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傑心疼的歎了口氣,伸手將站著的席茹拉到床邊坐下,再由小桌邊抽了張面紙,為她拭去像是擦不完的眼淚。
「要不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還是讓我猜猜看?」
席茹只是搖著頭掉淚,不說話。
「戀愛了?」席傑小心試探。
她點點頭。
「雷鎧嗎?」
她再點點頭。
「發生什麼問題嗎?」他問得依然小心、依然溫柔。
「他要我又不要我,他不愛我,他……」席茹抽抽噎噎,無法完整表達心裡的想法,這些天她累積了太多的痛苦,卻又找不到說話的對象。
「你真的愛他嗎?」
「嗯……我原本也不知道我愛他,直到我跟他說了分手,我才發現我愛他,我愛慘他了,即使他不要我、不愛我,我還是愛他。」
他不要她?不愛她?席傑倒不這麼想,他的讀心術在這件事上幫了大忙,否則就算雷鎧是他的好友,讓他妹妹痛苦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在席傑眼裡,雷鎧不過是個擁有痛苦靈魂的男人,而且還是個不明白自己真正要什麼的男人。
「你還記不記得很多年前看過一則新聞?那時你還為那則新聞大哭一場。」席傑轉了話題。
「我知道,新聞裡的那個人就是雷鎧,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席傑訝異揚了揚眉,笑了,之後他又深深重重傳出一聲歎息。
「剛剛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愛雷鎧?愛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如果你不是用這種心情愛他,哥會勸你放棄他。
其實雷鎧不是不愛你,他只是不清楚他還有愛人的能力。我猜他母親的死,給他很大的打擊。
沒人知道他母親自殺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女人在什麼狀況下,能夠忍耐疼痛瘋狂砍殺自己二十幾刀?
我相信雷鎧沒殺他母親,可是他究竟在那天經歷了什麼,沒人知道。我認識他快十年了,他從不提過去。如果你真的愛他,就去把那個秘密找出來,去瞭解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必須先擁有那個秘密,你才能夠擁有他的心。只不過,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哥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明白,愛一個人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特別是在你無法確定能否得到對方回應的情況下,愛會更艱難。如果你愛他到了義無反顧的地步,那就努力吧。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努力過了。」
席傑的話換得一陣靜默。
她從沒想過,從沒由雷鎧的立場想過,她一直以她的角度愛雷鎧,一直想著他不愛她、對她毫無感情,一直想著她的痛苦,卻沒想過雷鎧的痛苦!
她的愛是不是自私了些?
「你去過紐約了?」席傑問。
「你怎麼知道?」
「雷鎧告訴我了。」席傑說,「到過頂樓嗎?」
席茹點頭,不明白他的問題是不是有其他特殊意義。
只見席傑微微一笑,一會兒才說:
「當初我想在頂樓設立辨識防護網,雷鎧堅決反對,他說我的勢力範圍僅止於頂樓以下,頂樓是他的私人禁地,得由他決定誰能進出,而他認定了只要是女人,就算是我的母親與妹妹都不能自由進出。
「雖然我有讀心術,但愛是種模糊而抽像的感覺,除非雷鎧在他心裡確實說出我愛你,否則我也不能確定他愛不愛你,不過可以肯定你在他心裡有非常特別的意義,相信我。」
不可否認,席傑的話要比Max那堆「史無前例」來得有力量多了。席茹的心,燃起一簇希望的火光。
「回到他身邊吧,他沒辦法跨出那一步,你可以幫他。男女之間,並非一定得由男人主動。喏,依這張名片的住址你就能找到他,我想他現在應該在公司吧。」
「公司?」
「我們決定在台灣設分公司,這樣我就不必常跑美國。」
***************
她在街上晃了好久,一再想著席傑的話,此時的她正在想辦法凝聚勇氣,凝聚上十六樓找雷鎧的勇氣,嚴格說來,她已經在大樓下晃了兩個多小時了。
深深吸了口氣,她決定了,就是現在!再遲疑她的勇氣可能也多不了太多,還是別浪費時間了。
上了十六樓,她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那樣的畫面。
整間辦公室沒有其他人,她隱約聽見女人說話的聲音,依循聲音的方向,她走到一間獨立辦公室門前,由門邊探頭張望,她的目光正好跟雷鎧交逢,一個女人剛好背對她的方向。
她當然不會知道對方是誰,不過對方的話她可聽得一清二楚——
另一方面,在醫院病床上的席傑,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的急切驚嚇了剛進門的方珈雨。
「珈雨,快,行動電話給我。」然後又緊接著拿了張名片給珈雨,「快,找輛救護車到這個地方,救護車上必須有醫護人員能立即做氣管切開術,席茹受傷了,拜託,要快。」
看見席傑的焦急,她立刻交出電話接過名片,以最快速度衝出病房,忙著席傑交代的事。而接過電話的席傑,則趕緊撥了一長串號碼——
「該死!快接電話啊!」
幾秒後——
「Max你在公司附近嗎?我是傑尼。」
「我就在樓下而已,有事嗎?」
「趕快上樓,凱文需要幫忙,小心,對方有槍,席茹也在辦公室裡。Max拜託你了,我會盡快趕到。」
掛了電話,席傑有些困難的換了衣服,他還沒復原到能行動自如的地步,但最少走動是沒多大問題了。
出了醫院,他坐進計程車——
辦公室這頭,女人說話的聲音繼續著——
「我查過你的行程了,你還是不放手對不對?你跟你母親一樣,都是小偷、強盜、土匪,都想把我身邊的東西偷走、搶走。
「為什麼你不要像那個賤女人一樣去死呢?我警告過你,第一大科技是我的,而雷世鋒也是我的,我一個人的!誰都別想從我身邊偷走!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不要,是你逼我的!你死了,也沒資格怪我,要怪就怪你的賤人母親,生下你這個沒人想要、禍害人間的雜種!」
「原來你是雷世鋒的妻子,殺了我,雷世鋒不見得會更愛你。如果沒有雷世鋒雙手奉上的百分之十股分,我還不見得能把第一大科技從你身邊偷走!」他輕鬆的靠著辦公椅,閒適地說。
若非那背對席茹的女人被雷鎧的話惹火,以至於揮動了她握緊的手槍,席茹根本看不到那女人拿了什麼。
「你給我閉嘴!你跟你母親一樣,無恥下流低賤,只會搶別人的東西、搶別人的男人,還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你們這些人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沒關係,我幫你解脫,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你這個惡魔。」
席茹心慌了,聽見扣扳機的聲音,她本能大叫出聲——
「不!」
瞬間的事,誰也沒能預測,甚至沒能看得清楚。
女人讓席茹的叫聲驚擾,反射性回過頭,在緊張之餘對著席茹扣下扳機,雖然沒刻意瞄準,但子彈仍打進席茹頸間。
剎那,雷鍾抓準時機,由女人背後落了一掌,擊昏對方。
他接著衝到席茹躺下的地方,扶起血流不止的她——
「傻瓜,我激怒她就是要你離開,你怎麼不跑呢?傻瓜……」雷鎧沉著聲問,沒發覺自己臉上正淌著的,是眼淚……
一陣劇烈疼痛過後,接著是麻痺,她覺得自己似乎無法呼吸、似乎就快要死掉了,而雷鎧逐漸在她眼前模糊——
他在哭嗎?席茹掙扎著伸手想撫摸他的臉,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在流淚?他流淚,是因為她快要死了嗎?
好多念頭在她心頭打轉,如果,她真的要死了,那她就再沒有機會告訴他,她愛他了。
不,她不甘願什麼都沒說就死去,至少在死之前,她要告訴他……
「我好愛你……」
她並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發出了聲音,好像沒有,但眼前的黑暗她已無力抗拒……
「不——」雷鎧低吼著,席茹掙扎著放上他臉的手,讓他發現自己正在淌流的眼淚。
當她無聲以唇形說出那句話,像是用盡了最後一點生氣,然後無力閉上了雙眼。
那一刻,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疼痛在他心上狠狠撞擊著。
第八章
席傑擁有的預知能力,在緊要關頭救回席茹的命。至於行兇的人,早已讓警方帶走。
手術室外,當醫生宣佈了席茹已無生命危險且應能恢復良好的消息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雖然席茹的傷,可能會造成聲帶的永久性損傷,然而實際的情況得等她恢復之後,才能確切知道。
席傑示意所有人先行離去,包括在一旁碎碎念的席媽媽,也被他半哄半騙讓珈雨給帶回家了。
手術室外只剩下席傑與雷鍾兩人——
「對不起,傑,是我害了她。你想揍我一頓的話,我不會有任何意見。」雷鎧抽著煙,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