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野發誓談戀愛一次就夠了,他沒辦法忍受自己變得那麼低能。
正要按通話鍵的手停下來,他想到她明天還要上班,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不想累壞她。明天再談吧,明天他有很多時間可以打給她。
拓野輕歎,將桌上孤單地閃著光的一克拉鑽戒收起來。明天,他就會知道可蘭到底是怎麼了;明天,他就可以將鑽戒套入她纖細的指頭;明天,他就不會感到那麼寂寞……
※ ※ ※
隔天,拓野發現自己快瘋了!
他找不到可蘭!
手機永遠是無人接聽,他幾乎急得把手機摔爛。難道她出事了?還是她怎麼了?他人在車行,心卻飛到幾百里外,可蘭究竟怎麼了?老天,這種牽掛的感覺會將人逼瘋!
他每隔五分鐘打一次電話,留言留到信箱爆掉,反常到小江跟阿泰對他投以異樣眼光卻又不敢稍加刺激。到了下午,拓野放棄了,一定是可蘭今天忘了帶手機出門,她晚上就會像平常一樣出現在車行。
拓野開始期待電話鈴響,可蘭要過來之前一向會先打電話來。
然後,已是黃昏,電話響了幾次,卻沒有一次是可蘭。期待、緊張和失落感,幾乎要讓拓野崩潰。
過了六點、七點、八點,可蘭一直沒有出現,她從來沒有那麼晚來過。
可蘭居然失蹤了?拓野精神恍惚,失魂落魄,等待是最可怕的酷刑,他沒辦法再等下去!
他抓起車鑰匙,在小江跟阿泰驚訝地呼喊中衝了出去,他必須找到她!否則他懷疑自己得度過另一個漫長的夜晚跟白天。
甜蜜的可蘭居然變成了他的錨,主宰著他心的歸航。一個小小的人兒、小小的手掌裡握著他的心,他一定要找到她,他才能安定下來,才能不像火車頭一樣亂衝。
拓野跨上機車,但他要去哪找她?
去她家!拓野直接騎到她家樓下,按了門鈴,又開始覺得不妥,可蘭的爸媽沒見過他,他會不會太貿然?
「誰啊?」通話機傳來翟媽媽爽朗的聲音。
「請問……」拓野緊張地冒手汗,他想到這是他未來的岳母。「可蘭在不在?」
「可蘭啊,她出去了。」翟媽媽老實地說,然後想起來還不知道對方是誰。「你是哪位?」聲音裡開始帶著戒備,是不是壞人呀?
出去了?「請問她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拓野又問,可蘭這種時候還在外頭做什麼?
翟家,翟爸爸與翟媽媽互看,這個聲音低沉好聽的男人應該是那個黑手先生吧?他好像很急著找小蘭,他們猶豫要不要說實話。但小蘭已經說她要嫁的不是黑手先生啦,那他還來做什麼?不會想來糾纏小蘭吧?是不是他害小蘭跑去日本的?那更不能告訴他小蘭的行蹤啦!
翟爸爸使眼色,翟媽媽比個貝手勢,對著話筒說:
「不知道哦,你哪位?小蘭回來我再讓她跟你聯絡。」
「不用了,打擾了。」拓野像抹遊魂似的跨上機車。
不知道?怎麼可能?可蘭一向孝順,這麼晚了還在外頭怎麼可能沒向父母報告行蹤?而她父母語氣平靜,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好像她只是去隔壁便利商店買東西。拓野如墜五里霧中,他必須找到可蘭。
對了!拓野發動車子,急速駛上馬路。去找章維蜜!她是可蘭的好朋友,應該知道可蘭去哪。
拓野像火箭一樣衝到煬傑家裡的時候,煬傑跟阿蜜正要出門。
「你……」他喘氣,看到阿蜜,一把揪住她:「我正要找你,可蘭去哪了?」原本想找煬傑幫他聯絡,這下省了不少事。
阿蜜吃痛地低呼,煬傑連忙把拓野的手拔下:
「你弄痛她啦!」
「對不起。」拓野耙過頭髮,希冀地問:「你知道可蘭去了哪裡?」
煬傑瞪著拓野一副狼狽樣,濃密的頭髮因為匆忙戴、脫安全帽而微亂,深邃的眼睛有些凹陷,似乎昨夜沒睡好,有點黑眼圈,他表情焦灼、壓抑,好像老婆已經跑掉十幾天;而他的衣服滿是摺痕,他懷疑那件衣服昨晚陪他在沙發窩了一夜。
他認識的那個自製冷漠,曾經發誓要離所有女人愈遠愈好,這輩子絕不結婚的老友到哪去了?
可蘭才走第一天啊!拓野就變得這樣落魄失魂,煬傑好同情。他想起自己辛苦地追著蜜兒跑遍半個地球,無心觀賞什麼明媚風光,只有滿心的焦慮與無奈……他輕輕歎息,世上所有女人都是天生要來折磨男人的。
阿蜜盯著拓野瞧,他的英俊瀟灑、落拓不羈、酷斃的表情都跑到哪去了?眼前這男人看來很憂鬱、很著急,鬍渣全冒了出來,要是衣著再骯髒一些,加上一臉失意落魄的表情,可真跟街上流浪漢沒兩樣。
可蘭不過剛去日本,他就這樣失魂,他很愛可蘭啊!
原本不想太快告訴他可蘭的消息,想讓他多受點苦,好好地懲罰他,但這下阿蜜不忍心了,要是可蘭看到他這模樣,說不定會立刻飛回台灣。她知道可蘭並不怎麼生氣,她只是想小小地戲弄他一下。
「告訴我!」拓野窮兇惡極,危險地一步步逼近阿蜜,居高臨下地怒吼:「告訴我可蘭在哪裡!」
阿蜜躲到煬傑的懷裡,然後想想自己幹嘛怕他,於是勇敢地站出來,擺出茶壺架式,腳踩三七步,食指一伸,開始罵人:
「你凶什麼凶?女朋友不見找我幹嘛?告訴你,要不是你這個人惡意隱瞞自己的身份背景,可蘭會走嗎?哼,也不會好好檢討自己。告訴你哦,你再這麼凶,我就什麼都不告訴你!」阿蜜昂頭,得意洋洋。
可蘭知道了?她因此而離開?去了哪裡?拓野這下弄清可蘭怪異舉止跟突然失蹤的原因,也知道她安全無虞,他放下心。他隨之眼睛一瞪,雙手抱胸,他必須跟他們好好談一談。
「她去哪裡了?她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他懷疑地瞇起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逡巡,知道事實的只有他們兩個。
煬傑很不自在,他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報告:「可蘭去日本,今天才去的。」
「唔……」阿蜜看看手錶,很挑釁很欠扁地笑著說:「她大概剛到飯店完成Check in。」
「你知道居然不告訴我?」拓野咬牙切齒,他逼近煬傑,目光凶狠。
「可蘭說不要告訴你的。」阿蜜跳出來護衛未來老公,食指戳他胸膛:「喂喂喂,搞清楚情況好不好?你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才讓可蘭跑掉,遷怒幹嘛?」
拓野對眼前潑辣女人沒轍,他懷念可蘭的輕聲細語、臉紅模樣,跟柔淺微笑,他瞪向煬傑,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可蘭怎麼會知道?」
「呃,其實這是一場意外……」煬傑跟阿蜜七嘴八舌地解釋那天發生的事。
「……所以我覺得這是天意。」阿蜜很權威地下了結論。
拓野歎氣,翻翻白眼,他能說什麼?計畫趕不上變化,只能怪自己不早點說。
他耙過頭髮,心煩意亂地想著可蘭是不是氣壞了?
現在他明白那天她為什麼拒絕他,那些思想差距的渾話是可蘭故意整他。沒想到老實溫柔的可蘭也會使小小詭計,他這兩天的焦慮憂心都是自作自受。
拓野又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去日本幹嘛?」
阿蜜與煬傑互看了眼,啊……他們好像忘了先將一個東西交給拓野。
「去日本……散心啊。什麼時候回來……那要看你了。」阿蜜挑眉、聳肩,轉身去拿可蘭叫她轉交的東西。
「什麼叫那要看我?」拓野眉心一皺,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他看著煬傑,煬傑雙手一攤:
「你可別問我,不是我出的主意。」
阿蜜出來,交給拓野一封信。「可蘭說要交給你的。」
拓野接過一看,漂亮的粉藍信封上是可蘭端秀的字跡,「給拓野」。他瞪他們一眼,跟他浪費唇舌這麼久,早拿出來不就得了?
拆開來,拓野急速地瀏覽。信上寫道:
拓野:
你找我找得很急吧?我那天是不是讓你傻了?現在我想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你知道我從煬傑跟阿蜜那裡知道你「尚未」告訴我的一切時有多驚訝嗎?我好生氣,我整個人都呆掉了,你居然不是我認識的你,我甚至不確定你對我是不是只是戲弄。
不是的對嗎?我想你不是這樣的人。
但我還是好生氣,你隱瞞我有你的理由,可如果那個理由足擔心我不能接受,那你就真的太不瞭解我了,我生氣的是這個,你懂嗎?
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不管你隱瞞了我什麼,我都不可能會怨你或對你生氣;但你卻一拖再拖,對我居然這樣沒有信心,真是可惡!
雖然你這樣可惡,我還是愛你,雖然我生你的氣,最終我還是會笑著原諒你,誰教我愛你。
但是我仔細一想,這樣太便宜你了,萬一以後你又這樣怎麼辦呢?為了讓你永遠記得這教訓,我去了日本。七天,如果七天之內你沒辦法找到我,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我會很難過,所以你一定要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