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梅麗莎的未婚夫。」紀傑生踏出一步,站在他兩人之間,瞪著他,冷冷地插口說。「你又是誰?」
梅麗莎!陸尚恩只瞄了他一眼,轉而看著沈湄。看來她真的是名模梅麗莎.沈,而且還已經訂了婚。
「不,傑生。」沈湄又是懊惱又是無助,她忙拉住紀傑生的臂膀,企圖阻止他說更多。「別再說了。」她慌亂地搖頭。「求求你,別再說了。」
陸尚恩靜靜地看了她半晌,然後自顧自地牽牽嘴角,冷冷地笑了笑,本來他要開口的,卻又忽然閉上,比道:「你到底是湄還是梅麗莎呢?也許我連你的名字到底是什麼,都沒有搞清楚過。」然後就轉身走出大門。
沈湄呆立在原地。
她看懂他的意思,他是指責她從一開始就欺騙他,一陣寒意自心底泛起。
「難道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就是為了他,所以你要跟我解除婚約嗎?」紀傑生回過頭質問她。「他怎麼用手語?他不會說話嗎?他是聾子還是啞吧?老天,梅麗莎,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他訝異。
「你不明白!你什麼都不明白!」沈湄跺著腳,急得哭了起來。
傑生看著哭泣的她,一時不知所措。「梅麗莎,你別哭……」
沈湄果真止了哭。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得趕快去向尚恩解釋清楚才行。「傑生,我愛的是他。」沈湄看著他,再一次肯定地說:「我真的愛他,不管你怎麼想,我都不能失去尚恩。」然後她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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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尚恩已經分不清他的心裡是漲滿了怒氣還是苦痛,抑或是兩者交織而成的恨意,他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陣陣惱火排山倒海而來。他終於忍不住發狂地捶著桌子,嘶吼道:「我恨你、恨你!而前幾天你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對我說,我可以信任你……你是個大騙子!」為此他也恨自己。
他一抬眼就看見沈湄怯憐憐地立在門口。
霎時間空氣僵住了,兩人互看了一會兒。「尚恩……」沈湄想開口解釋。
「出去!」陸尚恩臉色陰沉,看得出他設法按捺憤怒。「我不想再看見你!」
多熟悉的句子,五個小時之前,她也曾對秦亦嘉這麼說過。
「我愛的是你,請你相信我!」沈湄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不禁有些害怕。但仍然鼓起勇氣走到他面前。
「閉嘴!」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咬著牙沉聲道。「你還敢要我相信你!你懂得什麼叫信任嗎?依我看,你根本不配說這個字。」
沈湄試著在他騰騰的怒火下解釋。「我承認我有許多事瞞著你,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當初來紐約時,原以為只是來度個假而已,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絕對無意傷害你的……」
「太好了。」陸尚恩鬆開他的手,瞭解似點頭一笑。「原來你當我是你度假時的消遣,就像是那種有錢人的伴遊,是嗎?」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說。」因為緊張,沈湄不由自主地拉住他的手,生怕他會跑掉,她哽咽地說道:「如果你知道我的過去,你就會明白我……我多麼難以開口告訴你有關我的一切。沒錯,剛開始,我以為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所以很多事我的確是故意瞞著你的。可是後來當我愛上你的時候,我卻又不敢跟你說……」
「你不敢跟我說什麼?」陸尚恩看住她。「你不敢跟我說你其實不是幼稚園老師,而是個有名的模特兒,對不對?」
「你知道了?」她怔住。
陸尚恩嘲諷似地看著她。
沈湄強自鎮定。「對,我是個模特兒,我本來是要跟你說的,但又因為知道了凱西的事,所以我……我又不敢跟你說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對不起!」她深吸一口氣,忍著淚,繼續說道:「至於傑生,他是我的老闆,我的經紀人,雖然後來……」
「經紀人?」他打斷了她的話,冷冷地笑了。「不只這樣吧!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那個男人是你的經紀人兼情人,對吧?他不是說他是你的未婚夫嗎?」
「不……對,我們是訂過婚……」她慌亂地想解釋清楚。「可是,我們並不真的相愛,只是因為……」
「因為什麼?如果你不愛他,為什麼和他訂婚?而且和他又親又抱?這叫不愛他,或者只是為了性?」他打斷她的話,諷刺地冷笑。「這是不是你們的行規、傳統還是職業病?你可以一面說你不愛他,但一面又和他上床!哈!以前凱西也曾對我說過同樣的話。我真的很好奇,你除了跟經紀人上床之外,有沒有跟攝影師、髮型師或化妝師也來上一腿?」他鄙夷地看著她。「你們真不簡單啊!除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之外,還要有說謊的本領、演戲的天份,對了,我應該還要問你有沒有嗑藥?你喜歡大麻,還是鴉片、海洛英?」
「不……」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竟把她形容得如此不堪。沈湄只能怔怔地搖頭,一時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你知道我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什麼?」他憤然。「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麼、做什麼?你對我說的話裡有哪一句是真話、有哪一句是假的?現在我只知道原來我只是個白癡!」
她哭道:「不!尚恩,不是這樣的,我可以解釋……」
「解釋!」他厲聲道。「是讓你對我說更多的謊話嗎?你認為我會再相信你嗎?」
她被他忿恨的眼神,嚇得退了一步。
陸尚恩則以為她是作賊心虛,臉色益發淡漠下來。「我若是再相信你的話,那我就真的是個大白癡了。」
「老天!今天真的發生太多事了。傑生來找我是因為我的……我的母親她來了……」她無助地搖頭哭道。「她跟我說……」
「你的母親?」陸尚恩的驚訝再加一項,他難以置信地挑起眉。「你不是說你的父母親都死於車禍了嗎?」他簡直不知該生氣還是大笑。「我不敢相信,你惡毒到竟然詛咒自己的母親!那你的父親呢?是死還是活?」
「不……不……」沈湄忽然意識到這些全是自己當初種下的惡果。太亂了,也太難了,謊言一個接一個,如今想解也解不開了。她張口結舌,連自己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但陸尚恩卻先一步說出。「夠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他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不願再與她交談,絕然的背過身去。
沈湄宛受重擊,又驚又痛,當場無法動彈。
原來這句話這麼傷人!
「不要這樣,你看著我,讀我的唇,我還有話要跟你說!我可以從頭跟你說,每一件事都跟你說……」沈湄轉到他面前,抓著他的衣襟,哭道:「我是愛你的!你不要這樣對我!你看著我啊!你一定要知道我對你說什麼才行!」
誰知陸尚恩一把將她推開,雙手發狂似的比劃著。他盛怒之下比得又快又亂,沈湄幾乎完全跟不上,完全不明白。
只知道他非常、非常地生氣。
「尚恩!不要這樣!」她慌張之下,上前抓住他飛舞的雙手,制止他再比下去,大哭起來。「求求你,慢一點,我看不懂,求求你,慢一點……尚恩,不要這樣對我,我好害怕……」
他驀然住手,注視著她,但目光嚴厲。
沈湄被他的眼神嚇得發毛,她鬆開了手。
他放慢了速度。「你不懂,不是因為我比得太快,而是因為你沒有心。」
沈湄對他的指控感到心碎,卻無力辯解。「我愛你。」她想拉他的手,這個時候她極需要一些力量。「不要這樣,請你相信我是愛你的……」
陸尚恩此刻最恨聽到這句話。「你這個騙子!你還想騙我什麼?你耍得我還不夠嗎?即使以前凱西欺騙我,但至少她還沒有讓我親眼看見那些事。而你,你比她更不可原諒!」他怒吼。「不要碰我!滾開!」他生氣嫌惡地甩開了她的手,將她推開老遠。
沈湄跌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驚得呆住,彷彿不再認識他。他臉上憤恨、鄙視的眼神,讓她想起許多年前的舊事--那個幼時的沈湄,失卻親人,孤立在角落裡,每個人都莫名其妙地離開她,沒有人愛她,沒有人……她怔然失神,忽地聽見「匡啷」一聲!陸尚恩忽然抓起桌上的花瓶,洩憤似地狠狠往牆上擲去。
花瓶應聲而碎,碎片登時四濺--那是她送給他的紅水晶花瓶!
沈湄被那瞬間爆發的聲響嚇得本能伸手掩面。但陸尚恩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直挺挺地站著。
過了半晌,她才緩緩地放下手,仰起頭看著他。
她的王子不再溫柔了。此時此刻的他面無表情,雖然眼神中仍滿是對她的不屑,但之前的怒色已轉為冰冷,像座堅硬冷寂的冰山。他冷峻的臉上有兩道細細的血痕,她想一定是被剛才四射的碎片劃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