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席開處處,賀客絡繹不絕,連齊、潘二人都算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只是前前後後忙得猛揮汗,不停吩咐廚房和眾下人。「再準備一桌出來、迴廊裡再開一桌1」
幸好,諸事事前均已設想清楚,分派妥當,各分院院主、堂主也都盡力幫忙招呼指揮,所以雖是個個忙得汗如雨下、疲於奔命,卻是井然有序、無一不周。陸雲軒剛與厲柔步入洞房不久,還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就又被潘霸急急給拉出來敬酒寒暄。
「莊主,我可不是故意打擾你們小兩口相好,只是今天來的客人實在太多,酒筵開到連迴廊都快擺不下了。您再不趕緊去敬酒,待會兒這一桌一桌的敬下來,豈不要敬到半夜了?所以說,眼前還是先打發了那些人要緊。有什麼親熱話,留待回頭再說吧!」
陸雲軒一聽,瞪他一眼,但一想到客人那麼多,自己的酒量又有限,便忙道:「潘叔,你可得趕緊去多找幾個能喝的兄弟過來幫我擋著點!」
「放心,放心!」潘霸笑道。「這點我早就想到了,我也早跟老巫、老仇、小江那幾個說好了, 一會兒出去時, 我們都會寸步不離的跟著您的。」他又笑道。「開玩笑,這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干金啊,咱們怎能將您給灌醉呢!」
陸雲軒窘紅了臉,又白了他一眼。
果然,一個晚上,陸雲軒全仗著身邊幾位兄弟的護持,才能在一百多桌的杯跳交錯裡全身而退。
「只是,外面鬧哄哄儘是喜慶之聲,厲柔待在新房裡,卻覺得這是無聊,巴不得也能出去瞧瞧才好。
她眼看除了菱兒之外,幾個派在新房裡服侍的小丫頭,也多半是心不在焉的,只想著外頭好玩。便道:「這裡沒什麼事,你們也都忙了一天,不如先下去吧!」
小丫頭們聽說,都樂得出去看熱鬧。
菱兒見人散了,便說道:「那我留下來陪您吧。」
「不必了。」厲柔搖頭笑道。「你才是該出去看看呢!先見習見習,趕明兒就輪到你了。」
菱兒臉上一紅,訥訥的跟著離開。
厲柔百般無聊,便隨手打開了莊奩,把玩著一些珠寶首飾,又抓些桌上的果子吃。一時困了,想起今早天未明就起打扮準備,也沒睡好,況且看這樣子,陸雲軒也不可能早早身,就先伏在桌上睡一會兒。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覺得耳旁有人輕聲喚她,溫言道:「柔兒、柔兒,醒醒!怎麼在這兒睡著了,上床睡不好嗎?」
厲柔醒來,揉揉眼,一看是陸雲軒坐在身旁,說道:「外頭結束了嗎?客人都散了嗎?」
「差不多了!」陸雲軒點點頭,又笑道:「阿彌陀佛,可真不容易。幸好有潘叔他們多少替我擋著點,不然我還真應付不了這麼多人呢!」
厲柔見他多喝了幾杯,臉色潮紅,便盛了一碗甜湯給他。「大哥也喝了不少吧!要不要喝點甜的?」
「正好!我實在餓得緊呢!」陸雲軒笑道。「到現在菜沒吃到兩口,光看著別人吃,酒倒喝了不少。」
厲柔看他足足喝了兩碗湯,又抓了好些核果隨便果腹,八成是餓極了。「我叫廚房替你下碗麵,弄些吃的來好了。」
「不用了。」他說道。「今個兒廚房的人趕了一百多桌的酒席和茶水,一定也累壞了,況且這會兒爐火八成也熄了,不用再麻煩他們了。」
厲柔忍不住笑道:「那只好委屈大哥了,大喜之日只能喝兩碗甜湯。」
陸雲軒聽了也笑。眼看她今日盛妝艷服、秀麗難擬,便拉著她的手,忘情的瞧著她。厲柔反倒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來,登時低了頭。
他柔聲道:「這些鳳冠霞帔雖是好看,可是穿戴了一天,一定很累吧!」
厲柔點點頭, 說道:「嗯,怪重的呢!還得挺直了背,端正坐好,害得人家腰部酸了。」
「那就換下來吧!」
厲柔依言,走至妝台前卸下風冠、除去紅袍,一面解開她的髮髻,散開一頭秀髮。
陸雲軒坐在床沿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厲柔偶一回頭,笑道:「大哥怎麼了,一直這樣看著人家?倒像不認識柔兒似的。。
「誰叫你生得這般好看,叫我的眼光總合不得離開你。」陸雲軒一面說道,一面走過去,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將頭腦深深的埋在她的長髮裡輕輕摩挲著,口裡喃喃含糊的說道:「柔兒,柔兒,我有些醉了……」
陸雲軒的好日子過了不幾天,馬上又面臨第二回合的挑戰。
「齊叔和潘叔不是說要關起門來,再擺一次酒席嗎?」厲柔問道。
她前幾日礙於規矩未能躬逢其盛,早已滿心不悅,所以一聽說還有機會再熱鬧一次。又是自己人一塊玩兒,更是十分興奮,一心期盼著。
「噓,快別提這事。」陸雲軒卻忙道。「最好大夥兒都忘了才好。」
他可沒這閒情。
厲柔奇道:「怎麼了?」
「你不知道,他們哪裡是為吃一頓酒席,根本是要整我的,我若醉個兩、三天,他們就樂了。」
厲柔心想,那一定更有趣,笑道:「那我也樂了。」
陸雲軒一份,瞪她一眼,根聲道:「你還是這麼淘氣!」又將她拉到懷裡,強吻了她幾吻,說道:「你忘了,你是我的人了,怎麼不幫著我,只顧著玩,還向著別人!」
厲柔格格一笑。「依我看,這麼好玩的事,潘叔他們肯定不會忘的,大哥還是小心一點吧!」
陸雲軒想想也是,只得歎了一口氣。
眼看又過了四、五天,齊、潘等人居然還都安安靜靜的沒提這件事,反倒是弄得陸雲軒成天提心吊膽的。
一天下午,潘霸忽然說道:「莊主,今兒個晚上兄弟們為您和新人準備了薄酒賀喜,還請您二位賞個光。」
陸雲軒一怔。「就今兒個晚上?」
「是啊!」齊孟元笑道。「這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說是要給您一個驚喜。」
這些人!
他睨著他們倆,眼看逃不過了,只得似笑非笑的說道:「難為各位如此費心了,愚夫婦定準時赴宴就是。」
「多謝莊主賞臉!」齊、潘二人也故意一本正經的說道。
陸雲軒苦笑。
當晚,厲柔因已過禮,又是自家人家宴,再沒什麼好避諱的,便換了一身鮮艷服飾陪著陸雲軒一塊兒出來。
楓林山莊大部分的人都攜家帶眷的參加,就連駐在外地各分院、分堂也都派了人趕回來。所以,這筵席一開又是八、九十桌,盛況實不亞於婚禮當日。
陸雲軒見了,簡直哭笑不得。他苦著臉對厲柔說道:「柔兒,我剛才在外頭好像還聽說,潘叔他們拿我作賭注,如果我敬到哪個人那兒醉倒了,那人就可以得到一錠金元寶。你說說看,這不是存心整我嗎?這還得了!」
厲柔聽了只是笑。
筵席開始,陸雲軒只得連忙與厲柔隨便吃了一些菜,然後便開始敬酒。
陸雲軒這會才知道原來自己人若要鬧起酒來,比外頭的人還凶、還狠,而且平日又與他們混得太熟了,這會我就怎麼推也推不掉。
一開始,他光是在主桌,就被潘霸等人連說帶騙,拉著溜了好幾杯。而且這個先例一開, 其他人就更肆無忌憚的鬧酒了。 只喝得他糊里糊塗,耳邊響得儘是:「莊主,來咱們乾杯」、。莊主,屬下敬您一杯!祝您夫婦二人白首偕老,早生貴子!」「莊主。夫人她沒有喝,所以您得代她喝一杯才行!」
反正人人都要他乾杯!
眾人都知道厲柔不能喝,也都由著她自便,並不與她為難,況且每個人都把目標放在莊主身上。如此一來。她倒樂得輕鬆,自個兒端著一杯茶水,笑吟吟跟著陸雲軒逐桌敬去。眼見別人酒他時,她也不幫著勸解,反而一旁跟著玩笑助興。
好不容易把大廳裡的二十幾桌敬完,陸雲軒早巳面紅如火、腳步跟跑了。可是還有前院和迴廊兩處幾十桌的人在等著他。今晚怎麼捱過去?他連想都不敢想。
這會兒他自覺酒力沉了,非得先歇一歇不可。於是便編個理由,說要去方便一下,忙出了席,往園子裡走去。
厲柔留心,便喚個丫頭療濕了一條手巾,跟著過來。她見陸雲軒坐在石上吹風,便走過去將手內遞給他。
「擦把臉吧!」然後在他身旁坐下,又取笑他道:「原來大哥也有使用『尿道」的一天阿!」
陸雲軒也沒氣力再理她,只接過手巾、擯了臉,說道:「今兒個八成是不行了,外頭還有幾十桌等著我呢!看樣子,真是要不醉不歸了。」他見俏妻子滿臉笑意,便白了她一眼。「你還笑呢!我已經被灌得這麼慘了,還不夠?你們這些人真沒一個好心。」
厲柔聽他抱怨,益發噗哧一聲,格格笑了起來。
「一定是你平日裡盡欺負人, 所以這會兒他們逮到機會, 就趕著來報仇了。「他忍不住埋怨。「偏偏你一點用也沒有。不能幫我擋酒也就罷了,還跟著他們瞎起哄,存心整我冤枉!」說著便伸手要擰厲柔,笑罵道:「讓我瞧瞧你的胳膊到底是朝裡彎,還是往外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