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也喜歡我?否則為什麼這麼對我?或者他只是把我當成隨便的——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
總是在想他後才驚覺自己在想他,這該死的男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非要連我的腦袋裡都塞滿他才行嗎?
室裡飄起一陣奶香,看來我的晚餐應該是煮好了,我下了床正要走向廚房,電話鈴響震天響起。
撈起話筒,我「喂」了一聲。
「小梢?」珊兒的聲音從電話彼方響起。
「珊兒?」我往後一倒,攤進被窩裡。「幹嘛?要找我出去玩啊?」
「不是。」珊兒笑得神秘兮兮的。「外面哪會比得上家裡好玩?」
「大姐,你又喝酒了?」只有相熟的人才知道珊兒一喝酒就會胡言亂語。
「嘿嘿嘿……」她笑得很奸詐。接著道:「喂,你不是決定今天發動攻勢?報告一下戰況吧!」
「我傅小梢一出馬,哪個男人不趴倒在我跟前的?」我揚高鼻。「荊子衡對我可是神魂顛倒了,過幾天我再給他點暗示,包準他抱著鮮花匍匐到我腳下!」
反正吹牛又花不到多大力氣。
「帶鮮花?要不要連三牲素果一起帶?你是哪尊神佛啊?」珊兒毫不給我面子。
「我看反過來還比較有可能。」
被削得瞼上無光,仗著珊兒看不到,我繼續胡吹大氣:「我說的是真的啦!你沒看到今天的情形,我一靠近他,他就臉紅髮抖,快三十的男人了,還像個不知肉味的雛兒——」
珊兒噴笑。
「這可好,我原本還擔心自己做錯了呢。」聽得出她正在憋笑。「打鐵趁熱,你就趁今天把他給解決了吧!」
「嘎?」我聽不懂。「等等,好像有人在按電鈴——」我將電視關掉。「真的有人按電鈴,珊兒,我等等再打給你好了」
「不用、不用,你去開門吧,我看你大概也沒時間再打給我了。」她嘻嘻一笑後,也不等我反應,就將電話掛了。
看來珊兒醉得不輕。
想不出門外會是誰,我低頭看看自己,該遮的都遮了。穿上絨毛拖鞋,我走到門前,將安全鏈拉上後,我開了門往門縫中看去——
是荊子衡!
「碰」地一聲將門關上,我背靠著門板,腦中一片混亂。
他怎會來這兒?在這個時間?在我毫無準備時?他怎知道——
「噢!臭珊兒,瞧你給我惹了什麼麻煩——」腦中靈光一閃,我無聲地呻吟。
空氣中還飄著起司的香氣,我的通心粉還窩在微波爐裡等著入我肚子;今天穿的套裝還丟在地上,黑色高跟鞋一腳落在玄關、一腳落在客廳另一角……想到中午扮演的賢妻良母樣,我禁不住又冒出一聲呻吟。
「小梢?你怎麼了?」
這時候還不肯給我一點安靜,我握緊拳槌了門板一把,低吼道:「你來幹嘛?」
門外突地安靜下來,我才在想該不會上帝已經好心地讓他就地蒸發時,他半帶戲謔的低沉嗓音已經響起——
「我來看你呀,今天遇到路珊兒,她好心告訴我,你今晚的約會已經取消,為答謝你中午的盛情款待,我特地帶了食物過來。你……吃過晚飯了嗎?」
我肚裡的餓蟲回應似的鳴起。但看看屋子,看看空蕩蕩的廚房,我考慮為維持形象,找個理由打發他,但我的胃極力反對這意見。
罷了,不玩賢妻良母那招,我乾脆改扮率性女子好了。
挺起肩,我伸手欲開門,想了想後,還是回房套了件運動長褲。用美腿引誘男人固然有效,但我可不想在沒吃飽前,就被色慾熏心的臭男人拖上床。
取下安全鏈,開了門,我冷冷地看著他。
他失望地瞄瞄我的腿,臉上的笑也黯淡了些——但也刺眼得夠令人想扁他了。
我手掌朝上地伸出,他像只小狗似的把「爪子」放上,我手一動甩開他。
「食物啦!」這才是我開門的主因,我對自己這麼說。
乖乖將食物奉上,他對我與白天迥異的態度,居然毫不驚訝。
直接轉身進屋,我回廚房找起餐具來。
荊子衡自動地將門關上,聽不出他接下來的舉動,我端著兩盤炒飯轉過身。
他是空蕩蕩的大廳裡唯一的存在,一百七十六公分的身材,佇在我的小客廳裡顯得分外巨大,藏在細框眼鏡後的眼正環視著四周,最後移到我臉上。
他的神情讓人難以揣透,看了我許久,他突然揚起唇。「我可不信中午那盒便當是從這兒來的。」
我聳聳肩,別說他不信,我也不信,廚房裡除了一套承租時便附設的流理台外,只有一台冰箱和一台微波爐。連瓦斯爐和鍋鏟都沒有的地方,哪弄得出中午那一頓?
「拿這兩盤炒飯換升龍館的特製便當,你算是賺到了。」將另一盤炒飯遞給他,我面無表情地說。
逕自在地板上坐下,我低頭祭起五臟廟來。
暗暗希望他面對空無一物的客廳會顯得忐忑不安,但他從來就不曾讓我如願。
自然地盤腿坐在地板上,他一面吃飯一面道:「我這兩盤可不是普通炒飯。」
我充耳不聞。
他自顧自地說:」這炒飯乃出自敝人在下我,小小升龍館怎比得上?」
我一口飯梗在喉際,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放心,沒下毒啦。」他嘻嘻一笑。
瞄他一眼,我繼續低頭吃飯,十幾分鐘裡,除了湯匙與盤子的撞擊聲外,再也沒其它聲響,這男人居然能忍得住這麼長時間不開口,這讓我有些驚訝。
填飽了肚子,我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荊子衡一盤飯動也沒動,他一直看著我,那雙眼帶著——
寵溺?
他眸中的東西消失得太快,我來不及分辨。
「好吃吧?」又回到小男孩似的模樣,他邀功似的說:「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普通人是吃不到的喔。」
「芃——」秀吃過嗎?
「朋?」
我搖搖頭,幹嘛問這種問題?芃秀可是他未婚妻,怎麼可能沒嘗過?
突然覺得眼前的他好討人厭,我拿著空盤子,起身走到流理台。
將盤子洗淨,我回頭正要開口,這才發現他離我僅咫尺,空間突然顯得狹小迫人,氧氣亦嚴重不足,我不自覺地往後一靠,嘴裡煩躁道:「你幹嘛啊?」
「我吃完啦。」他無辜地揚揚空盤。
粗魯地自他掌中奪過盤子,我扭開水龍頭,稍賺大力地沖洗。
「吃完你就可以走了,門在前方不遠處,直走一分鐘就可到達,出了門後記得幫我把門帶上,就這樣,慢走,不送。」
四周難得平靜了兩秒,接著便因他的爆笑而迴盪起波紋
「哈……小梢。」他手自然地搭上我肩。「你還是那麼寶。」
誰寶了?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極端不順眼,雙手沾著泡泡又不能直接抓下他的豬蹄,我突地側首低頭,一嘴咬在他手上。
嘴裡嘗到他的味道,我的腦袋空白成一片!我怎會這麼做?我現在又該如何收場?
他手動了動,我的頭像只死咬不放的鱉似的跟著晃了晃,然而不是我不放,而是我不知該如何才能放得自然,所以只好還是咬著他的手,反正不用抬頭,倒也省了四目相對的尷尬。
「你好像小狗……」
鑽進耳裡的他的聲透著笑,我臉一紅,鬆開嘴。
「像狗又怎麼樣?」看著他手上的齒痕,看著他手上的唾沫,我不好意思地抓著他的手,硬拉到水龍頭下沖洗。「誰教你要惹我!」我皺皺鼻,喃喃。
替他洗好手,將手擦乾,我頭也不抬地——
「你走開啦!免得又被我咬。」
沒聽到他的回應,我轉身看向他。
他站在那,雙眼像研究什麼似的看著我留在他手上的齒痕,像察覺我的目光,他突地一笑,雙眼望入我眼底,那雙極適合接吻的唇就落在我的齒痕上。
火焰燒上我的臉,我看著這極端煽情的一幕,看著他的唇貼著我留下的痕跡,只覺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臉上,幾乎要從鼻管噴射而出。
「你、你、你……」我結結巴巴的。
「我、我、我?」雙手環胸,他睨著我,故意學著我的語氣道。
我居然會覺得這樣的男人性感?
嘴裡冒出一聲呻吟,我抬起穿著絨布拖鞋的腳往他小腿一踢:「你走開啦!我一看到你就討厭,你走開、走開、走開!」
什麼賢妻良母、率性女人,我一見到他什麼也扮不成,只會像個三歲大的奶娃娃,既任性又幼稚。
他動也不動,那看著我的眼深幽難辨。
「你……你再這樣,我就咬你!」我嘶聲道。
「那——」他嘟起唇:「這次換咬這好了。」
「噢!」我氣得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裡。「我真恨死你了,你這死男人!臭男人!」
他蹲在我跟前,唇幾乎貼著我的耳:「再多罵幾聲吧,你罵人的語氣甜得像情話呢!」
「嗚……」我僅抬起一雙眼,眼裡隱泛水氣。
連罵也罵不成,我真不知該怎麼發洩滿心的混亂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