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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姬小苔

  僅僅就是為了這樣?財產?我要修澤明的財產做什麼?我要的只是他的愛。

  而婉蘭卻毀掉了自己的父親,毀掉我對他的愛,這一切,竟未因修澤明的死而完結。她以前所常說的錢,可以讓人長生不死嗎?竟是別有用意的。

  「他居然背叛了我!居然……」婉蘭餘怒未熄,哺哺念著。

  她瘋了!

  我忽然明白過來,婉蘭一直都是瘋的,朱阿姨也是,但這是修澤明的秘密,也是婉蘭的……所以朱阿姨臥病時,婉蘭從不敢接近她,每回要去問安,都要拖我一道去……

  婉蘭一直拒絕相信母親是精神病患者,當然更不會承認自己也是。

  我明白了,但是太晚了,修澤明一生的苦惱——妻子是瘋子!女兒也是,他想趁她未發病之前,把一切大事做個交待。

  「為什麼我喜歡的人都要喜歡你,我父親,甚至包括祖英彥……」婉蘭還在哺哺自語,刺刺不休,「如果你不出現,我早做成永昌總裁夫人,你為什麼老是陰魂不散?」婉蘭用力拉扯我的頭髮。

  她要祖英彥?不惜費盡心力除掉方東美,那又為什麼要放火燒死王美娟?

  「我原本是要她跟你兒子一起燒死的。」婉蘭恨恨地說:「這個刁滑的女人竟然敢勒索我,她不想活了!」

  我想起來了,王美娟必是在婉蘭到般若居探望方東美時,發現了我們的關係。

  「還跟她囉唆?時間不早了。」保母不耐煩地:「快點解決她,別忘了,還有一個小的。」

  婉蘭舉起槍,我沒有閉眼睛,如果要死,就讓我做一個明白鬼。

  烏雲遮住了月光,大地一片陰暗,非常的淒慘,我看著槍口,心裡一下子不再恐懼,反而平和了,至少——我知道原因。

  婉蘭卻一下子轉過身,對準了保母,只聽見「砰!」地一聲巨響,四周圍全是嗡嗡的震動聲。

  保母倒了下去。

  我呆住了,為什麼?婉蘭要除去同路人,比除去我還著急?

  「你想知道?」婉蘭詭異地笑著,也許因為靈智泯滅趨於瘋狂,她比常人更敏感、更聰明,但那機敏對她毫無助益,也不是真實的智慧。

  而是毀滅。

  我全身發冷久久無法止息,連牙齒都格格打顫。

  「怕了?」她得意地狂笑,「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機會讓你跑,我數一、二、三,數到一百,跑得掉算你贏。」

  我知道她的詭計,就像貓捉老鼠,殘忍的作弄一番再殺死,可是我不怕了!真真正正的不怕了,她能陷害方東美,不見得能殺得了我。

  「快呀!跑呀!」她的一雙手在狂舞,像鬼魅一樣。

  我搖搖頭。如果婉蘭早一點把我殺掉,我就不會有任何機會,但現在我有機會告訴她——在她毀去一切時,她可以毀掉別人,但也毀滅了自己。

  「是嗎?是嗎?」婉蘭不屑地,她滿手血腥卻毫不自知。

  我還想說服她,但她發瘋的舞動著槍:「跑呀!再不跑,我就開槍了。」

  我看看四周,往山下只有一條路,後面是懸崖,兩旁都是高可及人的茅草叢,可是,我總該為小小孩試試看。

  我從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麼快,但,我真的做到了,風在耳邊像要刮破耳膜似的吹著,茅草銳利的邊緣割裂了我的衣服,但我只是向前跑著、跑著……

  也許是幻覺,竟然聽見了祖英彥呼喚我的聲音:愛麗絲!愛麗絲!

  呼喚聲在風聲裡似遠還近,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愛麗絲!愛麗絲!

  我多麼渴望能停下來,聽一聽,真切的聽一聽。

  許多年了,我都沒再聽過我愛過的那個男人,這樣叫我,可是我不能停,婉蘭就在我後面,只要我一停下,她就會抓到我。

  那喚我的聲音愈來愈大,也愈來愈不像幻覺,是祖英彥!真的是祖英彥在喚我!我終於衝出了割人的草叢,接著我看到了山路,上山時還沓無人跡的山下不知曾幾何時停滿了警車,正響著淒厲的警笛。

  而祖英彥自另一方拚命向上攀爬,叫著我的名子。

  「英彥!危險!」我向他大叫,但已經晚了,緊跟在我後面的婉蘭向他開了一槍,隨著槍響,他痛苦的倒了下去。

  我奔過去,婉蘭又開了槍,但是沒打中,只見多名警察朝這裡跑,一邊叫著:「警察!不許動!」

  婉蘭根本不理,她繼續開槍,她已經瘋了,我跑到祖英彥身邊時,清清楚楚聽到她中彈慘叫的聲音,但我沒辦法管她。

  祖英彥的血流如注,只見鮮血不斷流出,整件襯衫都染紅了

  「愛麗絲——」我扶起他的頭,他張開眼,微弱的問。

  「是我!」我哭了!地這一搶是為我挨的。

  他閉起了眼睛。

  「還有呼吸。」一個警察跑了上來,「快叫救護車。」

  他沒有死!沒有死!我又重新流出淚來。

  從山腳趕到醫院的救護車上,一路我緊握著祖英彥的手,縱有千言萬語也不重要了,我只願這樣緊握著他,一生一世。

  他的傷很重,一直閉著眼睛,但是,我知道他曉得。曉得我這麼握著他,曉得我的心意。

  ※※※

  來自各方的媒體,把急診室外擠得滿滿的,用盡各種方式把麥克風塞到我面前。

  我完全不需要他們時,卻來了這麼多。

  律師安排我到主任的辦公室,派了人把關,隨時可經由電話知道開刀的情況。

  婉蘭在美國唸書時,參加過射擊隊,是一流好手,失手的機會很小,但這回她並未百發百中。

  我焦急地等著消息時,有人進來了,是司機阿丁,他抱著小小孩。

  小小孩一看見我,就撲過身來要我抱。

  救我的,原來是我的孩子。

  半夜裡,他擔心我會不見了,偷偷下床要找我,正好看見婉蘭用槍押著我,保母在打我耳光,他嚇壞了,知道事情不對,趕緊躲在門後面,就在我們剛離開,祖英彥氣消了些回家,小小孩急忙告訴他,祖英彥一邊用大哥大報警,一邊親自開車來追,正好保母在附近為了一樁交通事故耽擱了時間,但在交流道他卻錯過了,所以遲了那麼多時間,卻趕上為我挨一槍。

  「不能叫老師,要叫媽媽了!」阿丁笑著告訴小小孩。

  我的臉脹得通紅,就算沒人買晚報,也會有人看電視。

  小小孩緊緊摟著我,生怕我會再度不見似的,臉偎在我頰上,過了一會兒,我發現他在流淚。

  「爸爸!爸爸!」他低聲而恐懼的。

  我安慰他,只要我們一齊禱告,他父親會平安的。

  天亮時,有人來報,說醫生出來了。我的心跳到口腔了,電話正好響起,只聽見那頭說了兩個字,「死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整個人冰冷直往下溜,律師急急接過話筒,聽了一會兒,然後破口大罵:「不會說就別說……」

  原來方纔的冒失鬼沒有說清楚,急救不治的是婉蘭。

  她身中四槍,有一槍接近要害,醫生已經竭盡了全力。她在天明時分,結束了不幸而罪惡的一生。

  我好不容易坐了起來,電話又響了,我摀住耳朵,不!我不能再忍受又一次的……

  但這回不一樣了,律師興奮地、發抖地、帶著哽咽的聲音說:「他……他——手術成功了。」

  ※※※

  祖英彥在一個禮拜後出院,在經過與死神的角力後,奇跡似的復原了。

  我每天守在病房裡,看著他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我們有說不完的話。

  偶爾,我會想到修澤明,我不知道那夜他是不是真的在懸崖上出現過,也許,那只是我的幻覺,但,有一件事是真的,他常說: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他也是真正的珍惜我。

  那就是愛,超越了一切,不自私、不吝惜的付出了所有。

  祖英彥知道,但他不妒嫉,那是遠在他之前的過去。而我們所共同經歷過的,是任何人也無法取代的。

  小小孩常來加入我們,本來是不該帶孩子來醫院的,但,他太擔心他父親。

  祖英彥現在很愛、很愛他了。他後悔從前那麼忽視這孩子,他說,我會盡量彌補他。

  我說,彌補跟寵壞可不是同義字。

  他說他知道,他會好好學習當一個父親的。

  我聽了,只覺著心酸,我是學特殊教育的,但又何嘗不是跟孩子重逢,才慢慢學著當母親的。

  托天之幸,永昌的股票沒有因這事件而下跌,由於組織健全,一切都沒有受影響,但修氏卻受到了重創,修氏的律師還在婉蘭的保險箱裡找到了修澤明的原始遺書,婉蘭藏了這麼多年,終於還是曝光了。

  正如婉蘭所說的,修澤明幾乎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我,也要我盡一切力量照顧婉蘭。

  她有病。

  與朱阿姨一樣,是遺傳性的精神病。

  孫嘉誠承認知道這件事,儘管離婚原因不是為了這個,但他缺乏道德勇氣,不能出面揭發,他為婉蘭的結局可悲,也為自己的懦弱愧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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