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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黃容

   

  「你想吃我嗎?」她很認真的問。

   

  黑豹無語,情況已經如此明顯,還提出此等愚不可及的問題。人類。

   

  「那你就吃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就地盤腿而坐,心想,死了一了百了,就不會傷心難過,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黑豹沉穩適近,張開大口準備享受一頓豐富的大餐——

   

  「畜生!」咻咻兩聲後,緊隨的是震耳欲聾的慘烈哀嚎。

   

  黑豹兩眼各中一記銀鏢,痛苦地竄往叢林內。

   

  寒曦面容慘淡,詫異地望著這個多管閒事的恩人。

   

  「西門雪?!」他是幽靈,還是邪魔妖怪?她上哪他就跟到哪。

   

  「很開心見到我?」端著傲慢的笑容,西門雪自樹梢上凌空躍下。

   

  「少自作多情。」恐怖的人物,簡直受不了他這樣如影隨形,緊追不捨——等等!如果他一路上不曾稍歇地緊跟著她,那麼她返回歸人武館,和趙穎娟不歡而散,與張錯狹路相逢……他一定也都在……

   

  靈光一閃,她登時明白了許多事。

   

  圈套!一切都是他的陰謀,還有趙穎娟,他們……?

   

  「鍾大哥,鍾大哥!」釧子錫應該還沒走吧?果然,叫聲甫落,已聽見腳步聲循跡而來。

   

  「小姐,是小姐嗎?」慌亂中,他掃見樹林內一對男女,忙沖同前。

   

  鍾子錫生生止住腳步,愕然地望著西門雪懷抱中的她。「你——」

   

  「久違了。」西門雪笑得十分邪惡,「不巧讓你撞見我和寒曦小姐在此幽會。告訴我,我是否應該殺你滅口,以免你跑去向張錯告密?或者,只要施以薄懲,你就會守口如瓶,替我們保住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鍾子錫氣憤填膺,卻又苦於自己武功不如他,不能替張錯痛懲個王八羔子。

   

  「小姐?西門雪的話根本不足採納,他要寒曦親口告訴他。

   

  寒曦眨著潮濕的眼看,連搖頭都不被允許。

   

  「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你倒是說句話。」

   

  「這種事你怎麼叫她說得出口?」西門雪大刺刺地吻上她的嫣頰。

   

  他夢寐以求的一刻,日日思念縈懷的女人,為何抱著她的感覺完全不如想像中那般寫意纏綿?

   

  是因為她的眼淚?她為什麼要哭?有他愛她、疼她、照顧她不好嗎?

   

  西門雪冷冷吊起白眼,利箭般齊射向鍾子錫。

   

  「滾,回去轉告張錯,限他明日破曉以前,自動向知府衙門投案,否則大軍壓境,格殺無論。」

   

  鍾子錫站在原地,猶在等寒曦的回應。

   

  「我說滾!」一陣掌風掀地而起,十餘丈內的巨樹紛紛拔根癱倒。

   

  他不是他的對手,既然無力反擊,但求全身而退。

   

  「我現在就可以代張錯回答你,我們一十三人,坦蕩磊落,從未觸犯王法,該向知府衙門投案的是你。有什麼陰險招數儘管使出來,我們會在歸人武館等候大駕。」

   

  「不知死活的東西。」西門雪又想發狠招襲擊鍾子錫,卻被寒曦使勁咬住胳臂。

   

  「賤人。」由於揮拳過猛,寒曦一個跟斗栽向崖邊的草叢,身子連續憊好幾個滾,最後跌進一丈多高的山坳。

   

  她驚魂甫定,立刻匍匐潛移至坡地後方,藉以逃離西門雪的魔掌。

   

  「寒曦,」他倉惶大叫,「你在哪裡?寒曦你給我出來!」

  第七章

  「寒曦晌午回來過,她要我轉告你,她回京去了,據說安邦侯為她訂下了一門親事。」趙穎娟編造了一套詞,解釋寒曦之所以回來又匆匆離去的原因。

   

  張錯以不信任的表情看著她。

   

  趙穎娟忍不住拿把劍戳戳他的胸口,看他怎樣才會表現出喜怒哀樂,起碼有點瓜反應。她頓了頓,繼續流利的往下說:「她礙於她爹的關係,你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與其長痛不如短痛,橫豎你也給不起她要的富貴榮華。說得也沒錯,一個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嬌嬌女,怎麼可能受得了天天粗茶淡飯,平乏無味的生活。」

   

  她的話果然精準無誤地刺中張錯的痛處。

   

  但見他濃眉一蹙,黑眸陰鬱得嚇人。

   

  「她真的這麼?」

   

  「不信?那你就去問她呀,」趙穎娟虛假笑道:「她現在在一個叫西門……西門什麼的別館,你到衙門問問,也許打聽得到?」

   

  「西門雪?」他可真是不放棄,究追至此。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我只擔心你要找到了她,會聽到更傷人的話。沒想到她是如此鐵石心腸,見異思遷的女子……」

   

  「夠了!」他以決絕的眼神喝止她再往下說。

   

  「你吼我?我又沒錯。大哥!」趙穎娟嬌柔地偎向趙穎仁的臂彎。

   

  「回房裡去。」趙穎仁神色極冷,面上慘白得嚇人。「大哥!」他一向對她呵護有加,今兒個莫非吃錯藥了?

   

  「我說回房去。」趙穎仁文質彬彬,看似軟弱,執拗起來卻也威風十足。「回房就回房。」她一頓腳,眼睛不自覺地瞄向張錯。

   

  木頭人!不慍不火,睥睨紅塵的儋是他的一百零一號表情。

   

  這種男人有何吸引人之處,為什麼她偏偏無力自拔?而且愈陷愈深?

   

  「很對不起,惹您見笑了。」趙穎仁冷汗涔涔,滿臉愧疚。

   

  「不,我想趙兄聽我等十三兄弟真實身份,如果趙兄不願收容——」

   

  「張兄何出此言?」趙穎仁的嗓門突然大了起來,「你我雖非同胞手足,但肝膽相照,惺惺相惜。今日你既有難,我怎能坐視不管?」

   

  「這事非同小可。」

   

  「會比家毀人亡還嚴重?」趙穎仁自嘲地笑了笑,「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是我變賣所有田產後,所得的一萬兩,你先收下。」

   

  「萬萬不可。」承此大恩,要等到到何年何月才能還得清?

   

  張錯一行人雖然清寒落魄,圖個三餐溫飽則尚不成問題,他相信其餘眾兄弟也不希望欠趙穎仁這麼大的恩情。

   

  「張兄若執意推拒,就是瞧我不起。」趙穎仁不客氣地,抓著銀票就往張錯懷裡塞。「這錢也不是白給你的,我有一個條件。」

   

  眾人皆一怔,料想他的條件勢必與趙穎娟有關。

   

  「帶我們一道走,趙家上下二十餘口,願意隨你天涯海角,尋覓一處得以安身立命的水秀山明之地。」趙穎仁心中十分瞭然,惹上了朝廷緝捕的逃犯,絕計難以自動脫身,但基於江湖義氣,他又無法昧著良心出賣他們。前思後想,只有同上一艘般,逃往異鄉,方能保住家小們的性命。

   

  所幸,張錯是個鐵錚錚的漢子,惜情重義,武功卓絕,跟著他應該是不會錯。

   

  當然,除此之外他猶繫掛著一個人——寒曦。明知寒曦心有所屬,他仍是難以忘卻她巧笑倩兮的模樣。她答應的一個月期限,即將到了,縱使答案已昭然若揭,他還是希望等到最後,由她口中獲得證實。

   

  再者,就是他的妹妹穎娟!上蒼為什麼老愛作弄他們兄妹倆?

   

  張錯正踟躕未決,郭萬里倏然匆匆奔至,一面大叫:

   

  「大哥,不好了!」險些栽進一旁的蓮花池。

   

  「怎麼回事?」張錯急問。

   

  「子錫他——跟我走。」郭萬里上氣不接下氣拉著張錯,飛足蹬上屋瓦,朝練武場直奔。

   

  大伙見狀,亦前呼後擁一起跟過去瞧瞧到底出了什麼亂子。

   

  兩人到了前院,已看見鍾子錫渾身掛綵,委實在「踏雪」亭內暫歇息。

   

  「子錫?」張錯將人交給郭萬里,縱身一躍攀出牆壁,查看四面人的動靜。

   

  靈敏的耳目,立刻發覺一層一層的官兵,正在急速包圍。對方不輕舉妄動,似乎在等待什麼人?

   

  「大哥!」

   

  「大哥!」

   

  十名從安邦侯府逃離的兄弟,全棲往各個大樹上,靜觀其變。

   

  「是棄守?還是殺出重圍?」他們已做好生死存亡的準備。

   

  張錯垂眉思忖其中的利害關係。

   

  兩名官兵向前拍打武館大門。

   

  「請開門,讓我們進去。」

   

  又一批官兵無聲掩至,殺氣騰騰。

   

  「棄守已經來不及了。」無論什麼方法,都壓不住四面埋伏的殺機。

   

  張錯不再逃避,更不想退讓,放手一搏才有生存的希望。他馬上退回屋內,將所有老弱婦孺全數移往後院。是我們十三兄弟的戰場,是他和西門雪算清舊賬,一較高下的擂台,閒人迴避。

   

  「讓我進去。」是趙穎娟。她來做什麼?

   

  「館主有令——」

   

  「只說一句話就走也不行嗎?」她也是主子之一,守門的弟子沒敢全力攔住她。

   

  「你找我?」張錯冷漠以對。

   

  「我只是想問你,你不覺得奇怪嗎?劉寒曦一走,官兵就來,用腳底板想也知道,是她出賣了你們,對這種女人,你還不死心?」

   

  「都什麼節骨眼了,你還說這些?」趙穎仁用力將她推回屋內。歉意盈然地向張錯道:「別聽她的,我相信寒曦姑娘不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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