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系辦裡,他們小心翼翼的看著處於低氣壓狀態的鄔諺。
偏這種時候還是有些不長眼的傢伙摸上門來。
「鄔諺,」企管系的大混仙直接走到他跟前,像完全沒看見罩在他頭上的烏雲,大混仙像好兄弟似的拍著他肩耪,「這次又要你幫忙了——」
「不幫。」鄔諺平板道。
大混仙自行其事慣了,根本沒注意到他不同以往的反應,「別這樣嘛,欠你的人情我一定會還,喏,這次是財政學,你跟勞教授熟,幫幫忙,請他別當我——」
鄔諺這次連話也不說了。
「鄔——」現在才發現他全身盈滿的冷肅氣氛,大混仙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舒人傑和杭尚伶。
兩人聳肩。
「我……我看我下次再來好了。」大混仙摸摸鼻子走開,走到門前還不死心的回過頭來,「鄔諺,如果你心情好點了,就麻煩你跟勞教授提一聲,拜託你了。」
前腳才走一個,後腳又進來一個,這次是個老教授,手上捏著紙筆,頭也不抬的說:「鄔諺,麻煩你一下。上次你跟我說的那支股票真的漲了,我照你說的在差不多的點數就收手,所以才沒被套牢,這次我看中這支,」老教授的眼淨盯著手上的紙張,「你幫我看看怎樣?」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回聲,老教授抬起頭來,正好見到鄔諺離去的背影,他驚詫的望向匆匆跟去的舒人傑,再望向依舊坐在那的杭尚伶,「鄔諺怎麼了?」他一臉訝異,「吃錯藥了?」
「不知道,」杭尚伶一臉無辜,「大概是生理期吧?」
「生——」老教授瞠目!
☆ ☆ ☆
門外。
「喂,鄔諺,你別這樣好不好?」舒人傑無奈的喚。
一樣不回話。
「拜託!沒見過哪個男的像你這麼難搞的,」他喃喃抱怨,「事情其實簡單得很,你去跟阿妙說個好話,再跟她媽說個好話,一切不就沒問題了嗎?」
問題就在於,鄔諺根本理不清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在這種狀況下,他要以什麼立場去跟人家說好話?
「你這樣簡直就像跟女朋友鬥氣的蠢男人……」舒人傑半自語的說。
鄔諺回頭瞪他一眼。
「本來就是好不好,」舒人傑才不怕他,「跟你說,女孩子就是要哄,阿妙只是在生你的氣。哎,每個女孩子站在她的立場都會生氣的嘛,你就好聲好氣跟她說兩句,說你對她好全是為了喜歡她,才不是為了那狗屁交易,阿妙這麼喜歡你,一定一下就原諒你了。」
鄔諺沒理他,緊皺著眉,看來像只牙痛的熊。
兩人一前一後,一人安靜一人聒噪,直到走到廊邊,兩個人不知怎地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
又是方葵妙正被人圍著,鄔諺一轉身,像完全沒見到似的朝另一個方向疾走。
這太假了吧?
舒人傑一拍額!「喂,你不去幫她啊?」
「不去。」
「沒必要這樣吧?」他話裡透著不滿,「就算阿妙是個跟你沒關係的陌生人,見到女孩子落難,男孩子理所當然要伸出援手的嘛。」
鄔諺半帶嘲諷的回:「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毫無理由的幫助別人?我做事可沒什麼理所當然。」
舒人傑語塞。
兩個人沉默的走了一會兒。
「你還在這裡幹嘛?」鄔諺突地不耐煩的開口。
「什麼?」舒人傑一臉茫然。
「我不幫,你不會去幫嗎?」他雙手環胸,瞪視著舒人傑。
「喔。」舒人傑恍然大悟。
回頭往方葵妙那走去,愛惜生命的他一路都沒開口說話。
有的,只是一路的憋笑。
第九章
「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某日下午,企管系某間教室裡,突然傳出昂揚的女聲。
底下密密麻麻的頭顱贊同的點著。
「不管問題是出在哪,我們一定要讓鄔諺和方葵妙和好!」杭尚伶充滿氣勢的舉高手。
「沒錯!」
「而且要盡快,」某個人喃喃道:「勞教授給我的期限是校慶後,鄔諺再不理我,我就完了……」
杭尚伶佯作沒聽到,「這事跟大家的福利有關,鄔諺一天不開心,我們就一天沒有好日子過,所以大夥兒幫幫忙,提個意見。」
底下傳來嗡嗡的討論聲。
「喂,這樣真的可以嗎?」杭尚伶小聲問身旁的舒人傑。
「不然你還有別的辦法嗎?」舒人傑同樣壓低聲音道:「鄔諺已經說了,再煩他,他就要退出系學會,到時所有的事誰來處理?我們不能插手,只有交給其它利益相關的人了。」
舒人傑說的沒錯,鄔諺這一鬧彆扭,受害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些需要他幫忙的教授、同學,如今全求救無門。
鄔諺到底有什麼厲害之處?舉個簡單的例子——
那個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的高個,是體育保送生,成績爛得要死,是鄔諺幫的忙,讓他每學期低空飛過。
坐在第四排倒數第二個的小矮個,成績雖然不錯,卻偏偏缺乏體育細胞,也是鄔諺幫的忙,讓他不至於體育被當。
這裡大約九成的學生情形都與以上二者雷同。
至於教授們,就比較複雜些了。簡而言之,鄔諺是其中有些人的投資顧問、理財顧問,甚至是戀愛顧問。
鄔諺這個人厲害的地方,在於他除了猜題之準外,又擅於利用人情因素達成自己的目的。有些事他或許沒辦法,但那些欠他人情的人中或許恰好有人行,於是利滾利,造成欠他人情的人愈來愈多,自然便替他造成一股不容小覷的勢力。
「我說,」去年才新婚,今年剛過四十的繁教授開口道——他的妻子正是鄔諺幫忙追到手的,「不如從方葵妙那下手,找人去跟她說說情,或許有用……」
「那太麻煩了,乾脆找間旅館把他們關進去,只要兩個想通了,那不就什麼問題都沒了嗎?」某同學不耐煩的說。
「去,」某人噓他,「事情哪這麼簡單,我看——」
一時間什麼奇怪的意見都出爐了,要不是這事與她關係密切,杭尚伶還真想每個怪提議都試試,結果一空會很有趣——
可惜不行,她失望的垂下頭。鄔諺已經說了,她要再煩他,系學會的事他就要抽腿不幹,這不是要害死她嗎?
「喂,」她曲肘撞撞舒人傑,「快拿筆把能用的記下來,咱們慢慢試,總會有個方法能成功的。」
下午五點二十六分,坐在各自家中餐桌用餐的鄔諺與方葵妙,莫名的背脊發涼……
☆ ☆ ☆
今天與往常每一個日子一樣——至少與離開鄔諺後的日子一樣,都是陰天。
方葵低著頭慢慢踱向上課教室,小小的圓臉上滿是低落情緒,連捲卷的鳥窩頭也像感染了她的心情,無力的垂覆著。
「ㄟ……學妹。」突然有人開口喚她。
方葵妙身體一停,無奈的轉過身,這次又是怎麼了?為什麼每天總有人要找她麻煩?
「你快跟鄔諺和好吧。」高大的身影侷促的說完便走了。
方葵妙匪夷所思的望著他,這是怎麼回事?
她驚訝得太早了,走沒兩步路,前方某個長髮學姐突地戲劇化十足的抓住她的手,「學妹,求求你跟鄔諺和好吧!」
她開始懷疑自己還在夢中,或是昨夜外星人入侵,所有人腦袋都被換了,只剩她一個正常人。
一路上,不時有人回過頭來請她、求她、拜託她與鄔諺和好,她就這麼茫茫然的走到上課教室,茫茫然的上完一堂課。
先不提這些人是怎麼了,他們為什麼要她跟鄔諺和好呢?
她沒跟鄔諺吵架啊。
上完課走出教室,經過教授時,沒想到連教授也來這一招。
「方葵妙,跟鄔諺和好吧,」還利誘的加上一句:「如果你們和好,民法課就算你過。」
方葵妙還在丈二金鋼摸不著頭緒,前面杭尚伶已經由窗口探進頭來,「阿妙,你有沒有空?」她可憐兮兮的說:「我有事想跟你說……」
「可是,」她遲疑的望了望左右,「我等一下還有課耶。」
「沒關係!」旁邊有人跳出來了,「我幫你代點、幫你抄筆記,你放心去吧。」
從來沒被人這麼對待過,方葵妙搞不清狀況的抓抓頭,最後還是跟著杭尚伶走出教室。
兩人來到系辦,杭尚伶偷偷摸摸的推開門,確定裡頭沒人後,她鬆口氣將方葵妙帶入,並轉頭要舒人傑守門去。
將門關上,她拉著方葵妙坐到沙發椅上。
這個房間裡有著太多回憶,方葵妙望著四周,神情帶著掩不住的惆悵,接著又注意到自己所坐的沙發椅,那日,鄔諺就是睡這……
她神情的變化盡入杭尚伶眼裡。
「阿妙,你別氣鄔諺了,」杭尚伶的手安撫的蓋上阿妙圓潤的手掌,「他那個人就是這樣——」
方葵妙轉過頭來,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沒生他氣呀。」
簡單的幾個字卻炸得杭尚伶目瞪口呆!
「你沒生他的氣?」
方葵妙搖頭。
「那你為什麼——」杭尚伶先吸口氣穩定情緒,「你為什麼不再跟著他了?為什麼表現得像你們兩個是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