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誤會我什麼?」望著屋裡其它人揣測的眼神,她低問。
「呃……」
這問題鄔媽媽替他回答了,硬是撥開人群擠到方葵妙身邊,鄔媽媽緊張的抓住她。
「阿妙,你沒事吧?你鄔爸爸說冰川先生說你誘拐他女兒,這是怎麼回事?」
「誘拐?」方葵妙嘴大得可以吞下一顆雞蛋,「我沒有啊,我只是……」現在總算明白其它人為什麼一邊看著她一邊咬耳朵,方葵妙急得手心冒汗,「阿諺,怎麼辦?我要怎麼解釋?」
天啊!她只是想好好的表現,她只是希望自己在鄔諺心中能留下好的印象,怎麼知道先是在派對上出糗,現在又涉嫌誘拐與會客人的女兒,難道她這輩子注定沒辦法做對一件事嗎?
「鄔媽媽,對不起,我毀了你的生日派對……」她歉疚的說。
「不,」鄔媽媽拍拍阿妙的手,「鄔媽媽相信你,一定是那個——」她遲疑著該叫那混血兒洋鬼子還是倭寇,最後胡亂揮揮手,「管他是什麼,反正一定是他的錯!」
方葵妙感動的眼角泛淚,「鄔媽媽!」她緊握住婦人的手。
「阿妙!」鄔媽媽也眨眨眼,彷彿想擁住她來個愛的擁抱。
「天!」鄔諺一拍額,眼無奈的朝上翻了翻。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誤會,瞧她們像演成了人倫悲喜劇似的。
這邊像在上演八點檔,那邊冰川先生像是跟女兒達成了共識,握著女兒的手,他走向這兒來。
鄔媽媽像捍衛什麼似的挺起胸膛站到阿妙跟前,冰川先生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後,便伸手將她撥到一旁,「方小姐。」他以日語道。
「冰川先生,」鄔諺不著痕跡的將方葵妙護在自己身側,「我想你該明白一切都是誤會了?」他以英語道。
不耐的點點頭,冰川先生再次對方葵妙道:「方小姐——」
「是!」阿妙幾乎要舉手喊有。
深綠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冰川先生難得放緩口氣的說:「真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因為某些原因,我將你誤認成那些對我女兒有惡意的人。」
「不,沒關係。」方葵妙難掩緊張的回。
「小女很喜歡你,我們停留在台灣的期間裡,她可以來拜訪你嗎?」他的語氣益發和善。
「當然可以!我也很喜歡她呀。」阿妙驚喜的笑了。
「我得謝謝你的陪伴並安慰了她,」冰川先生握住她的手,「你是個很可愛又很善良的女孩子,下次有機會到日本來時,一定要通知我們,讓我們好好招待你。」
阿妙不好意思的將手抽回。「我也沒做什麼……」她低著頭紅著臉道。
雖然不懂他們說了些什麼,但看他們相處時的氣氛,鄔諺鏡後的眼不知怎地竟微微瞇起。
「冰川先生,」方葵妙看著眼前俊帥如惡魔的男子,掙扎了半晌後才鼓起勇氣開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提……」
「你是冰川家的朋友,有什麼事可以盡量開口。」冰川先生微微笑道。
微笑的冰川先生跟發脾氣時的冰川先生幾乎是天壤之別,方葵妙深吸口氣後道:「我知道這或許不關我的事,但可否請你重新考慮將櫻送進白玫瑰學院的事呢?」
冰川先生臉一冷!
「你說得對,這的確不關你的事。」
「但——」方葵妙繼續嘗試道。
「方小姐,這是我們的家事,況且白玫瑰學院擁有優良的校譽,我不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這件事。」
方葵妙退卻了,她低下頭準備道歉,眼卻正好對上冰川櫻認命而蒼白的小臉。
這就好像看到當年的自己,明明害怕,明明心中有千百個不願,可卻沒有人能救她,沒有人——
長久的恐懼與忍耐化成了怒氣,方葵妙爆發了:
「什麼擁有優良校譽的白玫瑰學院!你可曾真的念過那間學校?!你可知道在那裡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不需要——」
「你們當然不需要!不需要眼不見為淨的子女,所以乾脆將他們全丟進惡魔窟裡,反正你們見不到,就當他們在那裡過得和樂而幸福,」她苦澀的一笑,「你可知道滿心怨懟的孩子會怎麼互相折磨?你可知道那學校裡有多少可怕的傳統?」
冰川先生不說話了,事實上屋子裡所有的人都靜了。
「一進宿舍,學姐會先給你下馬威,你得一直當她們的奴隸,做她們要你做的所有事情;學校老師信奉的是籐條之下沒有壞學生。你可知道我們最輕微的刑罰?用餐時遲到,要當眾被打耳光;在用餐時間之外吃另任何東西,要罰一個禮拜只准喝開水跟吃白麵包。冰川先生,你真這麼恨你的女兒,所以非得把她送進那種地方?」
毫無聲響的空間裡,只有冰川櫻冒出的一聲哽咽,她以手摀住自己的嘴,可哭聲還是不小心溢了出來。
「我……」冰川先生說話的聲音顯得十分沙啞。「我沒想到……」他清清喉,「關於白玫瑰學院的事,我會再作調查,很抱歉我方纔的態度不太好,但請瞭解,我並不恨我的女兒,」他頓了頓,「我相信你的父母也不恨你,只是我們太容易被蒙騙,我們沒想到那麼多……」他自責的停下。
「不,」從來沒發過脾氣,方葵妙被自己激烈的反應給嚇著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她羞愧的低下頭,「真對不起……」
「阿妙在說什麼?在跟冰川先生吵架嗎?」鄔媽媽在兒子耳邊問,偏她的聲音在靜謐的室裡清楚得如同扯開喉嚨大吼。
方葵妙臉脹的通紅,「鄔媽媽,我——」她試圖解釋,又挫敗的停下。
「不,我想只是誤會,」他今天說這兩個字實在說得夠多了,先安撫過母親後,鄔諺以英文對冰川先生說:「希望您跟方小姐之間的誤會已經釐清,或許她言談之間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
冰川先生搖搖手打斷他:「是我的錯。方小姐只是提醒我別做下錯誤的決定,她是一個十分可愛、善良又有勇氣的女孩,若是我年輕些,或許會對她展開追求,我想小櫻應該會非常喜歡方小姐做她的繼母。」他開玩笑道。
鄔諺微微笑著將這一席話譯出。
方葵妙聽完後充滿了驚喜!
「阿諺,冰川先生真的說我可愛善良又有勇氣嗎?」很少被人稱讚的她高興得臉都紅了。對著冰川先生,她頻頻點頭道謝。
「阿諺!」鄔媽媽聽了可不太高興,她拉住兒子。「你跟他說,阿妙將來是要做我們鄔家的媳婦的,叫他不要亂動歪腦筋。」
「媽!」鄔諺拿她沒辦法的歎。
這邊的冰川先生透過身旁隨侍的翻譯人員,已經知道鄔媽媽說了什麼,他哈哈一笑,伸手拍拍鄔諺的肩——
「原來你跟方小姐是未婚夫妻,真是恭喜你們了!」
「不,冰川先生——」
「阿諺,你跟他說——」
「大姐姐,我爸爸說——」
一時之間三國語言互相交雜,阿妙早被搞得頭昏眼花站到一旁看戲去了,鄔諺一會兒中文,一會兒英文,已經搞得一個頭兩個大,老媽還在一旁不斷鬧場,氣得他大喊一聲:「安靜!」
「冰川先生,我跟方小姐只是朋友。」他先以英文解釋,接著再以中文道:「媽,你別鬧了,我跟阿妙不是那回事,你別硬要人家當媳婦。」
「什麼不是那麼回事!我可不想阿妙被搞不清是哪國人的傢伙拐走。」鄔媽媽突發奇想:「啊,這樣好了,乾脆你跟阿妙先訂婚好了。」
「媽!」鄔諺快發飆了。「阿妙,你跟我媽解釋。」
「鄔媽媽,我跟阿諺……」她聽話的開口:「真的可以先訂婚嗎?」那聲音怯怯的。
「方葵妙!」
☆ ☆ ☆
經過好一陣子雞飛狗跳,打發了一室看飽了熱鬧的客人,鄔諺將領帶扯松,一個人默默走向後院。
他以為自己已經解釋清楚了,可冰川先生離開時還是一直稱他幸運的小伙子,並且一再交代結婚時務必得邀請他。看來在冰川先生及母親眼中,他和阿妙是已經訂婚了。
夜愈深便愈顯得冷,鄔諺靠在樹上,眼望著天上淡黃的月。
經過今晚,他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女人,不一定要美麗,但一定得要扮演稱職的女主人;瞧今晚讓阿妙這一鬧,原本可望在今晚談成的幾筆生意,恐怕都得延後了。
是的,阿妙很有趣,今晚的她也特別可愛,想著她穿那件粉色小禮服的模樣,鄔諺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但這並不是他要的。
為了達到自己人生的目標,他需要的是個賢內助,而不是可愛卻沒多大用處的妻子,他一向是個明白自己要什麼、並能確切達到目標的人。
但為何阿妙那雙湖似的眼還是能擾亂他的思緒呢?
「阿諺……」熟悉的聲音像害怕什麼似的從身後傳來:「你在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