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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紀真

  幼稚園老師?珍妮佛聽了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那自然又是沈湄第八百零一個謊言。

  她向珍妮佛使了個眼神,回頭笑道:「我只是喜歡看那些可愛的插畫和小故事而已,後來乾脆開始搜集。」一談到童書,她的興致就來了,她笑咪咪地指著陸尚恩手上的一頁圖。「你看這個顏色,用得好漂亮是不是?這是粉彩,我也學過一陣子。」

  陸尚恩看著她。「你當初真不該放棄去念美術系的,不然你也可以去學這行,當個插畫家,自己畫豈不是更好?」

  是啊!她也曾這麼想。插畫家才是她的夢,沒想到才認識不久的陸尚恩居然也可以窺出一二。

  可是天知道,那時她的處境哪有試試看的餘地?簡直快被一日三餐、房租、學費等等壓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還學畫畫哩!

  沈湄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草草帶過。

  即使沈湄總不承認她有藝術天分,但她絕對有那種藝術家身上常見的忘性。這點特質,她倒是常發揮得淋漓盡致。以前還有紀傑生和史考特在身旁,可以不時地對她耳提面命,如今她隻身一人,很容易便狀況百出。

  她常把自己鎖在門外,不然就是在地鐵站裡迷路,坐上反方向的車,逛街逛到黑人區,乃至於自己的皮夾是弄掉了、還是被扒走了都搞不清楚。

  這些事說給珍妮佛聽,她倒是早就見怪不怪了,可是卻常叫陸尚恩聽得又好氣又好笑。

  一次陸尚恩約她一塊兒中飯,當他掏出皮夾拿出信用卡付帳,沈湄順口說道:「我的皮夾不見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為什麼?」陸尚恩忙問。「被扒了嗎?紐約扒手不少,你應該要小心一點。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掉了?」

  「喔。」沈湄把玩手上的刀叉。「就是幾張信用卡、提款卡和一點現金嘛,應該沒什麼重要的吧!」她笑笑。「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放在家裡某個地方,或許過兩天就自己跑出來了也說不定,我常常這樣,不要緊。」

  「不要緊?」陸尚恩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忍不住道:「怎麼掉了東西也不急?」「也沒什麼重要嘛!」

  「那什麼才重要?」他瞪著她。「你就是這麼漫不經心的,才會走到哪兒都迷路。」她趕緊低頭懺悔。

  陸尚恩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實在不知她的心思都花到哪裡去了?

  的確,他不瞭解。這些細細瑣瑣的身外之物,多一件、少一項,對沈湄來講,都已是毫不要緊的事。

  不過,幾年以前,她可沒有這樣瀟灑。她也會為了掉東西而緊張,甚至比別人更心急如焚。

  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她把要交給老師一百元的課外教學費弄掉了。她到處都找遍了還是沒找著,實在無法,只好鼓起勇氣去和院裡的修女說。修女倒是並沒懷疑她把錢花掉,也沒責備她,只告訴她下次要小心點,畢竟育幼院的每一分錢都是靠捐贈來的,每一塊錢都要格外珍惜,然後她就自己掏腰包又拿了一百元給沈湄。

  那時沈湄卻寧可修女打她一頓,好過她默默接下這沉重萬分的一百元。有時回想起來,只覺得八歲時的她掉了一百元的後果,就像是別人掉了一百萬元那樣的可怕。

  但現在不了,她的情況已改觀。

  一隻皮夾而已,小意思!有什麼要緊呢!她不會再讓自己為這些事,再度陷入相同的恐懼裡。她憎恨負擔那種罪惡感,並發誓不讓它再發生。

  ☆☆☆

  「你是不是很多事瞞著尚思?」珍妮佛和沈湄一塊吃中飯時,她忽然問道。

  沈湄一愣,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為什麼騙他說你是個幼稚園老師?你沒說你是模特兒?」

  沈湄放下刀叉,半晌道:「我來美國只是想休息一陣,也讓自己過過單純一點的生活,我並不希望他把我看得很特別,所以就隨便編了個職業。」

  「喔。」一會兒,珍妮佛又道:「對了,那……那你一定也沒說你已經訂過婚了吧?」

  沈湄有些心虛,辯道:「喂,我不需要什麼事都告訴他吧!他又不是我什麼人。」她頓了頓又道:「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傑生的關係,我們之所以訂婚,不過是個噱頭罷了。反正我們心裡都有數,將來再隨便編個理由,宣佈解除婚約就是了。」她拿餐巾紙擦擦嘴。「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珍妮佛直言說:「可是你不覺得尚恩他在追你嗎?」

  沈湄不語。

  「小姐,」珍妮佛歎了一口氣。「你也不笨,不用我說你也該聽說過交友要彼此坦誠,相互誠信這個道理吧!別說是男朋友了,就是普通朋友也不該滿口謊言吧!」又道:「何況我覺得尚恩他對你很認真。」

  沈湄遲疑。「可是你知道,我沒打算在美國待太久,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我回去呢,而且傑生那裡也還有兩年多的合約。」當紅之際,要急流勇退可不是誰都捨得放下的。

  「你確定嗎?」珍妮佛兩手支著下巴,看著她。「那要不,你就早早讓他死了這條心算了,何苦到時又讓人家白白傷心呢!」

  沈湄不敢吭聲。

  「反正到時你別怪我沒提醒你。」珍妮佛撂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我去上課了。」

  沈湄留在餐廳,一個人捧著咖啡靜靜啜著。不由得想起,昨天和尚恩聊天的情形。

  陸尚思問道:「你父母親的意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喔,那個啊……」她含糊地說道。「很久了,有七、八年了。」

  「那你一個人怎麼辦呢?」

  「什麼怎麼辦?」

  「你的生活啊!」他很關心。「誰來照顧你呢?」

  「我……你知道我可以領到一些保險金,生活沒問題。而且那時我也很大了,平時又住校,也不需要什麼照顧,所以……也還好啦!」她盡量說得很輕鬆。

  「看不出來你這麼獨立堅強。」他頷首微笑。「我想這對一個年輕女孩子來講,很不容易的吧!」

  她淡淡一笑,換了個話題。

  在不知不覺中,說謊已經變成一種習慣,而謊言總是愈扯愈多的……

  ☆☆☆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完全如珍妮佛所料,短短的兩、三個月下來,現在即使要她昧著良心,她再也說不出口,她和尚恩只是普通朋友。在她心裡,他變得很重要,愈來愈重要……而且她也不想離開他,更不想回台北。

  「謝謝你送我回來。」因為剛才的電影太感人,惹得她不停掉淚。沈湄知道這會兒她哭紅眼睛的模樣一定很可笑。果然,她從車上的鏡子證實了自己的擔心,她尷尬地笑了笑。「有一句話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我就是那種很傻氣的人。」

  陸尚恩看著她,微微笑了笑。「不,你不傻,你很可愛。」

  沈湄一陣臉熱,假意低頭翻著她的手提袋,一面喃喃念著。「我希望我沒有像上次一樣又忘了帶鑰匙出門,而把自己鎖在門外……」

  陸尚思忽然伸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他。

  她一愣。「喔!對不起,我又忘了。」沈湄懊惱地說。「我不該講話時低著頭,讓你無法讀唇語,我剛才是說……」

  他沒有等她說完,他的唇便溫柔地覆上她的。許久,才分開。

  ☆☆☆

  陸亞倫到尚恩的公司想找他出來打一場網球,再一起去吃頓飯,然而卻沒遇著他。

  「咦,尚恩呢?」他問喬伊。「以前他不是都工作到半夜,怎麼今天還不到下班時間,他倒先走了?」

  「人家最近比較忙。」喬伊笑道。「尚恩現在哪有時間浪費在你身上呀!」

  「喂,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陸亞倫疑惑地問喬伊。「不過我還真覺得他最近好像有些怪怪的,我找他打球,他都不大理我。你有沒有這麼覺得?」

  「有哇!」喬伊淡淡地說。「我也覺得他變了很多。」

  「怎麼了?」陸亞倫緊張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是。」喬伊見他著急,愈是故意吊他胃口。「我告訴你,你哥哥這一陣子遇上舊情人了。」他眨眨眼。「所以忙得很,沒空理你了。」

  「舊情人?」陸亞倫立刻想到的是凱西嗎?尚恩的舊情人除了凱西還有誰?可是,這不可能啊!凱西都已經死了,哪來什麼舊情人?他又見喬伊在一旁賊笑,便打了他一下,惡狠狠地說:「你還不趕緊給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麼舊情人?」

  「他是你哥哥,又不是我哥哥,你不會自己去問他?」喬伊依然不知死活。

  陸亞倫拉著喬伊不放。「到底是哪個舊情人?」

  「去年尚思不是在帛琉海邊救了一個女孩嗎,就是她啦!」喬伊嘻嘻笑。「他們兩人不知怎麼又在飛機上遇到了,所以就在一起嘍,這樣你明白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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