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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姬小苔

  她的肌膚雪白晶瑩,手臂圓潤修長,一雙長腿象小鹿般的敏捷、有力,富於彈性的小腹有著極其美好的弧線,像夏日海洋最美的一泓柔波。

  迪瑞曾經說過,她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有東方人特有的神秘、靈秀,又有西方人精密的組合,秀髮、臉孔、胸脯、腰肢……無一不美!

  他愛她的人,更愛她的心。

  但現在呢?她歎口氣,搖了搖頭,輕拍著泡沫的手臂也停頓了,也許她該喝一杯酒提提神!她自舒適無比的浴缸中跨了出來,在大鏡旁的格架上取下一瓶紅酒和一個玻璃杯,她的手微微發抖,也不喜歡這樣,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一口又一口地喝著。

  有些事情不是預料得到的,但必須靠自己去解決,也許喝醉了能痛哭一場未嘗不是件好事。

  水珠從她赤裸的身體不斷地滑落,眼淚也是。

  這是屬於她個人的私密,也無須遮掩。是的!她要好好跟自己談一談,真實地、關懷地找出問題的答案。也許錯不迪瑞,而是在她。

  她要勇敢地現實。

  「叮咚----」門鈴響了。

  是誰,她的心一跳,但隨即又是一冷!不會是迪瑞,她瞭解他的脾氣。

  「叮咚----」門鈴又再度響起,這次按得好爭。

  她淚眼朦朧地停止了飲酒,聽著鈴聲。那聲音突然變得空洞而遙遠,一點也不。生命也是這樣的嗎?不斷的有人來按你的鈴,但每一次都不是你正渴望的人。

  「不要理它----」她對自己說,熱辣辣的酒液已使得一切都模糊起來,管他是誰,郵差、稅務員、管理員……這兩天的等待,像是一個漫長而絕望的酷刑,她受夠了!

  「叮咚----」

  那個在門外的人一點不死心,繼續按著,十秒鐘,一分鐘……終於電鈴啞了,是人走了?還是線路燒壞了?她反而有些猶豫起來,隨手抓過一件長可及地的浴衣,走到門口。

  當她拉開門時,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再也想不到的,站在那兒的竟是陳國倫。

  「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他器宇軒昂的面孔上有著看起來還蠻誠懇的笑容。

  她生氣地、用力地關上了門。他要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笑話嗎?

  她恨透了這個無聊、自大、又莫名其妙的傢伙,他憑什麼隨便來打聽她的隱私。

  站在門外的陳國倫瞇起了眼睛,來訪遭拒,他並不失望,相反的,他很興奮,因為竟然在意外中看到了雲依婷最真實的一面。

  她真是太美了!雲鬢蓬鬆,那件粉藍的浴衣使她幾乎半裸,微遮卻又隱約露出的酥胸、懶洋洋的身軀,藏在薄紗內的粉腿充滿了女性的誘惑,簡直讓人無法不發生遐思。

  平常,她是個多麼高傲的女人,但在「服裝不整」時,她特有的女性美卻在剎那間流露無遺。

  他尤其愛那張清純的臉。在沒有矯飾,沒有武裝時,孩子氣的令人心疼,那雙黑眼睛還隱約有著淚滴,顯得好脆弱。

  她遇到了什麼?他迅速地想起前天午夜時分,由這幢大廈門口走出去的男人,是他嗎?使她不快樂,使她傷心!

  該死的傢伙!他憑什麼這樣做?

  在這剎那間,他同時感覺到,還有一絲男性的,沒法子去壓抑的嫉妒。

  像火一樣的在胸腔中燃燒著。

  這一生中,他從沒有過的感覺。他從用不著去嫉妒別人,上天厚待他,給他好容貌,給他過人的智慧,他要什麼,儘管開口去要,儘管動腦筋去拿!活到三十六歲,他還沒有拿不到的、要不著的。

  只有雲依婷。

  她輕視他!這一點的確很令人困惑。陳國倫聳聳肩,他急,反正有得是時間。

  她愈是激怒他,他卻愈對她發生興趣。

  他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就被人擊敗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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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動  推出

  蘭蘭鍵入

  第三章

  雲依婷能夠感覺到自己在發抖,像一片秋風中抖顫的枯葉。她的神經已緊張到了極限,再這樣下去她就要崩潰了。

  「停----」她向自己下令。那抖顫的幅度反而更大了。她深吸一口氣,用全身的力量說:停!這次收到了效果。她不能崩潰,不能讓自己鬧笑話。

  如果迪瑞的離去,是一場惡夢,那麼,她希望能夠自這場惡夢中快些醒來。

  三十分鐘後,她打扮整齊,以平穩的走到停車場去拿車。

  這是她從惡夢中醒過來的第一步,她要好好保持。

  她薄施脂粉的臉孔上浮起了一絲微笑,就算是那微笑有勉強,有些淒迷,但逐漸地又回復了原先的自信。

  她不要讓自己下地獄,即使失去了愛人。

  至少,她還有工作,還有自己!

  到了工作室,所有工作人員依然堅守各自的工作崗位,沒有人偷懶,沒有人趁機摸魚,秩序井然安靜祥寧,跟平時沒有兩樣,她突然覺得很欣慰。

  這些和她一道工作的夥伴,都是她精挑細選、嚴格訓練的專業人才,她們到這裡來,除了仰慕她的名氣與才華,最重要的,也是為了興趣,所以即使老闆不在,他們一樣可以好好的表現,不受任何影響。

  當她走進她的辦公室時,私人助手安華抬起了頭,微微驚訝看了她一眼。然後立即起身,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體貼的替她泡了一杯茶。

  雲依婷對安華笑了笑,然後扭開了工作燈,三天來她積壓了太多的工作,她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她迅速地、仔細地處理手中的每一項事物,慢慢地,她所熱愛的工作融化了她,令她專心、忘我,痛苦的心靈終於得到了三天來首次的休息。

  也許,她不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但她願意以自己的力量去追求真正的幸福。

  唯有靠自己造的幸福,才是別人偷不走,搶不走的幸福。

  她那沉浸於愛情蜜汁長達六年的心,有了頭一次的覺醒,她還年輕,她要把握青春。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這樣急著找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雲依婷匆匆進入呂承達律師的辦公室。剛才他打電話給她,口氣很急但又語焉不詳,這實在不太像他平日穩重的作風,呂承達是台北頂尖的名律師之一,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能爬到這個地位,而且頗愛好評,當然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我知道你現在正忙,很抱歉這件事我沒在電話中講清楚,但實在也不合適在電話裡說,所以才把你請了來。」呂承達站起身來,離開了大寫字檯,請她在沙發坐下。

  「是不是有關爸爸的?」依婷更急了。她所說的「爸爸」是自幼收養她,同時給了她姓氏、給了她一個家的義父----雲上峰。

  「是的。」呂承達點了點頭。

  「爸爸怎麼了?」

  「你有多久沒有回家去過?」

  「先別急著責備我!告訴我實情!」雲依婷的臉紅了。呂承達是雲上峰的律師,十年前從英國劍橋回來時,就受到紡織業鉅子雲上峰的青睞,不僅承辦雲上峰的大雲關係企業所有法律業務,也是他的私人顧問,雲家的事情問他沒有不瞭若指掌的。

  「你要有心理準備!」呂承達歎了口氣。

  雲依婷那受過最良好教養,從不輕易顯示表情的臉還是變了。這個世界上,她最關心的人,除了迪瑞,就只有愛她如己出的雲上峰了。

  在別人眼中,他是個精明、苛吝,還頗為狡詐的紡織大亨,但在她的心目中,他卻是她最好的爸爸!

  他不僅給她姓氏、給她家,還給了父愛。

  「他現在身體很不好,心臟病、肺氣腫很厲害,都沒有人告訴你嗎?」呂承達有些詫異的。

  「沒有!」雲依婷揚起臉,上面一絲表情都沒有。她在壓抑,抑制那份痛心的感覺,她不要別人看出慚愧,呂承達再熟,也不過是個律師而已。

  「你要做什麼?」看她站起身,呂承達有些吃驚。

  「你要做什麼?」看她站起身,呂承達有些吃驚。

  「我要回雲海山莊,勸他去醫院。」

  「他不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討厭上醫院。」

  「討厭也得去!」雲依婷倔強的脾氣簡直跟雲上峰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那是你們的家務事,我畢竟是外人!」呂承達搖了搖頭:「但現在有件比送他上醫院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

  「上個禮拜他立了遺囑,你是他的繼承人。」

  雲依婷呆住了,「為什麼要立遺囑?他----」

  「他比醫生更知道自己的狀況,依婷!他不是個糊塗的人!」

  雲依婷用手掩著口,一個踉跌坐在沙發裡。

  「他選你做他的繼承人,可是依婷,你不但拿不到一分錢,還要償還一筆你一輩子可能都還不清的債務。」呂承達彎下身子,把這個噩耗盡可能以最溫和的口氣講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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