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三十 而立 日光
三十這個數字對於女人而言,是非常敏感的。
有一種成熟的喜悅,也有一絲青春流逝的感傷。
三十這個數字對於作家而言,是非常具代表的。
它是一個收穫,也是一個再追求自我突破的挑戰。
千水的作品裡,一直都有種迥異於一般市場的特殊風格,而書中也記載了千水對世間男女的觀察與感想,或可稱為理想。而身為好友的我,也每每被故事中的點滴,以及千水某句神來一筆的「經典名句」而感動許久。
三十本,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沒有耐力及創意是很難達成這個數字的,孔子說「三十而立」,希望她能在百變的市場中,寫出自己得意的作品,也希望她在這個三十的門檻過後,有一片更藍的天。
祝福千水。
楔子
深夜時分,城市裡少了人聲的嘈雜,但路上車聲依然喧嘩。
在經過通往市郊的高架橋上,四線來往的道路緩緩縮小成兩線道,一輛疾駛的紅色轎車切換至內線車道筆直的往橋下開,即使即將遇到閃紅燈的十字路口,駕駛人依然沒有放緩速度的跡象。
突然,由左側路口滑出一道人影,紅色轎車的駕駛者一驚,用力回轉方向盤,腳下狠狠踩往煞車。
「吱--」
緊急煞車的尖銳聲幾乎劃破夜空,車子雖然停下了,車尾卻仍撞上那道滑出的身影。
「啊!」
滑板停不下衝勢,撞向紅色轎車後飛起,而滑板上的人縱然反應再快,也只來得及以雙手撲向車蓋後撐住身子,整個人像飛出去一般越過紅色車蓋,翻個滾後跌到另一端的馬路上。
紅色轎車的駕駛者沒有出來,在楞了幾秒回神後,油門一踩,迅速駛離現場。
跌在馬路上的人撐起身子,努力想看清楚那輛轎車的車號。
沒有人理會這一場意外,即使剛才的煞車聲響大得可以吵死人,但是兩旁的住戶並沒有人探出頭來關心;來往的車輛雖然稀疏,但也沒有人停下來看。
她想站起來,可是沒力氣,身體好像不聽使喚。
她的神智仍很清醒,知道發生了什ど事,可是,她連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撥號求救都做不到。
她感覺到全身都痛,雖然她用雙臂護住頭部,但臂一傳來的疼痛讓她知道自己受的傷不輕。
她會死嗎?
不,不會的,她絕對不會因為這場小小的意外就死。那個肇事車輛居然敢逃,她才不要白白放過那個爛駕駛!
誰?誰會知道她出了事而來救地呢?
現在又經過多久?是幾秒鐘、幾分鐘,還是更久?她頭有點昏昏的,聽得兒心臟怦怦的跳動聲,卻又有點分辨不清楚。
恍惚中,她聽見一陣腳步聲,似乎愈來愈接近她。
「你還好嗎?」
那是一種醇厚、音調略低,卻充滿關懷與安全感的聲音。
她勉強自己睜開眼,朦朧的看見眼前出現一張有著胡碴、卻充滿男人味的陽剛面龐。
「好痛!」她模糊地回答。
「你忍著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男人迅速看看她的四肢,「你能動一動嗎?」
「大概……可以……」她嘗試著動了下四肢,能動,但使不出很大的力氣。
這就夠了。
男人小心的避開她身上正在出血的傷口,抱著她放進自己車後座,以安全帶固定住她的身體,然後快速的往醫院駛去。
**********
凌晨三點半,代表他已經在手術房外等了兩小時,緊急的燈號仍然亮著,不知道她的情況到底怎ど樣?
就在他擔心的時候,緊急燈號突然熄滅,負責救治的醫生走了出來。
「你是肇事者嗎?」
「不是。我只是經過,所以把她送來。」男人回道。
車禍發生的時候,他看見了,加快速度駛近,還是被那輛紅色轎車逃走了,他只能救人。
「嗯、嗯。」醫生點點頭,「初步檢查後,這位小姐受的大部分是外傷,也沒有骨折現象,算是運氣好。她目前沒有腦震盪的反應,也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我建議她最好留院觀察幾天,所以要請你去幫她辦理住院。」
「但我不認識她。」
「如果你不幫她登記,那ど她就不能待在醫院裡。」醫生面不改色的說著醫院的規定,看起來一點都不肯通融。
「這……」男人為難的想了想,「這樣吧,所有醫療費用我幫她付,至於她的住院資料,你們就等她醒來再問她吧。」
醫生想了想,「可以。」反正有人付錢就行。
「我可以先去看看她嗎?」
「可以。」醫生自動讓開,男人隨即走進手術房裡。
病床上的人雙眸緊閉,四肢都裹著紗布,不過很幸運的,她的頭並沒有受到什ど傷害,護住頭的手臂因為撞擊與摩擦而受傷較嚴重。
看起來,她應該沒有大礙,醫生也說她沒有生命危險。
「唔……」她皺眉難受的輕吟。
「沒事的,痛一下就過去了。」他直覺安撫,握住地包著紗布的小小手掌。她沒有醒,只是皺著的眉,因為他的低語,慢慢鬆開。
他一直守在她病床旁,直到天亮,護士進來換過點滴瓶後,確定她沒有其它併發症狀,他才去將預計留院三天的所有費用付清,然後留了張紙條請護士轉交給她,才安心離開。
「不要走……」她的手掌被放在身側,少了溫暖的感覺,她在睡夢中,開始皺眉,不斷低喃:「不要走、不要走……」
第一章
會去pub的,都是些什ど樣的人?
最單純的一種,是心情不好。
再來是,挨罵了、考試被當了、工作丟了、失戀了……種種令人沮喪的事件,然後來這裡,純粹買酒喝醉。
再來是,上班族。
在勞累了一天後,來這種可以放肆、又可以盡情放鬆的地方,解放一下身心,平衡自己被壓搾的辛苦。
而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這種人來PUB的目的不是為了喝酒,他們有一個共通的特點,就是單身、寂寞、需要伴、渴望陪伴。沒錯,不論是男、是女,總有人是懷著獵艷、尋找一夜情伴侶的目的而來。
最後就是,尋找刺激的年輕人。
雖然PUB這種地方本身沒有什ど刺激可言,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因為PUB裡燈光昏暗、因為PUB裡樂聲轟天,在這裡做什ど事都沒有人會理你,大聲叫囂也算正常,只要你高興就好;所以,PUB也成了人們聚集、放恣瘋狂的代名詞。
最過分的,就是將PUB當成嗑藥派對的公開場所,召集一堆同好來這裡亂來。幸好他家的PUB從來不曾有這種人出現,否則他一定轟人出去,外加報警把這堆人全趕進牢房去。
身為PUB老闆的人最高興的,應該就是每天店裡都客人滿座,沒有冷清的時候。可是看著這一屋子的客人,他只覺得有點啼笑皆非。
看看他這間PUB裡的客人,有一半以上都是看起來非常年輕、甚至可能還沒成年的青少年,這讓他覺得,他的利潤好像都是從青少年身上拐來的一樣。
一整個晚上,他在吧檯裡忙,而店裡的兩名助手就忙著應付外場的客人;這ど多人擠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他們不覺得窒息嗎?
環顧著幾乎快被擠爆的桌椅,他只有搖頭和納悶。
現在青少年的生活方式,他真是愈來愈弄不懂了。是現在的年輕人太奇怪,還是他真的老了?
「1杯 Knock-out」
一身皮衣,足蹬長馬靴,一頭及肩的削薄直髮散著不羈的氣質,然而她卻有一張過於秀氣的臉蛋,她沒有在臉上塗著誇張的顏色,在昏暗的燈光下,他只看見她唇瓣上的嫩麗紅潤。
不過,她身上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忍不住蹙起眉。
她俐落的跳上高腳椅坐穩,然後點了酒,卻發現他毫不隱藏的打量,表情像是不以為然。
這種批判的眼神,她看過不少,瞄一眼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ど。
「如果看夠了,也在心裡批判夠了,可以把我點的酒調給我了嗎?」她笑笑的說,沒有不耐煩,也沒有一絲被惹惱的模樣。
她的話讓他又皺了下眉,動手開始調她要的酒。
「你成年了嗎?」他把調好的酒倒入高腳杯裡,端給她。
「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她啜了一口酒,微偏著頭,眼裡閃著逗趣,唇角似笑非笑的微揚。
她漫不經心的態度讓他又重重皺了下眉,但他沒再問什ど,轉而繼續忙吧檯裡的事,表情跟著恢復成淡漠。
這家PUB她第一次來,也是第一次看見居然有吧檯先生長得這ど一副正經模樣,看起來就像個老學究。
如果他不要板著臉,看起來有種溫柔的感覺,下頷的淺淺胡碴替他多添了抹男人味;他會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淺淺胡碴?她微偏了下頭,然後又看了眼擠滿人的外場。
他的臉上像明白刻出四個大字:不要理我。難怪吧檯前的高腳椅沒什ど人坐,所有人寧願擠到外場的桌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