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義幫,整個組織打從立幫迄今,數十年來皆堅守紀律,不曾作奸犯科過!他們的精髓正是總壇正廳高樑上懸著的匾額所寫的那四個字——義薄雲天!
也正因為立場迥異,義幫與天威幫之間向來互不往來,甚至雙方還帶點對立的色彩,若非義幫從古老以前就定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幫內的弟兄也許早就出手收拾掉那群黑道敗類了。
然而,最近幾年,義幫與天威幫之間善惡的平衡似乎有點破裂的跡象,自從十年前有名的「藍冀航空」總裁藍翼青娶了義幫前任當家紀陶然之後,雙方財勢結合,義幫的勢力在香港一飛沖天,銳不可當,尤其是新任當家紀悠然上任後,情勢更為突顯。
紀悠然是義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當家,十六歲就從他姊姊手裡接下領導權,他不但聰明世故、文武並濟,謀略與勇氣兼具,手段更是圓滑犀利,在他的帶領下,義幫直逼香港龍頭之位,無人能望其項背。
這樣一面倒的局面引發了天威幫幫主黎伯南的危機意識,他眼紅於義幫的名利雙收,妒恨於義幫的囂張狂妄,為了保住顏面,他開始展開一連串的挑釁行動,先是派人冒充義幫胡作非為,把一些混帳事全賴給義幫;接著又暗中挑撥義幫內弟兄的感情;更有甚者,他處處破壞義幫在各項投資上的交易,以恐嚇武力種種小人行徑逼迫義幫的客戶,企圖讓義幫聲名狼藉,一敗塗地……黎伯南的動作惹火了整個義幫,當時葛老就打算和天威幫來個大火並,不料紀悠然卻否決了他的提議,要眾人稍安勿躁,說他另有打算……老實說,葛老始終摸不透紀悠然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黎伯南都快爬到義幫頭上撒尿了,少爺竟還沉得住氣?按他看,最好趁這陣子黎伯南倒下,一口氣把天威幫給滅了!
「天威幫是在香港沒錯,但是你也許不知道,黎伯南病倒後,天威幫的『未來』很可能會出現在新加坡。」鍾老那雙幾乎快被下垂眼瞼及眼袋遮成一條線的眼睛正門著精光。
十年前,他就頷教了紀悠然的厲害了,那小子是絕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他說他另有打算,就絕對是想到了不和天威幫正面交鋒的更好辦法。
想想,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敵得過他那個超級腦袋?十二歲就能把他姊姊紀陶然耍得團團轉,讓紀陶然提前在他十六歲就把義幫交給他打理,幫內弟兄對這位年僅十六歲的當家不但一點都沒有不滿,反而個個對他言聽計從,俯首稱臣,義幫由他當家,簡直就像進入了所謂的全盛時期,對內,人心團結,對外,無往不利,這樣的人,他會讓天威幫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嗎?
「這是什麼意思?姓鍾的,你最好把事情講清楚。」葛老瘦小的身子一竄,一下子躍上了鍾老身旁的八仙椅上,不悅地催促。
別看他瘦小乾癟,年紀又八十好幾了,身子骨可比一般小伙子還硬朗呢!義幫目前所有武術教練全都是他調教出來的徒子徒孫。
「別急,這也是我慢慢琢磨出來的,你想想,以少爺的脾性,他是寧可智取,也不會用強,天威幫幫主黎伯南是什度樣的角色大家都清楚,和那種黑道梟雄幹上,即使贏了,對義幫來訊都是損失,所以呢……」鍾老話說到一半又唱了口茶潤潤喉。
「媽的,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再喝茶?急死人了!」葛老怒眸,他急驚風的性子碰上鍾老這慢郎中,心臟早晚要休克。
「哎,你就坐下來慢慢聽我說嘛!」鍾老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又捋了捋自己白色的長髮,笑吟吟地道。
他長得正好和葛老相反,富富態態的,穿起中國式長衫還真有幾分大老爺的架式,只不過長得滑稽,紀悠然老調侃他頭髮全長到下巴去了。
「快說啦!所以怎樣?」葛老瞪著他。
「你也聽說了,黎伯南的兩個兒子去了一個半,剩下那半個只能掛在床上殘喘,所以,黎伯南有意把他的事業交給他女兒繼承……」鍾老徐徐地說下去。
「是啊!那老頭的女兒叫黎水麗嘛!今年才二十歲,還在唸書呢!我倒覺得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一個小女娃兒怎度會是我們義幫的對手。」
「她是沒什度好擔心的,但問題是,黎伯南在新加坡還有另一個女兒。」
「什度?他還有另一個女兒?」葛老有點驚訝。
「聽說是他二老婆生的,從小就跟著母親出走到新加坡去了。」
「這樣礙…那少爺去新加坡是為了那個女孩?」葛老稍微抓到重點了。
「嗯,應該是,那女娃兒如果不回來,那我們就少個對手了,不是嗎?所以我想,少爺一定是先發制人,去新加坡阻止那女孩回來。」少爺啊少爺,我這回可摸清了你的打算了。鍾老在心裡得意地忖道。
「可是,少爺要如何阻止她呢?擄走她?」葛老皺起眉頭。
「這方法也不錯,把她擄來,再來脅迫黎伯南就範……」鍾老竊笑道。
「你瘋了!這可不合義幫的幫規……」擄人勒索,這可是義幫第一大戒啊!
「哎,別那麼拘謹嘛!有時事情總得稍微變通一下……」鍾老笑嘻嘻地道。
葛老瞪著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我看,你快被少爺給帶壞了!」
不按牌理出牌的紀悠然作風刁鑽難測,由他帶領義幫,真不知道義幫那個「義」宇還能撐多久。
「這叫圓滑,懂嗎?是圓滑。」鍾老抗議。
「根本就是狡猾!」
「噢!你敢說少爺狡猾,你慘了……」鍾老睜大眼,一臉捉到賊似的幸災樂禍。
「哪有?我哪有說?你這老禿子少含血噴人了!」葛老不服。
「有,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耳聾了……」
兩人正要槓上,倏地一聲「兩隻老虎」的音樂響了起來,鍾老一呆,低呼:「是少爺!少爺打電話回來了!」
「快接啊!」葛老急著催促。
「我接……我接……」鍾老手忙腳亂地從長衫口袋掏出手機,瞇著老花眼看了半晌,終於接下接聽鍵。「喂?少爺?」
這手機是紀悠然買給他和葛老的,連鈴聲都由紀悠然幫他們設定,說什麼只要響起「兩隻老虎」就是他打來的,務必接聽……真是!跟著紀悠然這個主子果然比跟著他姊姊紀陶然還累。
「喂,我是紀悠然。鍾老,幫裡應讀都沒事吧?」紀悠然輕快的聲音近得彷彿他人就在香港。
「沒事、沒事,幫裡一切都很好……」鍾老話才說一半,手機就被葛老搶了過去。
「少爺啊!你現在究竟在哪裡?」葛老緊張地問。
「咦?鍾老應該告訴你了吧!我在新加坡啊!」紀悠然笑道。
「你怎麼能不吭一聲就跑到新加坡去呢?好歹也要有人跟著才不會有危險哪!」
「以少爺的身手,真正危險的是想找他麻煩的人。」鍾老在一旁嘀咕,端起桌上的茶啜著。
「我一個人好辦事,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忘了我的拳腳功夫是你教的嗎?
剛剛一腳就把一個人打個半死……」紀悠然輕描淡寫地說著。
「什麼?打個半死?」葛老不安地叫道。
「噗!」斷章取義地聽到這些話,鍾老嚇得把滿口的龍井茶噴了出來。「什麼?什麼?少爺發生了什度事?」
「只是給他一點教訓,別大驚小怪的……」紀悠然悠哉地說。
「少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人打起來?難道有人盯上你了?」鍾老從葛老手中搶回手機,急急問道。
「放心,這只是我計畫的一部分,別緊張。」
「什麼計畫?你是指去新加坡阻止黎伯南的女兒回香港這件事嗎?」鍾老又問。
「誰說我要阻止她了?我是來請她回香港的。」紀悠然又笑了。
「什麼?你要她回香港?她回來對我們義幫可沒半點好處啊?」鍾老攢起白眉,一下子全糊塗了。
「誰說沒好處了?她回來,我才有機會接近她啊!哈哈……」紀悠然開心地笑著。
「接近她?少爺,你到底想幹什麼?」鍾老的得意盡消,他又開始覺得自己摸不透少爺在想什麼了。
「呵呵呵……暫時保密,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少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賣關於。
葛老在一旁乾著急,一個靈活的手勁又奪下手機,急道:「我派人去新加坡保護你比較妥當,你現在在新加坡的哪裡?」
「不用了,我過幾天就會和黎家小姐一起回香港,到時可能和她住在一起,混進天威幫,我警告你,你們可別來攪局啊!」紀悠然鄭重聲明。
「你要混進天威幫?」葛老和鍾老面面相靦。少爺在玩什麼把戲?竟玩到敵人家裡去了?
「是啊!而且我現在的身份是黎家小姐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