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沒有了。」她不想再談,雖然話題是她挑起的,卻愈說愈過了頭。
想聽的沒聽到,不想聽的卻聽了一大串。
「好,沒有、沒有,你沒有因為他不來而傷心難過。」小榕語帶調侃。
「本來就沒有!」她只是因為每天都來的人忽然不出現了,所以覺得心裡有些悶,根本沒這麼誇張好不好!
「我自己洗就好,等等洗好了再叫你吧。」說完,龍萼就把頭潛進水裡,悶著氣。
小榕笑著搖了搖頭,「別把自己悶死了,水涼了就快些出來。」
悶死?她水性好得很,小時候沒朋友一起玩,恰巧他們家後山有條小溪,她就纏著她爹教她泅水、捉魚,久而久之,她就算在湍急的河中也能像一尾活魚般優遊自在。
卻也因此救了那隻小狗,認識了江翰佑。
娘子?頭一次聽到這麼奇怪的名字。
沒想到居然在十年後他還會回來找她,她以為他當年說的不過是戲言罷了。
他跟以前差了好多,原本瘦小俊白,現在卻又高又結實,比從前多了一股陽剛味。
他變太多了,第一次見面她根本認不得他,也不會把他跟當年那個小男孩聯想在一起。
用水抹了抹嘴,龍萼手指頭停在唇上點了點。
那個臭傢伙,居然還親她,該不會真的把人當狗,要摟要抱隨便他吧?
雖然一直要自己別在意,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細吻,卻吻亂了她的思緒……
第四章
錢來客棧今日一樣熱鬧。
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小二忙得滿堂跑,龍萼也在客棧裡執起袖口拭汗。
「快快快,去跟廚子催一下那桌的菜,別讓客人久等了。」她忙裡忙外,沒一刻得閒。
「小姐,二樓有人想吃霸王餐哪!」掌櫃的匆匆忙忙跑到她面前,才喘了一口大氣,就聽見樓上傳來鏗鏘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吃霸王餐還敢這麼囂張?」龍萼皺眉。
「他們一直說他們身份如何不同,可囂張了。」
「什麼身份?」
這時,樓上又傳來幾聲尖叫,不等掌櫃回答,龍萼提起裙擺便往樓上衝,「算了,我自個兒上去看。」
她匆忙來到出事的廂房,用力推開門,看到的是幾個借酒裝瘋的男人捉著客棧小妹的手,意圖輕薄。
「小姐,救我。」看見龍萼就像見著救星般,小妹淚眼迷濛地呼救。
「放開她!」
「你又是誰?」
一個男人靠近她端詳了一番後,道:「哪來的醜丫頭,別妨礙老子們尋樂!」
「這裡不是青樓,各位捉著咱們的小妹成何體統?」
「好吧,嘖,難道老子還沒錢去青樓嗎?」為首的男人放開小妹的手,一把將她推向龍萼。
「你先下去。」
「但是……」難道小姐要一個人面對這幾個凶神惡煞嗎?
「下去吧。」
龍萼堅持,小妹也只好一人倉惶離開。
「喂,你還在這擋路幹嘛?大爺們要走了。」見漂亮的小姑娘走了,沒戲唱,幾個男人也起身準備離開。
「要走,可以,先把賬算清楚。」廂房內一片杯盤狼藉,地上還有幾個破掉的花瓶。
這群人真是無法無天,吃飯不付錢還砸東西!
「算賬?你是說算賬?」
男人轉頭對幾個同伴哈哈大笑,「你們聽見沒,她要我們算賬哪!」
「你真不識相,咱們白公子吃飯何時需要算賬來著?」一個男人推了龍萼一把,要她別再擋路。
「你吃了我們的東西,就該付錢。」她指了指地上的花瓶,「還有這些,一併付清。」
「喂,你搞不清楚狀況哪?你知不知道白公子是什麼身份?」
「不論是誰,就算是皇上來吃飯,還是得付錢。」她冷然地瞪著這幾個顯然想仗勢欺人的公子哥。
「還是,你想讓人扭送官府?」
「扭送官府?哈哈!」幾個人笑得前翻後仰。
「我們白公子是新上任杭州城白縣令的公子,若你不想惹麻煩,就快些閃邊去,好狗不擋路!」
怎麼?抬出縣令可是無往不利,但眼前這姑娘卻好像沒聽到似地,還擋在門口。
「就算是扭送官府,你想,又能耐我何?」見她不為所動,白劭平自動補充。
「縣令公子又如何?大義滅親四個字你懂不懂怎麼寫?」
「你……」
「嘖,別理她,咱們走,看她有幾個膽子敢攔著我們。」白劭平如豆的目光狠瞪了她一眼。
他從沒受過這樣的氣,以往打著爹的名號,他可是走路都有風,沒見過像她這麼不識相的人。
「站住,如果閣下在一開始便說明沒錢吃飯,那我們還會賞你幾口飯吃,但是你們現在的行為卻比乞丐還惡劣!」
「你敢把我跟乞丐比?!」
「不,我想你誤會了,我是說你比乞丐還不如。」
「好!這些錢算賞給你,敢跟我作對,看以後是誰會當乞丐!」白劭平扔出幾張銀票,便帶著一群人拂袖離去。
錢他大爺有的是,只是吃飯不付錢,是身份尊貴的代表,這丫頭敢不買他的賬,就走著瞧。
看來她是還不知道,從前不買他賬的店,早就不知道倒了幾家,通通回家種田吃自己去啦!
「慘了、慘了,這下不得了啦!」江銘佑一路從客棧外頭慘進客棧裡頭,語氣叫得之緊張,連過路人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你安靜點好不好?是不是上回被我整得還不夠?」江翰佑掏了掏耳朵,語帶威脅。
「我……」摸了摸鼻子,江銘佑決定還是閉嘴的好。
他大哥真狠,上回不過小小的反對了一下他娶妻的事,他居然替他們三兄弟在大街小巷貼徵婚啟事。
整整三天他們家的門檻都快要被媒婆踩爛了,出門還要被一些恬不知恥的姑娘追著跑,後來他們慎重聲明絕無此事,只是有人惡作劇,才漸漸平息下來。
怨呀!但是他們又不能對大哥做同樣的事情,因為要是大哥當真狠下心隨便娶一個,那、那他們不就要負責李春桃了?
「怎麼了?」原本在喝茶聊天的江琪佑也跑過來。
「你在慘什麼?」江承佑也沒缺席。
「通通給我滾出去,難道你們都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我們現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在這裡看著大哥你怎麼追妻子。」反正事情他們都交給親信去做了,大不了就虧一點而已。
錢再賺就有,終生幸福可馬虎不得。
「好啦,大哥,至少讓我說完到底慘什麼再趕人也不遲。」江銘佑陪著笑臉。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這些小子想趁機偷懶他還會不知道嗎?
「大哥為什麼你說話這麼不文雅?」江銘佑咕噥,未了還補上一句,「但是在那個龍姑娘面前又是另一個態度……」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銘佑,你快些說到底在慘些什麼呀?」江琪佑連忙摀住他的嘴,他難道不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嗎?
他可不想再被女人追著跑了。
「你摀住他的嘴他怎麼說?」看著這些弟弟一個個不知道是在做什麼,江翰佑不免搖頭歎氣。
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和他們做手足?
聽見大哥這麼說,江琪佑連忙放開江銘佑,給了他一記「快說」的眼神。
「對、對,你們知道我方才出去聽到什麼消息嗎?」
「知道還要你說。」江承佑敲了他一記。
「哎喲,我好心替你們打探消息還要被打。」他大哥老是說大哥不好當,其實小弟才不是人做的。
誰都能打,總有一天他會被他們打得滿頭包!
「剛才我聽見一群人在談論錢來客棧,他們說,今天一早,縣太爺的官兵不知道發什麼瘋,把它給封了!」
「封了?!」所有人跟著重複這震撼的字眼。
「是呀,封的還不只是錢來客棧,連其他被錢來客棧收購的客棧也一起封了。」
「難怪今天生意特別好,人好像是用擠的進來……」江承佑喃喃自語。
「現在不是管生意好不好的時候吧?」
江琪佑垮下臉,「我知道為什麼銘佑要叫慘了,現在連我都覺得慘兮兮!」
「嗄?」
兩人望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江承佑,異口同聲道:「這不就代表大哥贏定了嘛!」
上回江翰佑去錢來客棧同龍萼協商,他們一路跟蹤,也將他們商量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大哥有這麼卑鄙嗎?」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居然一同點了點頭。
「那大哥人呢?」
「早就跑出去了。」
「那我們還不快走!」
這下要是救不回錢來客棧,讓他大哥抱得妻子歸,李春桃就要換人娶了!
龍萼的心情隨著客棧被查封,陷入前所未有的愁雲慘霧中。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仗勢欺人,難道這天下真沒王法?隨便按個罪名更甚至不用任何理由就隨意查封客棧,天理何在?
如果問她後不後悔那日得罪白劭平,她後悔極了。
後悔沒在那時順便讓人多打那幾個王八蛋幾下!
只是很對不起爹娘,一起被她牽累,爹一輩子的心血就要敗在她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