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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華蓉

  「我能回諶城嗎?」諶霜濃看著爹離去,安靜了一會兒,突地轉頭問他。

  「你想走?」峻德修微微一笑,只是伸手拂開她頰上的髮絲。

  「我能回去嗎?」她固執地瞅著他的雙眸。

  峻德修瞇起眼。

  「霜濃,別惹我生氣。你不是向我保證過,你什麼地方都不會去?」他輕柔地說道,拂開髮絲的手掌,緩緩反轉,以指節輕輕摩娑她柔嫩似水的臉頰。

  「你將我留下來,是為了什麼?」她抓住他的手。

  「我遂了你的心意,將你留在我身邊,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充分?」他慢慢抽回手,眼神也變得疏遠。

  「你將我封閉在『修羅苑』裡,讓我完全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事,這與我以前完全被隔絕於諶城深宮裡有什麼兩樣?」

  她愣愣地望著空虛的雙手,心中強烈的失落感幾乎要吞沒她。

  他的體溫猶然在手心裡熱著,然而,他根本已不在她的掌心裡了。

  他留給她的,似乎只是個短暫而虛幻的溫暖。就像現在,手心的熱度在一瞬之間,便消散無蹤。

  峻德修細細端詳她楚楚可憐的表情,複雜的神色從眸中一閃而過。

  「霜濃,我曾告訴過你,這是個人吃人的現實世界,你的一無所知,其實是種幸福。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只會如現在一般徒然痛苦,卻無能為力。」

  他的嗓音鬱鬱沈沈,一字一字硬生生地錐入她的胸口。

  諶霜濃目光迷離地抬起頭。

  「但你是否曾想過問問我,願不願意活在這種虛假的安全世界?」

  「你似乎跟了我太久,而忘了身份了。你只是諶城獻給我的貢品美人,沒有資格過問太多。」他的眉一擰,怒意隱隱翻動。

  「是嗎?」她呼吸一窒,整個人彷彿讓人打入了無邊無際的冰寒地獄。

  峻德修看見她傷心欲絕的表情,依然冷漠地轉過頭去,不願再看她。

  「那麼,即使我心甘情願地留下,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永遠待在修王府嗎?」

  「不會。」

  他的回答迅速而不猶豫,斷絕了她所有的奢念,不會永遠被留在修王府,原因只有一個──她不再是修王的人!

  「我、我明白了。」她努力地眨著眼,不讓淚水墜落。

  不該哭!她不該哭!

  當初是她自願跟他離開諶城,也是她心甘情願留在這裡,她應該從一開始,就要心如止水,冷情不動。

  「你明白了?」峻德修挑起一眉。「那就好。日後,你可不要讓我失望。」他語含玄機地說道,隨即起身離開。

  亭裡,獨留諶霜濃神傷不已……

  第七章

  「大哥,試試南方來的貢茶,這茶叫『湖山曉』,據說只產於南方湖山一座矮丘上,一年不過產五百二十斤,珍貴無比。」峻德治慇勤地奉上名貴香茗,招待他那個鮮少光臨「治」王府的大哥。

  峻德修端起茶,面色凝郁地望著煙氣,似乎有些恍神。

  「大哥?」峻德治輕喚。

  「我常想,世界上是否真有所謂的『清水淨土』?」

  「清水淨土?」他一愣。

  「為什麼大家都想要她?」

  峻德治懂了。冷血寡情的「戰鬼」,真的已為那名諶女神魂顛倒。

  「這個世界世局太亂,每個人都想要尋求一種安定感。諶霜濃的特質就是如此,她不爭、不奪、不求,安安分分地待著,讓你安心到不管你在何時回頭,她隨時都在。這就是她的魔力。」

  「老實告訴我,你有對她心動過嗎?」峻德修轉頭,銳利地注視他。

  「我只能告訴你,如果內心渴望安定的人,很少不會對她心動。」峻德治維持溫文的笑意,從容應對。

  峻德修聞言笑了出來。

  「你很聰明,不說真話,也不說假話。」

  峻德治回以一笑,隨即面容肅然一整。

  「大哥,四弟的失蹤與你有關嗎?」

  峻德修瞬間瞇起了眼。「我不是說,你什麼都別問的嗎?」

  「我知道你故意挑起戰爭的意圖是什麼,我也不會阻擋你。但是,要那麼多人為你陪葬,你不覺得太過殘忍?」

  「四弟被城主派往朗日城去,我明瞭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完成結盟任務。但那不是我所樂見的,只好將四弟犧牲。」

  「大哥,你!」峻德治震驚不已。

  「你放心,四弟不會有事,我只是阻撓了他,並沒有趕盡殺絕。只不過,依城主的個性,他日後想回峻德城,恐怕也回不了了。」峻德修好整以暇地輕啜了一口芬芳四溢的茗茶。

  峻德治的眉頭深深結起,然後歎了一口氣。「以後,我會越來越孤單了。」他的惋惜悠長。

  「這茶是好茶,不過,泡茶的人火候不夠,可惜了這麼名貴的『湖山曉』!改天到我那兒,試試霜濃泡茶的工夫,她毋需上等名茶,依然能泡出清香芳爽的好茶。」

  峻德修很不捧場地喝了兩口就放下,倨傲地起身離開。

  峻德治初時一愣,隨後領悟地笑出聲。

  「清水淨土?大哥,我想你可能還不明白你的清水淨土在哪兒吧?」他搖頭,喃喃自語。

  連喝個茶都能想到她?旁觀者清啊!

  ※※※

  亂世戰鬼,滅世諶女!

  諶霜濃的腦海裡一直浮旋著這兩句話,像是纏身鬼魅似的,一刻也不肯停止對她喧擾、斥責。

  歎了一口氣,房裡坐不住了,她乾脆起身走到外頭,慢慢地踱至湖邊。

  手撫上鞦韆的繩結,心裡卻怎麼也感受不到當初心折、感動的單純快樂。

  一切都變質了嗎?

  或者說,一切都在他的謀策之中?

  她忍不住開始懷疑,當初認為天底下依舊存在清水淨土的念頭,果然如修王所說,天真到不可救藥。

  她坐上鞦韆,輕輕搖晃起來。在規律搖擺的韻律中,她放開所有擾人的思緒,找到了暫時的平靜……然而,平靜難求。

  才一會兒,在房中尋不到女兒的諶壽,在湖邊發現了她的蹤影。

  「霜濃。」諶壽急切地走近叫喚。

  「爹。」霜濃低著頭,兀自搖著鞦韆。

  「我跟你提起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諶壽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深怕如前日一般,峻德修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身後,將人嚇得魂飛魄散。

  諶霜濃煩亂而無奈地深深歎息一聲。

  「我不知道……」

  「你若繼續待在這裡,只會助他掀起天下更大的戰禍,搞不好還會為他丟了性命。峻德修太深沈,可以為達目的,不擇任何手段。他是當世少見的天生武將,掌握峻德城的絕對軍權,天知道他挑起戰爭的目的是不是想自立為王,連撫養他長大的峻德城主都開始對他忌憚在心。」

  「爹,你認為女兒跟你回諶城去,一切都能回到起點嗎?」

  「至少可以保你性命。」

  「性命?」霜濃失神地重複。

  「我順著你娘生前的遺願,費盡心機將你藏在宮裡十六年,就是不願見到預言成真;趁著現在一切還未走到無法挽回的時候,快跟我回去吧!」

  霜濃笑得苦楚、笑得飄遊。

  「沒了心,徒留性命又如何?」她喃喃低語。她的心,已經在這裡、在他身上落了根。

  已經回不去了……「霜濃,別說傻話,跟爹走吧!」諶壽似乎明瞭了她的決定,面露驚慌。

  霜濃將雙足往地面輕輕一抵,止住了搖晃的鞦韆,一直在空中懸蕩無底的心,也在同一瞬間停止浮旋。

  靜默了幾秒……「不,我不走。」

  突然之間,一切都清明了起來!

  「霜濃,不要做傻事啊!你還不明白留下來會有什麼後果嗎?」諶壽心焦。

  「我答應過他,哪兒也不去,除非有他陪著。」她的語氣柔順,卻堅決,像是有了某種覺悟的信念。

  「你這是何苦?你為他付出全部,包括性命、名譽,他利用你的時候可曾感激你半分?可曾為你設想半分?不要傻了,孩子,跟爹回去,你不適合活在這個複雜的世界,不適合陪伴在峻德修這種深沈男人的身邊啊!」諶壽苦口婆心地勸她回頭。

  諶霜濃像是打定了主意,依然堅決地搖了搖頭。

  就當她是死心眼兒吧!現在的她,只想依著自己的心意而走。

  她捨不得那個在她面前脆弱失控,流露出孤獨眼神的男人。

  看不到他的念頭,彷彿在她心窩上一針又一針地戳紮著,痛徹難當。

  「如果我離開了,會讓他變得更加不信任這個世界,更加萬劫不復。我不能走,我答應過他,要尋到一塊清水淨土讓他瞧瞧的。」她抬起水眸,不求爹爹明白,只希望他能給予她選擇的自由。

  「霜濃……」諶壽不敢置信地望著她。怎麼才一段時日不見,女兒竟已陷得如此之深?

  「爹,請成全我。」她開口請求。

  諶霜濃分明無垢的眼眸,沈靜地望著諶壽,讓他驚覺,他是真的要失去這個女兒了。

  「你要我怎麼跟你死去的娘親交代?我答應過她,讓你平安成長,為人妻母,平平順順地度完一生,不希望你真如批命的預言一樣,年華早殞……這也是我膽戰心驚地將你養在冷宮十六年的心願啊……」諶壽受到打擊,幾乎不穩,頹喪地倚住身後的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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