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沒事了。」他舉起撐在地上的手,拭去紫築的眼淚。他告訴自己,過去發生的事,證明了梁紫築是個沒有心的人,他何必為了兩三滴眼淚動搖?
女人的眼淚,總是想到就來。
「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過去就過去了,我們都別再說了。我帶你來這裡,可不是為了跟你說這些傷心話。猜猜看,我為什麼帶你來這兒?」
她說不出話,只能以搖頭代替。
蘇灝剛剛的話,給她太大的震撼。她沒想過,她離開會讓他那麼痛苦!她以為,他很堅強,堅強到即使沒有愛情、沒有她,也能好好地、快樂地過日子。
「我帶你來這兒,是為了拿這個給你。」他從襯衫口袋掏出一枚戒指,拉著她的手腕,他將戒指放進她的手心。
「這枚戒指我一直留著,除了你,沒有其他女人適合這個戒指。
我說過,要用兩個月時間努力。今天把戒指給你,兩個月後你用這個戒指回答我。如果願意再嫁我一次,就把戒指戴上,如果不願意,只要不戴它,我就知道答案了。
不過我要先聲明一點,你的答案若是不願意,請別再把戒指還給我,你可以把它丟進淡水河、或者變賣,我都沒意見。「
她盯著戒指,這枚少有的藍鑽,她沒想到還能再看到它。
當初蘇灝拿它求婚的時候,就說過因為她喜歡紫色,所以他才買下這枚與紫色相近的藍鑽。他還說,他找了好久,才找到這枚讓他看對眼的戒指。
以為她在猶豫如何拒絕,蘇灝緊接著說:「拜託你收下,你有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考慮。」
「我的答案若是不願意,戒指真的能不還你嗎?」她小心翼翼將戒指收在掌心,如果不還戒指,她就有紀念物了……
「當然。」原來她是想要戒指,原來她……果然虛榮。「風有點大,想不想回去了?」
「嗯。」
真 相
如果可以相守
就不要離別
這無人相對的一路
只剩想念
還在狂嘯的夜風裡唱歌
不斷唱著
我其實依然渴望
在你靈魂裡 跳舞
第七章
他的辦公室,向來沒上鎖的習慣。聽見門外的吵雜聲,皺了眉,正拿起電話想問門外到底發生什麼事,他的門旋即被推開。
「老闆,對不起——」擋不住來人,只好跟對方進門的助理,不住地向椅子上的男人道歉。
蘇灝一看進門的人是古岳威,便對助理說:「沒關係,幫我送兩杯咖啡進來,如果有找我的電話,暫時別轉進來。」
「好。」
「還有,下次古先生如果再來,讓他直接進來沒關係。」助理要退出辦公室前,蘇灝又說。
「知道了。請問古先生的咖啡要奶精跟糖嗎?」助理問。
古岳威不待人招呼,早就大搖大擺坐上三人座說:「我不喝咖啡,請給我果汁。沒果汁的話,冰水也行,如果再沒冰水,什麼都不給也無所謂。反正,我不是來喝東西的。」後半段話,他是看著蘇灝說的。
助理離開後,椅子上的蘇灝,放下手裡的筆,說:「我以為你會喜歡喝咖啡,因為紫築喜歡。」
「她喜歡,我不一定要喜歡。不過,你是因為小築喜歡咖啡,才喝咖啡嗎?這點我倒是很好奇。」
「與你無關。我們直接談你大駕光臨的目的,這樣乾脆些。」這種問題,蘇灝壓根不想回答。
「要乾脆,簡單。這幾天,小築開口閉口都是你……」
「她在你面前談論我,是讓你羨慕?還是讓你嫉妒我們的恩愛?」
「嫉妒,談不上。至於羨慕,我還沒決定要不要羨慕。」
「既是如此,她在你面前談論我,又怎會勞動你親自拜訪我?」
「我來拜訪你,目的只有一個,想問問你的『重新開始』,是認真的?或是有其他企圖?」
「古先生,沒想到你對『卸任床伴』還真是盡心盡力。」蘇灝嘲弄地望著沙發上的男人。
古岳威沉默片刻,助理正巧端了一杯咖啡、一杯果汁進門。等辦公室再度剩下兩個人,他才說:「你果然不是認真的。」他拿起桌上的果汁,一口氣喝下半杯。放下杯子,他離開位子。
「你從什麼地方判定我不認真?」蘇灝冷眼看著古岳威起身,對他判定的不認真,不作否認。
「從你若無其事把『卸任床伴』四個字用在小築身上,就能判定了。」說完,古岳威往門走去。
「就這樣?你真的只想知道我是不是認真而已?我以為你對梁紫築的盡心盡力,不只如此。」蘇灝望著已經站在門口的古岳威說。
「確實不只如此,我若不是討厭弄髒自己的手,剩下的半杯果汁,現在應該已經扔在你身上了。」
「你今天到底用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來我的地方質問我的心態?」對古岳威護衛紫築的姿態,他就是莫名地無法忍受!
「蘇灝,你何不問自己想聽哪種答案?你想聽我承認,我是以小築前任床伴的身份及立場嗎?這會讓你好過點?讓你更有理由、更理直氣壯傷害她,是不是?mpanel(1);
我一直想不通,你當初怎能任由小築離開你?如果你在乎到願意娶她,你難道不覺得她的改變突然得很不合理?你難道沒想過要瞭解事實?
蘇灝,其實找出事實不難,只要你放得下受傷的情緒。
你剛才對你的助理說,下次我再來,讓我直接進來。我猜,你大概是算到我會再來。可是我衷心希望今天走出這扇門,不會再為了小築而來。
我要說的話很簡單,聽不聽得進去隨你。不要傷害她,因為我能保證你一定會後悔。
最後我再說一次,你若傷害她,逼得我非再來這裡不可,我就絕不會顧忌是否會弄髒自己的手。「
看了眼關上的門,蘇灝的眼睛努力想回到一堆資料上,心思卻老轉在古岳威離開的那些話——
瞭解事實?!
親眼所見的事實,若仍舊不算事實,究竟什麼才是事實?!
古岳威以護衛紫築的姿態出現、質疑他不該輕易放手,難道不是更加證明當初他親眼所見的再真實不過了嗎?梁紫築不過是個愛招搖魅力、招蜂引蝶的女人罷了!
古岳威若不深受她近似清純的魅力吸引,又怎會以護衛者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後悔?!古岳威又想以哪種方式讓他後悔?以古家的財力、權勢嗎?真是如此,他只能說古岳威太小看他蘇灝了!
暮春了,溪頭的夜卻仍有幾分寒涼。杉木林裡,一棵棵筆直的杉木,依舊筆直地聳立著。一切似乎沒改變,又似乎有著形容不來的不同。
她握著蘇灝的手、蘇灝握著她的,是誰握著誰的手,她分不太清楚,只知道林子裡的這條步道通往大學池。
入夜的林子很安靜,偶爾有三兩個遊客與他們擦身而過,大部分時候,她都覺得在這漆黑的林子裡只有她跟蘇灝兩人。
這是第五個風景區了吧?是蘇灝有計劃地帶她「參訪」的第五個風景區了。至少,她覺得蘇灝是有計劃的,他雖不說。
從冬山河、貓空、鳥來、石門,到現在的溪頭,他帶著她,似乎是打算拜訪每個以往他們曾一起去過的地方。照他這樣「玩」下去,她猜也許下個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阿里山了。
很奇怪,最近的日子像是被人撥快了,她總覺得眼前的時間快得抓不住!蘇灝會趁著週末假日帶她出遊,他們也不過玩了五個地方,就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一個多月啊!這麼算下來,他們頂多再到三個地方,她就必須跟他說「再見」了,而這一回,是真的不再相見……
這些日子,她的生活很簡單,簡單到只有蘇灝、威威、服裝設計稿,如此簡單的生活,卻給足了她許久不曾出現的幸福感。
幸福……她以為她的生活不會再有的感覺、以為上帝已從她生命裡拿走的禮物,沒想到會再次回她心裡。
「在想什麼?」拿手電筒探照步道的蘇灝問,握著她的手使了點力。
「想下個週末,你要帶我去哪兒?」
「不去哪兒,就待在台北,你覺得如何?或是你特別想去哪兒?你說,我就帶你去。」
「我還以為你想……」她只說了一半。
「想什麼?怎麼不把話說完?」
「我只是以為,你想帶我玩遍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
「你發現了?我確實這樣想過,如果不是時間只有兩個月,我會帶你再走一次日月潭、清境、梨山、谷關、合歡山、古棧道、花蓮……所有我曾經牽你的手去過的地方,所有……算了,我們別說這些。走那麼久累不累?」
「還好。」他為什麼不提阿里山?不提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不提他們約定好、她卻無法履約的蜜月地點?是因為她曾失約,他才不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