有一份感情存在。」其實,雷震心裡也明白,這是無庸置疑的,他又說:「一份堅貞的感情,是不能輕言放棄的,在我們那地方,誰都有權利追求自己的所愛。」
「我……我不敢!」她的愛情是被動的等著心愛的男子來發掘的。
「我知道,你不是個敢表白的女孩子,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付出:但是,你可曾想過,這種對感情含蓄的表情,是否應該讓對方明白?」
她這樣的付出還不夠明白嗎?如果沒有丁素素,她相信沈祖先不會不明白的。
「也許我真的很笨,但是我不敢強求什麼,只要能為他做任何一件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坦白說,如果面對像你這麼完美的女子還不懂得把握的話,傻的人不是你,而是他。」他著實為沈祖先惋惜。
「其實,有時候,我一直強迫自己,說他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我的嘴可以否認,但是我的心……」
「卻已揮之不去,全讓他佔據了。」
呂寧兒黯然不語,這是她永遠的痛楚。
「只要陷入感情的話,每個人都有像你這樣的掙扎,唉!愛情本來就折磨人。
」雷震一副心有慼慼焉的唉歎,「坦白說,雪子要我進來勸你,我也實在不知該勸你什麼?但是,人總不能常活在生活道理規範裡,想要的東西就該好好把握追求,免得日後遺憾不已。」
「可是我……」
「無所謂,只要這樣的付出是值得,你能夠得到安慰滿足的話,就繼續下去,就算真是呆頭鵝,早晚也會注意到你的存在,那你的付出就沒有白費了。」
這番話,再度為她建立起信心,她好奇的問:「雷大哥,你應該有不少女孩子思慕著你,你們那邊是如何處理感情的問題?」
「說了你也不懂。其實也很簡單,高興就合;翻臉就分,誰也不給誰負擔。」
這是他理想中的戀愛。
「唉!如果能像你所說那麼簡單,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了。」呂寧兒好羨慕,好奇的又問:「你和雪子之間也是那麼爽快嗎?」
「我是被套牢了。」雷震苦笑。
「什麼是套牢?」
「也就是說,九天仙女下凡,都沒我的份了。」
「其實,如果我早些認識你的話,也許我會對你……」呂寧兒羞於啟齒,又說:「也不知為什麼,你讓我有種親切的信賴感,像是我兄長,又像是……」
雷震會意,也只有暗歎,取出水晶鐲子,問:「寧兒,你家中可有這種鐲子?或是你曾經見過?」
呂寧兒想了好一會,說道:「沈公子父親死前留了一隻給他,還有丁家千金也有一隻。像這樣高貴飾品,我們是買不起的。」
雷震訝然,連在窗外偷聽的沈雪子都跌了一跤。
這麼說,呂寧兒肯定是沒有結局的單相思,而真正的一對佳偶,應該是沈祖先與丁素素。
沈雪子大感不平,老天爺實在不該捉弄如此純真、癡情的女子。
呂寧兒稍為釋懷後,雷震無奈的感歎回房,沒想沈雪子早繃著臉生悶氣。
「大姊你交代的事我完成了,她能不能想得開,別人是幫不上忙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雷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