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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黃蓉

  「飛煙,別怪他們,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以後我保證一定……一定……」艾喲!重點尚未提到,怎他就昏睡過去了?

  「還不過來把爺……」

  話猶未吩咐完,門外突地足音雜沓,人聲紛嚷。按著闖進成群的官兵。

  半燒殘的火炬,陡地亮晃了起來,影影幢幢,幽暗中每個官差全看似張牙舞爪,半人半鬼,那陣勢令人心膽俱寒。

  肅殺中猛竄出一個男人,大搖大擺跨入門檻,走向中堂,趾高氣場地指著躺在台階上的段樵。「他就是江洋大盜,給我拿下!」

  「慢著。」杜飛煙立即挺身擋在前面,「段樵何許人也,豈容你混淆視聽,羅織入罪。」

  「你是誰?」穆天魁因天暗,一時瞧不出眼前這名嬌小的「男子」竟是女兒身改扮的杜飛煙。

  「我是誰不重要,你憑什麼三更半夜闖入民宅,胡作非為?」杜飛煙施展「一指神功」,把穆天魁由台階上,直戳到台階下。

  「大膽刁民!」穆天魁一個階梯踩空,整個人差點跌個狗吃屎。「我乃奉知府大人的命令,特地一路追捕江洋大盜到這兒來的。你還不閃一邊涼快丟,莫要妨礙我執行公務,否則一併拿下。」

  「呸!」杜飛煙見了他就忍不住七孔冒煙,「你算哪根蔥?普天之下超級第一大紈挎子弟有什麼資格、什麼能力拘捕江洋大盜?」

  「放肆!」隨侍一旁,專門負責欺壓善良百姓的穆府管家,實在看不下去他家少爺一再被羞辱,於是跳出來幫腔,「你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小王八?竟敢目無法紀,舉止囂張。」

  「沒關係。」穆天魁急著亮出「護身符」,表彰他的身份的確不同凡響,是以揮手禁止管家繼續狗仗人勢。「你看,這是知府大人的令牌,另外這一個則是巡撫大人的手喻,我是臨危授命的。」

  杜飛煙搶過令牌仔仔細細看了三遍,確定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又丟還給他。

  「你指他是江洋大盜,可得有憑有據。」

  「當然當然,我這個人一向是非分明,若非罪證確鑿,絕不可能胡亂擾民。」說話間,他再度瞟向杜飛煙,只覺她頗面善,卻想不起究竟在哪兒見過她。

  「什麼證據?」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人,焉能假扮強盜,強取他人財物?

  「證據就在他身上,一共五千兩的銀票,失主是城東的夏員外,我們據報趕來時,正好看到他從夏員外家門前的渠東橋經過,不是他還會有誰?」

  「笑話!」杜飛煙蹲下身子,右手悄悄探入段樵懷中,一面還不忘和穆天魁唇槍舌劍。「也許他只是路過,怎見得銀票就是他偷的?說不定是你或是你的走狗們做賊的喊捉賊!」咦,這是什麼?鼓鼓的一大疊。

  「喂,臭小子!」穆府管家氣得要衝上丟扁她。

  好在這群狼犬主僕都沒腦袋,別人全一眼即看出她就是貨真價實的杜飛煙,只有他們眼睛被牛糞糊到,硬是雌雄莫辨。

  「不用爭執,搜他的身就知道是不是他幹的。」穆天魁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十足把握銀票就在段樵身上。

  「搜就搜。」杜飛煙妙手空空,趁月亮隱入雲層,四下瞬間漆黑的片刻,將銀票摸出,揣入袖中。「要是沒搜到怎麼辦?」

  「不可能,一定在他身上。」

  「馬有亂蹄,人有失神,萬一呢?」她不知道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段樵到底去了什麼地方?遇見了什麼人?但,只要有人膽敢誣陷她的夫婿,她絕不輕饒。

  「萬一沒有,我就倒賠你一萬兩。」十拿九穩的事,他才不怕呢!

  「少爺,咱們又不知他是張三李四,為什麼要賠他?」管家問。

  「對哦!」險險給他騙去。「你是什麼人,三更半夜到這兒幹什麼?」

  「我喜歡寅夜遊蕩不可以嗎?」

  唉!穆天魁心想,反正今晚志在捉拿段樵,暫且不要跟個無名小卒計較好了。

  「來人,搜。」

  等不及他下令,管家和一群鷹犬,已經趨前大肆翻找,差點沒把段樵剝個精光。

  沒有?!怎麼可能?

  管家害人的本事最會了,沒有銀票他照樣可以栽贓。「少爺,我找出一隻玉鐲子。」

  不是銀票才對嗎?穆天魁霎時反應不過來。

  「八成是單姑娘遺失的。」管家自說自話,「這賊子色膽包天,說不定他還對單姑娘做了不軌的勾……」

  「啪!」杜飛煙一巴掌打得他暈頭轉向。

  「你打我?」

  「打你怎麼樣,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巴。」

  「可惡,看我怎麼收拾你。」

  管家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就不是杜飛煙的對手,兩記迴旋踢,就把他揍得哇哇叫。

  「住手!不然我連你一起捉。」本來不想節外生枝,趕快捉了人要緊,不料半路殺出這個程咬金,死纏爛打的窮擾和,害他這出栽贓嫁禍的戲碼直要演不下去。

  「少爺,這的確是單姑娘的玉鐲,您看,這上頭還刻有她的名字。」另一名隨從道。

  這麼暗他哪看得清楚,不過只要可以當作逮人的借口,穆天魁是一概不會反對的。

  「好,把人捉起來。」

  「慢著。」

  「你又有什麼事?」穆天魁快被她惹毛了。

  「你們要找的是五千兩銀票,豈能用一隻玉鐲草草作為憑證?」

  「他可能把銀票藏起來了,有了玉鐲也一樣,反正都是贓物。」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穆天魁早就想狠狠報道奪愛之仇。段樵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武藝不如人,他恐怕早八百年前就殺了段樵。

  「荒唐!」杜飛煙何嘗不明白穆天魅的居心,段樵現在醉得不省人事,一旦落入這淫賊惡棍手中,不死也會脫去半條命。

  她不要他死,他是她的夫君,她最愛的人啊!

  怎麼辦?怎麼辦?

  「單姑娘指的是單琳琳吧?」相信這件卑鄙無恥的事,她也參了一腳,可是,她為何要陷害段樵?

  「對啊!」穆天魁點頭道。

  「她和段樵乃青梅竹馬,兩人感情如膠似漆,互贈玉鐲首飾是再尋常不過了,不信你問他們和她們,單琳琳是不是整天癡纏著段大俠?」

  「對呀對呀!」周嬤嬤尤其點頭如搗蒜,深怕穆天魁不信,還補充道:「單姑娘對我家的爺,可真是一往情深哪!」

  「嗯哼!」媽的,為什麼美麗的女人到最後都愛上那個「二楞子」?他到底哪一點好?!

  一席話說得穆天魁妒火中燒,更加深他置段樵於死罪的決心。

  「真相如何,等回到衙門一審就知道。」

  論到底,他仍堅持非捉人不可。

  杜飛煙無計可施,只得一咬牙,豁了出去。「哈哈哈!你果然是超級大笨蛋,真正的大盜不提,傻呼呼的淨在一個女人用的死東西上作文章。五千兩是吧?拿去,看清楚,我才是武功蓋世、技法超群的盜帥『肆倪涼』。」

  穆天魁陡地被一疊銀票砸到頭臉,只知忙著撿拾,一下沒聽清楚她報上的姓名,乃問:「你叫什麼涼?」

  「肆倪涼。」

  哇!好古怪的名字,沒聽過,可又有點耳熟。

  「這些銀票真是你偷的?」

  「沒錯。」穆天魁也許不會放過她,但至少她還有機會逃跑。

  「你想清楚哦!江洋大盜是會被砍頭的。」穆天魁疑竇叢生,一時卻也理不出頭緒。

  「廢話!」杜飛煙只求能幫段樵度過此劫,其餘的,她已管不了了。「你剛才不是說,銀票在誰身上誰就是賊,現在怎麼又猶豫不決?是不是你和段樵有仇,想公報私仇,乘機陷害人?」

  「你你你,亂講!我才不是。」

  「不是就來捉我呀,傻兮兮的杵在那裡幹什麼?」她吼起來比誰都凶。

  「呃……這……」捉她就沒戲唱了,今晚豈不是白忙一場?穆天魁不知所措地怔愣在原地。

  「少爺,陸捕頭來了。」

  一陣馬蹄聲逼近,果然是陸少華聞訊趕了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怒問。一邊瞪著穆天魁,一邊又驚又疑地瞟向杜飛煙。

  「你瞎眼啦?沒看到我在捉人。」穆天魁氣焰高張地揮著手中的令牌,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

  「誰?犯了什麼罪?」捉拿犯人是他的職務,穆天魁哪根筋不對勁,跑來跟他搶活幹?

  「他,呃……現在換成他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陸少華料定他幹不了正經事,問了也是白間,乃轉而面向杜飛煙。「你……你說吧!」

  是她呀!應該是吧?她為何喬裝成這樣?他雖不解,但仍未予揭穿。

  杜飛煙簡明扼要的把前因後果概述一遍。

  「銀票真是你偷的?」

  「不是他就是段樵。」穆天魁插口道。

  「是的,是我偷的。」假使他們定要捉個人回去交差,她寧願代夫受罪。

  「可……」陸少華明知事有蹊蹺,但也不瞭解那五千兩的銀票為何會落在段樵或她的手中?

  雖然他和段樵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然而,他並非是一個落井下石的小人。任何稍微有腦袋的人即可輕易判斷,像段樵醉成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犯案。穆天魁若不是蓄意陷害,就是真的蠢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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