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上好疼……厲大哥……救救我……我好疼阿……」
厲無極聽了心中十分不捨。
不知過了多久,待她轉醒時,卻發現處在一個山洞裡。她坐起身來,見身下鋪著青草,身上仍披著厲無極的外衣。唯不見厲無極,她想站起來,卻觸動背傷,忍不住呻吟一聲,又躺回去。
「怎麼了?」厲無校正好捧了些野生的瓜果進洞來。聽見她呻吟,忙放下東西,定近探視。洞裡陰暗,他便伸手燃了一支火把子,移到尹若雪面前,只見燭光之下,她面容配紅,渾身火熱。心想:此時她體內「醉仙掌」的毒性又發,再不救她可就來不及了。
尹若雪見他神色躊躇、半晌不語,料是自己萬無生機,便道:「厲大哥,我沒救了,是不是?」又澀然道:「那是我命薄,也沒什麼,只是我爹娘不見我回去,不知會有多難過呢!我求你好歹去跟他們說一聲,也免他們日夜牽掛,好不?」說著不由得落下幾滴淚來。
厲無極伸手替她拭了淚,微笑道:「誰說你沒救的?」
「你是說我還有救麼?」尹若雪大喜過望,道:「你找到解藥了,是不是?」。「那倒不是。」他搖搖頭,緩緩說道。「其實要醫好身上的傷,也並非只有用藥一途,我也可以用內力將那掌上的毒逼,只是……」
「只是什麼?」她問。… 。你傷在背心,我用內功退毒之法助你,以內息在你胸口王子車間周轉運行,直到毒性祛盡為止。問題便在這「醉仙裳」性屬熱毒,運功之時又不免發熱,這熱上加熱,若不立刻以及,只怕你我都熬不住,所以說……在這怯毒之時你我皆須得褪去衣衫才成……」
尹若雪起初怔怔聽著,聽到後來,不禁羞紅了臉。
「我也知道這個法子對你而言甚是唐突,所以一開始也沒打算告訴你,可是如今實在是別無他法了。」他停了半晌,見尹若雪仍是低頭不答,明白她女孩家將名聲貞節看得甚重,便道:「這樣吧!你若信得過我,我就發誓絕不將今日之事洩漏出去,說與第三人知道,待此事告一段落,你我分道揚鑣,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這番話倒說得尹若雪不好意思起來,囁蠕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更不是信不過你……厲大哥肯費力救我,我豈會如此不知好歹……我只是一時……一時……」
「別說了,你能明白就好。」厲無極指了指身旁的瓜果。「咱們先吃點東西,一會兒我再告訴你經脈行功之法,然後就可以開始了。」
兩人分食了一些瓜果,尹若雪一面聽著厲無極解說這療傷步驟,聽了只覺得十分困難,又覺不安。
「你替我療傷如此耗費真氣,若在這當兒,外邊的人找來,那該怎麼辦呢?」她不禁擔心。
「那也只好賭賭運氣了。」他微微一笑。「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這個山洞極為隱蔽,尤其達一帶又儘是毒蛇出沒之處,我猜想他們也未必敢走近這裡。」
不一會兒,尹若雪記熟了要訣,便點頭說道:「我都記住了。」
「好,那麼我們就開始吧!」他先解開了自己的上衣,盤膝端坐。
尹若雪乍見他強壯結實的身軀,臉上一紅,不覺心跳起來,呆了半天,才移坐至他的身前,背向著他,跟著褪去衣衫。
厲無極先以極快的手法點了她任督脈附近的幾個大穴護住心脈,然後雙攀抵住尹若雪的背心,以精純真氣助她療傷。回真氣在她體內周轉一圈後,便停下來休息半刻。
剛開始內息進展甚慢,但愈到後來,行進卻愈發順暢。是逐漸化去了「醉仙掌」的毒性。兩人練至第二天傍晚,遠遠聽見人聲。
「怪怪,咱們三、四十個人在這山前山後找了兩、三天了,卻這個鬼影子都不見,這山不過就這麼點大,難不成厲無極那傢伙長了翅膀,飛了不成?」
尹若雪一聽有人接近,不覺著了慌,猛然間內息不穩,
「啊!」胸口似受重擊,幾難自持。「莫慌!莫慌!厲無極一面在她耳邊寬慰,一面加重將內力運過去,輕聲說道:「這洞外頭到外都是蛇,他們不會當真走過來的。你只管專心運氣,且別想那些。」
尹若雪這才釋懷些,復又專心療傷。
果然,不久又聽見人說:「喂,留點神。—另一人道:「你瞧那樹上的大蛇,要是給咬上一口,那還有命麼?哎呀,老白,你看那邊,那邊還有一條!」
我光瞧著就夠受了。」那人嘩了一口。「噁心死了,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看這一帶八成是蛇窟之類的地方,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蛇蟠踞在這裡,我看咱們就別再往前走了。」
「好好好。」另一人馬上附和。「反正厲無極也不可能躲在那個洞裡,對不對……」說著,聲音愈遠。待厲無極替尹若雪祛盡體內毒傷,已是過了三日三夜。
大功告成之後,兩人俱是汗流挾背,氣喘吁吁。而尹若雪早已不支伏倒,但臉色卻已不若早先的赤紅如火。
厲無極定了定神,唯恐尹若雪大汗之後受驚忙拾起身旁的衣衫為她蓋上。
尹若雪雖然疲累之極,但心裡卻覺得暖烘烘的,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厲無極見她睡穩了,便也靠著她睡下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厲無極恍榴覺得有人在擠著他。他微微睜眼,卻是尹若雪瞧見洞外的蛇對她吐著蛇信,猙獰可傷,她心害怕,所以便往他懷裡躲去。
「蛇,蛇又來了。怎辦呢?」她放聲道。
歷尤極順勢攬著她的腰貼近她。「別伯,有我在呢!又朝洞口彈了些雄黃粉,那些蛇兒一聞到雄黃氣味,果然一湧而逃。
「瞧,是不是?」他輕笑。
尹若雪放心的吁出一口氣,貼著他赤裸的胸膛笑了笑。
厲無極此時雖有美人在懷,卻重重歎了一口氣。
「我好恨。」
「你恨你師弟麼?」
「不,不是,至少現在不是。」他苦笑。
她不解。「那你這會兒又恨什麼?」
「恨你,也恨我自己。」
尹若雪一驚,說道:「你……你是後悔救了我嗎?」
她知道他這番費力為她療傷,對自己實是元氣大傷。
「那倒不是。」厲無極哈哈一笑,說道:「只是你瞧我現在好不容易可以這般抱著你,卻又偏偏一點力氣也無,豈不是可恨之極!」說著又緊了緊他的手。
尹若雪羞紅了臉,輕淬道:「不許你往歪處想。」卻任由他摟著,沒有掙脫。
「那可難了。」厲無極笑了笑,說道:「只怕連我也管不住自己。」
尹若雪重新將頭臉埋在他的胸前,低聲道:「原來你們都不是好人……」
他一笑。
之後,兩人仍在這山洞裡靜養了幾天。
後來你娘跟我說,那幾日躲在山洞裡的日子,雖然艱苦貧乏,但回想起來,卻是愉悅自得。」丁盼盼一面回憶,一面對著厲柔說道。「她說,就像山洞裡的神仙們一樣,乎和快活、無憂無慮……」
厲柔怔怔的聽著。「……後來呢?後來怎樣呢?」
厲無極留心了幾天,發現四下毫無動靜,因此猜想前來尋仇的那幫人,可能不耐久候,早就散了。又想這山洞雖是蔽,但既濕且悶,且飲食不便,實在不適合久待。
「咱們找個地方好好休養幾天,直到我的功力回復為止,再送你回去吧!」
他乘夜帶著尹若雪遁下山去。
沒多久,天又下起雨來。
「前面好像有個廟,我們先過去避避雨。」他說。
待兩人跑到廟前,才發現是個久棄不用的破廟。厲無極輕輕一推,那殘破不堪的廟門便應聲倒了一扇,將那原本躲在廟裡的烏鴉驚得四散而飛。尹若雪也嚇得一聲驚叫。
待群鴉散盡,兩人才走進去。厲元極掏出火摺子,點燃了幾枝殘燭,這時才有了光亮,尹若雪看清廟裡供著的是一位青臉紅髮、目光灼灼瘟神爺時,不由得又有些害怕起來。
厲無極劈了廟門當柴薪,生了一堆火,招呼尹若雪過去坐下。她卻不敢往裡面坐,偏要靠著大門坐。
「這兒風大呢!雨也會飄進來。靠裡頭坐不好嗎?」他溫言勸道。
她搖搖頭,指指那瘟神塑像說道:「我從小就怕見那泥像兒,怪嚇人的。」
「虧你這麼小的膽子,也敢出來江湖上走?真是的!」他一笑。「沒辦法,那你只好坐我這兒了。」說著將她拉坐入懷裡。「這樣可好?」
尹若雪笑笑,靠著他,也不答話。
「這幾天有沒有什麼不舒服?背上還疼麼?」他問。
「沒有,我很好。」她說道。「倒是你,為了我的傷累了好幾日,又沒能好好調養……」
「我沒事的。」他笑笑。「我若沒本事救自個兒,哪還有本事殺人呢?」
一提起殺人,尹若雪便有些不自在。靜了半晌,回過頭去,柔聲說道:「厲大哥,江湖裡的是非恩怨,多是從冤冤相報而來,成天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的,何時能了?我也知道厲大哥武功高強,無所畏懼,但你既然是向來孤標傲世,目下無塵,又何必定要去淌那些渾水呢?以後這些是是非非,能不計較就別去計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