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長受刑者恐懼的情緒,是另一種變相的殘酷折磨。而這個伎倆,也是江鶴最拿手的。
「噯、噯、噯!你怎麼怕我怕成這樣?冷娃,你放心吧!我答應了別人,不會處罰你的。再沒多久,你就可以自由離開了。」江鶴急忙上前,將江冷娃從地上扶起來。
「自……由……離開?」江冷娃一臉茫然地看著老師。
「你認識無非吧?」
「我……」無非?與他有什麼關係?她只知道他現在在房中見不到她的蹤影,大概會氣得冒火。「無非剛剛來這裡向我要人,所以我已經決定將你送給無非了,就當作是賣他義父羅老一個面子。」
「你要我……跟他走?」江冷娃不敢置信地張大水眸。
「沒錯!你可以自由離開了。不過,在無非帶你走之前,我希望你再幫我做一件事。看在我將你從小養大的分上,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江鶴薄唇微微勾起,深沉的眼珠看著她。
「不,不會!老師將我撫養長大,感謝您都來不及了。而且,你願意讓我離開,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江冷娃激動地回答。
她真的無法相信,一切彷彿就像在做夢一樣。
無非真的實現承諾,要帶走她?
猛烈跳動的心臟幾乎就要從胸口躍出來,她恨不得能立即長出雙翅,飛到無非的身邊,用力抱緊他。
「好吧!你先下去休息吧。等到適當時機,你為我做完最後一件事以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是。老師……謝謝你……」江冷娃的眼眶泛紅,咬著唇用力點了一下頭。
「下去吧!」江鶴呵呵笑著催促她離開。
當江冷娃帶著因激動而不穩的步伐離開時,沒有察覺到江鶴盯著她離去的目光,陡然變得陰沉冰冷,充滿殺機。
「盡量高興吧!到時,我會為你們兩個送上大禮。」江鶴的笑聲此時聽來,極端的刺耳。
☆☆☆
無非氣急敗壞地發現江冷娃竟然再次失蹤之後,便怒沖沖地直衝到妹妹的家裡灌酒澆火氣。
「這個笨女人!她為什麼學不會信任我?」無非大吼一聲,粗魯地仰頭又灌了一口。
「哥哥,你說的是冷娃嗎?」梁雪憂心忡忡地問道,很想搶下哥哥手中自虐的液態工具。
自從和哥哥重逢之後,他總是一副悠閒自在、彷彿沒有什麼事能阻攔他的自信模樣,她幾乎沒看過他像現在這種瀕臨抓狂的表情。
「除了她還有誰?這只笨鳥!笨、笨死了!我好不容易將她帶了回來,結果她又自己跑了回去!搞什麼?」無非憤怒地猛拍桌子,嚇了坐在他身邊的梁雪好大一跳。
「笨……笨鳥?」梁雪迷糊地抓了抓耳際上方可愛的蓬鬆卷髮。
鳥兒和冷娃又有什麼關係啦?她無助地回頭,用眼光向悶聲坐在一旁納涼看戲的男人求救。
趙寒疆接到梁雪的訊息,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
「這位仁兄,你是不是沒把窗戶關緊,所以鳥兒飛出去了?」他雙手環胸,像是聊天氣一般的隨口問道,對於談話的焦點,根本就不甚在意。
其實,不能怪趙寒疆見到未來的大舅子,臉色會這麼難看。
前一陣子他才又花了一大筆錢,加強了保全設施,幾乎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沒想到,無非竟然還是如入無人之境般,再度潛進他家,悄聲無息地從吧檯前冒出來,差點將他趙家已經一大把年紀的老管家葉伯嚇出心臟病。
無非的出現,證實了他所做的努力,根本就是白費工夫!害他不但心疼白花了錢,更覺得窩囊透頂!
「不是!是人家把鳥兒養得太好,鳥兒自動回去報到啦!」無非沒好氣地回答。
「鳥兒自動飛回去主人身邊,那不是很好嗎?」梁雪遲疑地開口。
「如果那是因為主人常常對鳥兒施以電擊,讓鳥兒懼於展翅飛向藍天,你認為這是正常的嗎?」無非偏過頭,定定地看著梁雪。
「哥哥……」梁雪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看見無非烏黑似海的眼眸中,充滿了無比的憐惜和心痛。她才明白,無非口中所說的鳥兒,應該指的就是他心中最掛記的江冷娃了。
「媽的!」看到梁雪同情的目光,無非粗魯地罵了一句,受不了的移開視線,狠狠地又灌上一大口酒精汁液。
「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的話,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到底。」趙寒疆沉吟了幾秒,大概抓住了一些事情的輪廓,於是大方地對無非開口聲援。
對於無非極力守護自己心愛女子的心情,他頗能體會。尤其是心愛的女人正在作繭自縛時,通常自己也會受到強烈的煎熬。
無非聞言抬起頭,凝視趙寒疆一會兒後,才扯出微笑,晃著酒瓶向他致意。
「謝啦!」簡單的一個謝字,包含了男性與男性之間新滋長的濃厚友誼。
「不過,我有條件。公司裡保全部的位置仍然在等著你。」趙寒疆含有深意地說道。
他的「大舅子」是個可怕的保全鬼才,肥水不落外人田,不重用他太可惜了。否則讓他流落在外,萬一哪一天成了敵人,那他的麻煩就大了。
無非沒有說話,僅僅對他交換的條件挑了挑眉。
☆☆☆
「這是最後一件任務了,別讓我失望。」江鶴緩緩地交代。
「是。」江冷娃嚴肅地點點頭,不敢流露內心洶湧的情緒,急急轉身離去。
「冷娃。」江鶴突然在身後叫住她。
她頓住腳步。「什麼事?」
「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我送給你的一隻小狗?」
江冷娃渾身一震。「記得。」低語中隱藏著幾不可察的輕顫。
「那隻小狗好可愛呀,又調皮又活潑,本來以為可以和你好好作伴的,怎麼知道……」江鶴欷吁不已地搖頭,沒有把話講完。
江冷娃猛然閉上眼,不願回想起那一段會撕扯靈魂的恐怖記憶。
她第一次殘殺掉的生命,身上第一次沾上的血跡,就是那隻小狗。
她一直不明瞭一向乖巧愛撒嬌的小狗狗,怎麼會突然獸性大發地攻擊她?但是當時她嚇呆了,為了自保,下意識地接住老師丟過來的武器,一槍打中向她撲咬過來的小狗腦門……「你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她暗地裡捏緊拳頭,神情戒備地看他。
江鶴審視著她大受打擊的表情,莫測高深地笑了一下。
「沒事,只是想趁著最後的機會,跟你閒話家常。如果你沒那個心情的話,那就算了。你走吧,這次任務完成後,你就自由了。」他顯得意興闌珊地擺擺手。
「那麼,我走了。」江冷娃壓下被記憶挑起的嘔吐感,面色如土地轉身。
這一次,不論他再開口說什麼,她絕不會再停下來。
她甩開不快的記憶,讓滿滿的腦子被無非的影子所填滿。
任務完成後,她就自由了。
很快的,她就可以無牽無掛地去找無非,永遠待在他身邊。
自由的美麗遠景,催促她加快了步伐,連呼吸都開始加速。
頭一次,她是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任務。
迫不及待地飛向窗外的藍天。
飛向……無非溫暖強壯的懷裡……
第九章
這是……怎麼回事?
江冷娃不敢置信地盯著面前的人。
對方也張著同樣震驚的美眸回望著她。
「冷……冷娃?真的是你?」梁雪眨眨眼,確定眼前拿著黑冷槍管指著她的人,就是哥哥這幾天狂喝烈酒,喝得像在自殺的「罪魁禍首」。
「你為什麼在這裡?」江冷娃的心底升起不祥的強烈預感。
老師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只要殺了這棟樓第十八層辦公室裡的人,她就算完成任務了。
然而,這間辦公室裡,的的確確只有梁雪一個人,沒其他人了。
到底是什麼環節出了錯?江冷娃感到渾身冰冷。
「寒疆在開會,我正在等他。」梁雪疑惑地看著江冷娃忽青忽白的臉色。
「冷娃,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坐下來喝口茶?」她拿出手帕傾身向前,想要擦去江冷娃額上冒出的豆大冷汗,卻被江冷娃一掌拍掉。
「不要碰我!」江冷娃激動地喊道,小臉一片慘白。
梁雪也被她的表情駭到了,愣愣地收回手,水汪汪的大眼驚嚇地眨了又眨。
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江冷娃不敢置信地搖搖頭,腳步一轉,打算回去追問老師緣由。一回頭,便見到江嚴面無表情地擋在門口。
「江嚴,我要回去問清楚這一次的任務。我的目標不可能是她。」她強自鎮靜的美眸中有一絲慌亂。
「沒有錯,你的目標就是她。」江嚴伸臂攔下她。
「怎麼可能?你讓我回去向老師問清楚。」江冷娃用力地搖頭否認。
「不必了。老師要我跟你來,就是要確定你是否能完成任務,殺了她。」江嚴的聲調不帶任何感情。
「冷娃,你……你是來……殺我的?」梁雪一見到江嚴這個氣息不善的陌生人,眼中才真正的露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