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兒無法理清心口的情緒,只覺得心頭上的一片騷亂升至眼眸處,化成了水霧。她清澄的大眼眨了眨,淚珠便一串串地滾落下來。
「大哥……」兩個月不見,一見到他,她才知道她好想好想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已經沉淪,思念早已經生了根?
「怎麼哭了?不高興見到我回來?」莫殷磊有些啼笑皆非地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怎知浣兒愈哭愈凶,抓著他的衣袖猛搖頭。
原來,她的心……她的心……早就遺落了。而她卻現在才發覺。
他歎息一聲,輕輕帶她到床邊,將她擁進懷裡一起在床沿坐下,像哄孩子一樣地低聲安撫她。「別哭了,浣兒,我會心痛。」如往常一般,聽著他的心跳,聽著他的聲音,浣兒不知不覺便止住了眼淚。
許久許久,兩人靜靜地倚偎,享受自然安適的沉默。
「這兩個月,你去哪裡了?」她問道。
「去辦一件事。」他簡短回答,似乎不想深談。
「是為了我嗎?大家都說那夜是盜匪侵入,無辜波及到我。可是,我曉得事實並不單純。這件事分明是衝著我來的,因為,那名刺客正確無誤地叫出我的名字。」即使眾人極力隱瞞,她仍舊聰慧地看穿真相。
「你放心,以後,我絕對會好好保護你,不再讓類似的事件發生。」他承諾。
「你……怎麼解決這件事?」她轉過頭審視他的眼神。在消失的兩個月中,他一定做了什麼。她瞭解莫殷磊的個性是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但是若有人逾了界,他肯定不會太仁慈。
莫殷磊不語。
以牙還牙、不擇手段的過程中,多多少少一定會涉險。而她不願他為了她冒任何危險。「大哥,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一切都依循正途。」他知道她的顧慮:他不會趕盡殺絕,但是那些人為一己之私,罔顧人命的做法,絕對不容寬貸。
「那方大哥呢?」
「我讓他回南方去了。他離開太久,該回去看看了。」莫殷磊說,不過他卻故意不提他順便辦些『事』。
「原來如此。」浣兒放心地偎回他的懷抱。
莫殷磊用手指梳理浣兒長而烏亮的髮絲,一下又一下,幾乎對指尖柔滑的觸感上了癮。浣兒則閉著眼,溫婉地任他撫弄她的秀髮。
「你剛剛坐在梳妝台前發呆嗎?在想什麼?」他對她柔順帶著淡淡香味的頭髮有些著迷,手指留戀不去。
「沒什麼。只是想到你的爹娘感情很好,令人羨慕。」
「他們在年輕時,曾經遭遇過你想不到的風浪和歷練,早看透了許多事。他們堅貞的感情,是用刻骨銘心的血淚磨難換來的。」
「真的嗎?改天說給我聽。」浣兒感興趣地抬起頭,睜著圓亮的大眼看他。
「沒問題。」莫殷磊點點頭。
她偎回他堅實的懷裡。
「對了,我還聽娘說你以前曾經跟過一位住在天山的『假大夫』學醫?」她好奇地問,言語間藏著輕淡的笑意。
「你聽到的還真多。」莫殷磊擁緊她笑道。
「告訴我。」她拉住他的袖子,軟語央求著。
「他是江湖有名的神醫,但脾氣古怪也是非常出名。有一次,他來巖葉山莊作客,同時見我和流墨的資質不錯,便堅持要收我們兩個為徒。」
「但是娘反對?」浣兒猜想心軟的夫人肯定捨不得讓兒子上山苦修。「當時娘直指師父的鼻子大罵他是欺世盜名的『假大夫』。他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嘲笑他的名字,那次他被娘戳到畢生痛處,師父他老人家差點氣絕。」
浣兒格格笑出聲。「既是神醫,怎麼取名為賈代敷呢?」
「只能怪師父他老人家的爹娘,當初怎麼也沒想到他以後竟然會以行醫為志。」
「真可憐了他老人家。」浣兒對他無限同情。
「說到行醫,我突然想到應該要看看你的傷口,診察一下這兩個月來的癒合程度。」說著他立即掀起她的衣衫,惹得浣兒一聲驚呼。
「大哥,你在做什麼?幹麼翻我的衣裳?」她紅了臉,雙手快速壓下他的魔掌。
「不翻衣裳,怎麼看你的傷?」他的口氣是那麼理所當然。
「可……可是……男女授受不親……我……」浣兒結巴著。他怎麼如此大膽?
「我們即將成為夫妻,還要避諱什麼?」強硬的大掌不顧她的意願,又要拉開她的衣擺。
「我……我好了……沒有大礙了……」她驚惶得抓住衣領,想跳下他的膝頭,他看透她的意圖,早一步摟住她,不讓她掙脫他的懷抱,「好了?不會這麼快吧?我記得我開的藥方中,沒有這麼神奇的仙丹妙藥啊!」他有些好笑的看著她慌張失措的羞怯模樣。
「別這樣,大哥。」她的語氣已近乎哀求。要她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她……她怎麼做得出來?
「你的身子早被我看光了,也教我摸遍,現在害羞不嫌太晚了?」他提醒她,眼底一片捉弄的神色,浣兒聞言愣了愣。「什……什麼時候?騙人!」她怎麼沒有印象?
她一臉不信地瞪著他,認定他在誆她。
莫殷磊不發一語,忽然摟著她一起滾上床榻,像懲罰似的,用他的重量將她牢牢鎖在身下,同時也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傷處。
「你忘了,兩個月前我將你從死神手中搶回你?當時,我完全不假他人之手,整整照顧你十多天。上藥、更衣、淨身、餵食,沒一項遺漏。.「
浣兒一聽,只覺耳畔轟然一響,頓時張口啞然地望著他。「你……不是洗春照顧我的嗎?」她記得從她清醒後,都是洗春幫她上藥更衣。所以她一直理所當然的認為,在她昏迷的那段時間,也都是洗春照顧她,因此她沒有多問什麼,也沒有懷疑過。
這麼說,每次她向洗春道謝時,洗春總是支支吾吾的奇怪態度,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原來……浣兒忍不住燒紅了臉。
「你真是忘恩負義,枉費我不眠不休地看顧你,你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莫殷磊似真似假地怒道。
浣兒的臉蛋紅得不能再紅,全身無力地躺在他身下。「真的是你……」她有些失神。「無法接受事實?」莫殷磊瞇住眼逼視她,無形的魄力籠罩住她,一方面則趁她不注意,一手壓住她的雙臂,一手利落地解開她的衣衫。不一會兒,猙獰的疤痕出現在他眼前。
蜿蜒刺目的傷疤,重新挑起他窒人的怒火和強烈的心疼。
當時,他曾多麼希望他能代她受這一刀。
「我曾經答應你娘要保護你,結果我食言了。」他自責地沙啞低語。
「你……不要看……」待她回神時,為時已晚,還是讓他看到難看的傷口了。
於是浣兒扭動身子想掙脫他的鉗制,避開他的注視。
「別動,讓我看看你的傷。」他輕聲哄道。
她聽出他聲音裡壓抑的痛苦,安靜了下來,不再掙扎抗拒。
「看來是沒事了。」低下頭,他輕輕地在她的傷口旁帶著憐惜吻了一下,然後拉回衣襟。
她伸出手撫上他變得陰暗的五官,無言地安慰他。浣兒不知道她的傷竟帶給他這麼大的衝擊。一陣暖流從心頭強烈地席捲而過,令她有些泫然欲泣。
事到如今,她怎麼還能懷疑他的感情?懷疑他的付出?
「少莊主,你強看我的身子,壞了我的清白,必須負責到底。」帶著淡淡的嬌嗔,蓄著盈盈的淚意,她的唇角微微揚起一朵眩目的微笑。
「沒問題。」一聽到她轉變的語氣,莫殷磊的眼光變得深沉。
「不後悔?」她故意再度確認。
「不會。」決然的回答,不容置疑。
「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哦!」浣兒大大的眼睛裡開始泛出晶瑩的水光。
「一輩子?不可能。」他突兀否決,讓她愣了一下。
「我們之間的帳會沒完沒了,下輩子、下下輩子還要繼續算下去。」
浣兒有些傻傻地望著他。
「生生世世,你永遠是我的。」莫殷磊慎重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他的神情像進行某種莊嚴的儀式。
「你太霸道了,我屬於我自己。但是,我願意讓你擁有我。」她微嗔,卻因滿懷深情而哽咽。
「是嗎?」莫殷磊唇角揚起,慢慢低下頭靠近她,溫熱的鼻息撲上浣兒的臉。
浣兒的唇瓣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期待的開啟,氣息漸漸加促。
「你在緊張,浣兒。」像要挑撥她的感官,他慢條斯理的用鼻尖摩挲她的,不急著品嚐她的甜美。
「我……我沒有……」她否認道,不過顫抖的音調洩漏了一切。
莫殷磊輕笑一聲,頭俯得更低,雙唇滑過她細緻的面頰,然後移向她唇畔,始終不觸碰她的櫻唇。
浣兒忍不住閉上眼,下意識地轉頭追逐他的游移。他的氣息所到之處,引起陣陣酥麻,她的喘息漸漸紊亂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