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種信物嗎?」
太不公平了,她也只不過「捐」出了一根玉簪,一根玉簪能保證什麼?又能保證多久?居然好意思跟他要那種——幾幾乎乎不可能有的——超級名貴證物。
「我不管,我就要。」她這次非放聰明點不可。
原來她「變壞」的段數已經到了「奸詐狡猾」的程度了。烏長雲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他轉了語氣,緩道:「其實那『東西』也並非沒有,只是『它』很龐大、很佔空間、很累贅,而且不怎麼好照顧。」他詭笑地睨向水靈,一副莫測高深又陰險的樣子。
「沒關係。」水靈笑得坦然,她畢竟尚屬年幼,心機不夠深沉,詭計也不夠多端。「只要你肯給,我就有辦法照顧『它』,而且保證細心的呵護。」
「你的保證值多少銀兩?」
「難以估算,那是無價的。」水靈的信用卓著,襄城裡內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也以此為傲。為了顯示她的保證的確「貴重」得可以,她忙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秀眉微揚,還瞇起半邊眼眸。
「好,我相信你。」烏長雲拉開她的雙手,環住自己粗壯的腰桿,「拿去吧,我整個人統統是你的啦。」
「你——你怎麼可以當信物?」這個人的腦袋顯然塞得全是石頭,硬邦邦得一塌糊塗。
「不拿我當信物拿什麼當信物?」見她把手縮回去,他立刻霸道的把它們抓回。「普天之下還有比找更『名貴』、更愛你的奇珍異寶嗎?」就算有,他也不承認,水靈是他一個人的,他要完完全全擁有她,哪個『走不知路』的敢來跟她爭,他發誓一腳把他踹到蘇州賣城鴨蛋。
「你賴皮!」水靈嗔道:「人家指的是物品,是……」轉念一想,你不給,我乾脆自己拿。二話不說,伸出柔夷,直搗他的懷中。
咦?!
驀地,她觸到雷電似的,迅速彈回手臂,緊接著,一張臉紅成個大關公。
這人真是的!居然不穿裡衣,單單薄薄的只罩著一件長長的月牙白袍。
水靈一下子觸及他堅如石壁的胸肌和一大片糾結的胸毛,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羞赧難當。怎麼……怎麼有人……身上會長那麼多的「毛髮」?
「你……」她張口結舌,找不出適當的用詞來盤問他。
「怎麼?」烏長雲佯裝不解,「我的胸膛不夠寬廣、厚實,不符合你的期望?」他還真喜歡她摸他的感覺,酥酥麻麻,又有點兒癢,實在撩人極了。
「不是啦?」好個色魔,說起話來全是挑逗。「是你的胸口,怎麼會……會長了那麼多的……」怎麼啟齒嘛,真是羞死人了!
「你是指我的胸毛啊?」他誇張的「恍然大悟」,「哪個男人不是這樣?你是少見多怪,不信你……呃,算了,」總不能叫她去多看幾個男人,印證一下吧。
「總之你相信我就對了,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所謂男女有別,你們姑娘家的肌膚大多是柔嫩細緻,光滑如凝脂般;我們大男人就不同了,除了胸毛,還有腳毛、手毛、腿毛……不信我把衣服撩起來給你看。」
「不用了,不用了!」水靈倉皇加以阻止,身子不知不覺站了起來,但烏長雲馬上把她按回「原位」。她忙驚道:「我……我相信你便是。」她把頭壓得低低的,深怕一不小心又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把頭抬起來。」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她。
水靈乖馴的睜著焰焰生輝的黑眸,凝向他。
烏長雲握拳的右手緩緩張開,掌心現出一粒火紅、閃著光焰、如銅鈴般大小的珠子。
「這是……」好神奇的珠子,外圍竟然冒者熊熊狀似火焰的舌焰,一簇簇不斷往上攀升,滅了,又重新攀升,源源不絕,一團接著一團,令人目不暇給。
「這是我賴以為生的『火龍珠』,你拿去吧。」他輕輕的把它放在水靈手中,「答應我,你會妥善保藏它。」
「我……」水靈誠惶誠恐地捧著那粒血紅似火的珠子,無措地望著烏長雲。
「為什麼給我這個東西?」
「因為它是我的生命,我把我的生命交給你,用以證明我對你此情不渝,直到天荒地老。」
他認真專注得有些反常。水靈不喜歡他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這樣會令人無端地感到害怕,他還是嘻皮笑臉的比較容易親近。
天荒地老?她活不了那麼久的,那豈不是比一輩子還要長好多、好多?他對她的情有那麼深嗎?水靈疑惑地凝視著他,希冀從他眼中找到她要的答案。
呀!他的眼眸!
她再次發現他的眼眸是這麼的熟悉,是……是誰呢?一定有個人,有個她極為熟識的人的眼睛,跟他長得極為相似,錯不了,一定有一個這樣的人,但……為什麼她就是記不起來,那人究竟是誰呢?
烏長雲會心的笑開了懷,完全沒有聲音,他只是咧著嘴、仰著頭,得意地擁水靈入懷,要她傾聽他的心跳,那因她而猛烈起伏的悸動。
嘿!這股味道,他……是錯覺嗎?
水靈不信邪,自動往他胸膛各處探索,越闖越心驚,他的體味……唉!脫口就能說出的名字,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
「烏長雲!」她喚他:「你究竟是誰?」
「我是你今生的夫君。」他低語,附著她的耳畔哈出一口熱氣,今她奇癢難耐,連心也是……
水靈還要逼問,門外卻雜沓地傳來腳步聲。
「糟了,有人來了,你快躲起來。」幾更天了,為何這時候會有人來找她?
烏長雲一旋身,發現室內只有幾件傢俱和一張床,根本無處可躲。
「快呀!」水靈慌忙催促他,倒是忘了她的臥房實在是小得有點可憐。
情非得已。烏長雲考慮都沒考慮就跳進被窩裡。
「嘿!你——」來不及阻止,聽聲音來人已經到門口了,水靈沒轍,只得把紗帳拉上,自己坐在床邊,假裝才剛起床而已。
咦?門敲都沒敲,就被外面的人一腳踢開!
巧巧帶著她的貼身侍女秋荷,凶巴巴的走了進來。
「人呢?」巧巧厲聲問。
「什麼人?」水靈一愣,心口彷彿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裝蒜!秋荷明明看見你房裡藏著一個人。」巧巧興師問罪的樣子,活像一名潑婦,將她原本艷麗的容貌掩去起碼七分的姿色,變得很不討人喜歡。
秋荷趾高氣揚地眼望天花板,好像她會打小報告、坑害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本事。
「我房裡有沒有藏人,你管得著嗎?」水靈暗暗調整氣息,已不若方纔那麼慌亂無措。她不是巧巧的丫鬟,也不靠她過活,應該沒必要看她的臉色,讓她莫名其妙的吼來吼去。
「放肆!」巧巧提高嗓音,往方桌上一拍,發出偌大的聲響。
可水靈並沒有被她的氣勢給嚇到,因為——還有一件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吸引了她所有的視線。
那滿滿一整桌的酒菜呢?剛剛還好好的擺在桌上,怎麼一眨眼而已,就全不見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巧巧見她渾然沒把她的叱喝當回事,氣得直跺腳,「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的嗓門實在太大了,水靈不得不暫時回神,理她一下下。
「知道呀!你叫巧巧,是個和我一樣孤苦伶仃、無父無母的可憐蟲。只不過是你比較凶,比較愛罵人,半夜會失眠,喜歡四處亂逛,隨便給別人安罪名的可憐蟲兼壞蛋。」水靈把原先對她的同情和歉意,全部收起來放進口袋裡。
她一點也不可憐,簡直可以說是可惡。反正張德寶只是要她來親近她,又沒說要忍氣吞聲的接受地無禮的指責,所以她才不要讓她,而且她要這巧巧知道,她晏水靈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你膽敢批評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咦!這口氣跟張德寶還真像。
「秋荷!去把我的竹棍子拿過來。」
「是。」
秋荷興高采烈的跑出去,不料,一頭撞上匆匆趕來的「老小姐」。
「唉喲!要死了,你走路不長眼睛?」秋荷惡人先開罵。
「住口!」老小姐當頭就給她「五百兩」,還咬牙切齒警告她不得叫出聲。
哇!她也是「凶」字輩的人物。水靈驚忖。好在巧巧背對著她,沒瞧見這精采的一幕。
「還不快去,在那兒囉嗦什麼?」巧巧一雙杏眼直勾勾的盯著水靈,滿腔的怒火燒得熾旺。她已經夠嬌艷了,卻為什麼沒水靈這般靈秀絕俗?而且……天!她簡且不相信自己會看她看得目不轉睛,她一定是個妖女,專門魅誘眾生來的。
「巧巧姑娘,」老小姐施施然擋在水靈面前,怯生生地一笑,「您三更半夜的找水靈有什麼事,不如交代我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