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他們倆之間的火藥味一消失,這女人就算靜止不動,也讓他感到萬分壓力呢?
「進來呀!杵在門口做什麼?」
趙君吟這句話說得算是客氣,因為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燈亮的一剎那,杜環明顯的被她「電」了一下,來自女性的虛榮心得到暫時的滿足,如果他不打算亮出武器,那麼她也不會。
杜環歎氣,還是走了進去,他盡量試著對她的美視而不見,雖然這很難。
「來宣佈最後答案了?」
不只是他能觀察對方,趙君吟也同樣瞅著他瞧,她見到他手上的劇本,知道他把自己的話當成一回事,也知道過關與否就靠他的決定了。
於情於理,她倒了一杯冰箱裡現成的飲料給他,並且示意彼此可以坐著聊清楚,對於他略微的不自在表情倒沒有十分在意。
而畢竟有「公事」橫在中間,杜環很快調整心情,打算直接切人主題,但是他看到飲料的包裝,不禁啞然小妙「麥茶?」他不自覺脫口而出,微微一愣。
當初就是為了他親自倒了杯麥茶給她,後來才發生這麼;多衝突與誤會的,而現在竟諷刺的換成她倒能他了?
「看來整件事有點扯平的味道、」趙君吟對他的想法顯然心知肚明,「你在工作室裡發我的脾氣,我在機場讓你丟臉,這杯麥茶則讓我們又回到原點。」
趙君吟自我檢討了整個下午,大致理清了她與他之間的種種誤會,氣雖消了,但是新的尷尬卻又升起,因為她全然無法得知他會不會乘機「冤冤相報」,以消在機場被她欺負的心頭之恨,畢竟不是每個人心胸都是這麼寬大的。
更甚者,自從她清楚的知道杜環是個同性戀者之後,感覺卻也相對變得怪怪的,她找到了對他審視的新角度,卻也有了更強的探索慾望。
最痛苦的是,她還得時時強迫自己不能說出來,否則肯定會破壞兩人之間的平衡。
「既然是你先開口,我就不必擔心被認為是公報私仇了。」杜環先啜了一口冰涼的麥茶才緩緩開口,「以先後順序來說,我必須道歉,因為在我工作室的那天,我工因為私事而情緒不佳,所以說了過分的話,以至於傷害到你,但是你在機場這樣公然污辱我,實在讓我印象深刻,而且老實說,我的餘怒未消。」
趙君吟知道自己當時是過分了些,但是她也有她的說詞,「凡事都應該算利息嘛!」
「看來你很愛逞強。」杜環皺眉,他實在無法理解,這女人當真不伯惹毛他,非要挑戰他的忍耐極限不可嗎?「但是這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以男人的立場而言,他應該適時的表現出不與女人斤斤計較的氣度才對,可是遇上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他還真有點忍不下這口氣。
「哦?」趙君吟心頭浮起不祥的預感,他愛怎麼看她是一回事,但他話中有話,莫非……
「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是在乘機報復你,但是很遺憾,看過你的劇本之後,我的意見和王導演相左,認為你寫出來的東西雖然有很好的概念,但難以用實際的畫面表達,也就是拍攝難度太高……」
「不是報復才怪!」她才不理他,她差點直說在機場時她不過是剛好猜中他心享最深的秘密罷了,所以他才會掛不住面子,逮到機會執意要她也不痛快。
可是她不能說,至少為了愛子心切的杜怕伯,她就該守口如瓶,只是她太不甘心接受這個根本不公平的判決。
「我說過你很自以為是,別再繼續暴露自己的缺點。」杜環也不甘示弱,他忍得夠久了,這次就算她認為他假公濟私也罷,反正他說的是事實。
「到底是我自以為是,或者在你的眼中,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她快嘴頂撞,無畏的迎向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杜環敏感的變了臉色,劇本過關與否是一回事,他原來的想法僅是希望她做多處修改,或評環能彼此配合,同心協力將劇本以畫面呈現,但是她卻接二連三的對他出言諷刺,像是在暗示,又像威脅。
倘若她只是毫無頭緒的亂罵人,他倒不甚在意,但連續幾次被她直擊心坎,他不由得喉頭發緊,宛如被巨蟒纏身般的無法呼吸。
不可能的!她這麼說只是巧合罷了!這些年來,他一直隱藏得很好,也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卸下面具,不管是年輕的求學時代或是直到他漸漸成名之後。
她沒理由對地一望即知,如此輕易看透他的心底。
「沒什麼。」趙君吟強自別過頭去,降低了音量。
她竟在爆發的,臨終因為產生該死的同情心而取消絕裂的念頭,她見到他的眼中不僅蓄滿憤怒,還潛藏著不安與恐懼。
「性別歧視可是很嚴重的指控罪名喔!」杜環存疑的想法尚未完全消失,他覺得趙君吟在壓抑著什麼,所以繞著不相干的話題繼續套她的話。
「誰說你性別歧……」她忽的仕嘴,幽幽閉上眼,」不想看他的表情。
「不然是什麼?」他像發了狂,疾言厲色的逼問, 「難不成你真的當我是同性戀?」
他不顧一切的攫住她的肩猛搖,瞬間被戳破的理性只想尋求一個答案,迫功渴望明白她對他的想法是否也像自己所想像般的不堪。
「難道你是?」趙君吟無法一直保持著閉上眼的狀態,她不得不直視著他,而且被逼得以間句堵住他的逼迫。
況且她被晃得好暈,都快想吐了,趙君吟也發現他雖然看似文弱,但無疑也有遠超乎女性的力量,只是平時不輕易展現罷了。
「當然不是!」杜環倏然停止動作,並且察覺自己的失態,很快地清醒放開她,但是他也明白自己過度反應的情緒將很難加以解釋, 「我從小就長得特別白淨,所以老是被人取笑像是女生,我對此特別反感,所以剛才冒失了。」
槓環雖然蓄意掩飾,但所說的話倒有八分是真的,從他無法騙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些許無奈。
「不是就好。」趙君吟對他的失態故意視而不見,多少減低了他的尷尬,可是她也不想露出破綻, 「我差點被你保養得比女人還好的臉蛋給騙了,剛才你簡直像只粗暴的猩猩,只有臭男人才會那樣,真受不了!」
她逕自拉拉被弄皺的套裝,滿不在乎的說著。
杜環暗自喘了一口大氣,沒想到自己因禍得福,他寧願讓她說成臭男人,也不願她多作聯想。
「這回你又變成可憐的小女人啦?我還以為你是個標準的男人婆咧!」
杜環安下心,得了便宜還開始賣乖。
「對你溫柔有什麼用?打從相遇開始就沒見過你的好臉色,現在還推翻我嘔心瀝血的作品,臭男人就是臭男人,根本不把女人看在眼裡!」
趙君吟語氣裡半是怨忽,半是安撫,只見他的表情漸趨放鬆。
「聽你的抱怨連連,我卻覺得奇怪,誰說我不打算採用你的劇本啊?」杜環也有他的委屈,「我從沒見過性子比你還烈的女人,像匹野馬,發起飆來就狂奔不止,誰追得上?我說你的劇本有待改進,可沒說改過之後也不能用啊!但是你卻連聽都不聽就生氣了。」
喲!這男人還白她一眼?像是她活該似的,她雖然知道自己或許反應太激烈,整部作品也不可能完全不需要修改就關,但杜環這傢伙何嘗正大光明?他的心裡沒鬼才怪!她怎麼能確定他真的不是公報私仇?
只是其中緣由他沒機會知道罷了。
「喂!你還敢說我,倘若不是你居心叵測,要我改劇本為什麼不明說?偏偏把兩件事混著講,任誰都會以為你不安好心,故意氣我。」趙君吟雙手叉腰,將胸部朝前一挺,她自問理字當頭,不願受他推倭責任。
「哪有人像你這麼貿然失禮,不懂人情世故,進門就劈哩叭啦直接宣佈事情的啊!」杜環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何況我們又不是很熟,見面當然要先寒暄一番才對。」
她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不禁氣得發暈, 「那不叫寒暄,而是兜圈子!誰知道你們這些臭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杜環聽她說著,忽然心生一計,想到可以借此測驗她對他的真正想法。
「你別忘記,再怎麼說,今天是你求我幫忙,求人的人姿態總該低一些,不然就要帶著可供交換的好處,而你不但兩手空空,而且還把我騙來香港,在機場又凶了我一頓,我憑什麼讓你輕易過關?」
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開始覺得有道理了。
「不知者不罪,我既然已經錯在前了,你還想怎麼樣?」趙君吟覺得好嘔,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如果他真的對此緊咬不放,她實在也沒話說。
「求人大不易,尤其是女人求男人,總會吃點虧,你都已經直說我在兜圈子,想必也該知道我圖的是什麼才對。」杜環睜眼說瞎話,決心試探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