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劍淮終究還是出手救了路得,老實說,他對自己多管這檔閒事還真懊惱。
路得死裡逃生,高興地奔到他身邊,感激道:「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斂著俊臉,他不理會她囉哩巴嗦的感謝話,一把揪著她匆匆離開現場,躲進一條暗巷,將她推向牆邊。
「給我說清楚!」他手裡翻轉著一根羽毛,惻惻地冷哼。
「啊?說什麼?」她裝傻。
「妳從『諾亞方舟』拿了什麼東西?他們為什麼要抓妳?」他又問。
「這個嘛……」她眼珠轉了轉。
「別想再蒙我了,說!妳到底是誰?」他把羽毛抵著她的脖子。
「等等……天使不應該這麼凶狠吧?」她看著那根羽毛,拚命嚥著口水。
「妳也看見了我隨時可以用羽毛殺人,妳說我凶不凶狠?」他陡地俯低臉孔湊近她,聲音很輕,也很冷。
路得仰起臉,呆望著眼前的臉蛋出了神。
他的棕褐色長髮如瀑布般傾洩在她眼前,紊亂了她的視線;冰冷的藍眸近在咫尺,如一泓清澈的碧潭,迷惑了她的心靈……
她忘了呼吸,忘了要說話,只是屏息地盯著他,暗暗驚心。
這個男人……果真是女性的公敵啊!只要他稍稍靠近,連自以為定力夠強的她也能感受得到那種怎麼也克制不了的顫動。
「好吧好吧!別這麼嚇人,我告訴你就是了……」她急急吸了一口氣定定神,舉起雙手直嚷。
他收回羽毛,放開了她,等著她解釋。
她揪著領口,乘機休喘一下心上的悸動,才緩緩開口:「我想,你也聽過『諾亞方舟』這個慈善組織吧?事實上,我就是『諾亞方舟』裡的人。」
說著,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枚鑄有一艘古式方形船的金色標章,遞給他看。
他心頭一凜,接過那枚標章,就著巷內一扇窗投出的微弱光線,低頭細看。
標章不大,但上頭的古船鑄印非常精細,而就在古船上方,還清楚地鑄著「Noah\'s Ark」的英文字樣。
「妳是『諾亞方舟』的人?」他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呃……應該說『曾經』是,『諾亞方舟』有個青少年服務團,我是其中的一員,每年寒暑假都跟著服務團到世界各地去救濟難民……」她聳聳肩。
他沒作聲,靜靜聆聽。
「看起來好像很有愛心,可是,上個月我才發現,組織表面上要我們去救災,實際上卻是在世界各地搜集一些孤兒……」
一聽到孤兒,他臉色一變。
難道……
「那些孤兒被帶進『諾亞方舟』之後就被安排住進收容中心,我們內部有三個收容中心,其中一個設於中美洲的一個小島上,空間寬敞,設備非常完善,但收容中心的孩子們每個看來都緊張焦慮,有時候我們服務團就會奉命去那裡表演或是陪他們玩耍,紓解他們的情緒。有一天,服務團又帶著一大箱玩具到島上表演節目,節目結束後,我和另一個團員在島上閒逛拍照,逛著逛著,突然走進了一個奇特的山洞,山洞裡儼然像個地道,沿著地道往裡走,赫然發現了一個秘密空間!」她認真地說著。
「秘密空間?」他震了一下。
那些人……果然又要開始作惡了?
「對,我後來才想通,那個秘密空間原來是收容中心的地底,裡頭的擺設非常詭異,我和另一個團員基於好奇,偷偷溜進去,沒想到才拍了幾張照片之後,警鈴就響了起來,一堆穿著白衣的人向我們衝了過來,我嚇得拔腿就跑,但那個跟我一起進去的團員卻被抓了……」
「然後呢?」
「然後,『諾亞方舟』很快就知道我拍了照片,於是開始搜查我的一舉一動,我嚇得不敢再多待,逃了出去,從那時起就被組織追緝,他們非得要拿回我偷拍的那些照片不可,我很明白,早晚會被抓回去的,回去也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才會在死之前,用盡積蓄跑來米蘭看你……」她簡扼地道,小臉有著自討苦吃的無奈。
他現在才恍然她所謂馬上就會死去的原因了。
「妳為什麼不回家求援?妳的父母應該會幫妳……」他插嘴問道。
她的黑瞳閃過一道落寞,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嘻笑表情。
「我沒有父母,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是在『諾亞方舟』裡的收容中心長大。」她說得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這種事。
她的口氣比她的話還要令他震愕,因為他早已聽出她聲音中那種忍了太久之後,反而變得麻木的痛楚。
麻木的痛,一旦清醒,會比原來的痛更痛……
他太瞭解那種感覺了,所以立刻避開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妳拍的那些照片在哪裡?放在妳身上嗎?」
「在這裡,你看。」她從掛在腰間的皮包中拿出五、六張照片,裡頭拍攝到一些奇異的巨形玻璃試管和儀器。
一陣冰冷的戰慄從他的背脊竄起,那些眼熟的東西與當年變種實驗室裡的完全一樣!
「很奇怪吧?在地底下弄個這種地方,還神秘兮兮的不讓人知道,我就覺得有問題!」她沒注意到他的反應,低頭指著照片。
「這個海島在哪裡?」他的臉色陰鷙而沉怒。
她愣了愣,抬頭盯著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在哪裡?告訴我!」他攫住她的雙肩,表情激切又慍怒。
「老天!你……你不會是想去那裡吧?」她瞠大眼,喘著氣。
「沒錯。」他冷笑。他要去把那個地方夷為平地!
他要去!雖然「天樞」一再提醒他們北斗七星對「諾亞方舟」不要輕舉妄動,但機會就在眼前,他怎能放過?
「你去那裡幹什麼?」她不解。
「去玩玩。」他隨口胡謅。
「玩?你瘋了!那種地方可不是觀光聖地,一般人根本進不去,只有要捐款的貴賓才能獲准進入參觀……」她叫道。
「那我就捐款。」
「別鬧了!你以為進去就能看見那個秘密空間?不可能的啦!那個山洞很隱密,你找不到的……」
「但妳知道在哪裡。」他笑得詭異。
她瞠大眼,掙開他的手,頻頻後退,頭搖得如波浪鼓。「不!別想!我好不容易逃到這裡來,我才不會回去送死!」
「我會保護妳的。」
「用你那幾根羽毛保護?」她大聲嚷嚷。
「剛才是誰用幾根羽毛救了妳?」他挑了挑眉。
她啞口無言,他的確身手了得,但……但這仍然太過冒險了。
「別鬧了!狄劍淮,你為什麼對這些這麼感興趣?這一點都不關你的事啊……」她真的被他搞糊塗了。
「不!這件事和我關係可密切了,我無論如何想去那裡看看,所以妳一定要幫我,可以嗎?」他大步上前,捧住她的小臉,柔聲請求。
她再一次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怦動,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臟像個跳豆般,在她胸腔裡彈跳撞擊。
「我……」
「帶我去,我不會讓妳受任何傷害的,而且,妳可以要求任何代價。」他在她臉上吹氣,展現著勾魂的魔力。
「任何代價?」她迷濛地盯著他的唇。
「是的,任何代價。」他篤定地道。
她屏息地聽著他的承諾,掙扎了片刻,最後仍敵不過他提出的優渥條件。
「好,任何代價……這可是你說的……那麼,我要一個吻當頭款!」她眼裡有興奮的光彩。
他蹙了蹙眉,自從險遭尤金博士侵犯之後,他便視肌膚之親為畏途,除了「北斗七星」的成員,沒人近得了他的身。
不過,今天的情況特殊,事實很明顯,他得吻她才能達到目的。
好吧!只有犧牲一下了!
他在心裡暗付,湊向她,在她的小嘴上印下一吻。
這個吻是個契約哪!
「天璣」,你已不能後悔,你是我的了!呵呵呵……
路得的心裡正在得意地竊笑。
* * *
北極星島
「『天璣』不回來?他怎麼了?」「天旋」閻炯納悶地問著剛掛斷電話的諸葛縱橫。
「他只說他還有事。」「天權」諸葛縱橫神色頗為沉凝。
「會有什麼事比回來開會還重要?」「開陽」段允飛倚在會議室門口,不悅地攢起了雙眉。
為了趕回來開會,他還特地延後回日本看冰室寒的時間,他都能做這樣的「犧牲」了,「天璣」那小子卻說要「請假」?太沒道理了!
「他沒多做解釋,不過,事情的確有點反常,你說是不是,『天樞』。」諸葛縱橫抬頭看著螢幕。
「嗯……」螢幕上,依然是「天樞」那顆冷漠單調的白色頭顱,他微微地倚著頭,狀似思索。
「『天璣』最聽你的話了,縱然他任性又情緒化,但他從來不曾因私事而缺席。他在米蘭遇上了什麼事了嗎?」諸葛縱橫總覺得事有蹊蹺。
「根據我在衛星上的追蹤,『天璣』在服裝秀結束後似乎和個女人在一起……」「天樞」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