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想給似雲一個最真誠的微笑,無奈他的笑洩露了一絲壞壞的成分。
這算什麼歪理?
「好吧。」明知是歪理,似雲還是答應了。很多事沒有道理可循,他們浪費了那麼多年,此刻實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
似雲清了清喉嚨──
「唐──」她突然停了下來,一會兒又開口了。
「我到底該喊你唐奕?還是唐翰廷?」似雲裝迷糊,事實上她還是比較習慣喊他唐奕。
「都可以,只要你高興。」唐奕聳了聳肩。
「好吧,唐奕先生,你願意娶我嗎?」似雲很正式、很正式的開了口。
出忽意料之外,唐奕突然放開她,單膝下跪,全然不顧愛河畔往來行人投來的奇異目光,他用著再認真不過的語氣說:
「我的公主,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很榮幸能為你服務一輩子,謝謝你願意要求我娶你。我唐奕對著愛河的天地發誓,今生今世愛你不渝。」
唐奕說得很大聲,像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聽見似的,似雲則能感受到兩頰正火熱的燃燒著。而路過的行人聽見、看見這一幕,則投以好奇卻祝福的微笑。
「好了好了,你趕快起來了啦!好多人在看……」
唐奕站直了身,俯首靠近似雲,低聲的說:「那我們就更應該滿足觀眾們的好奇心了,對不對?」
在似雲還無法意識到唐奕的企圖前,下一秒,她就讓唐奕深深的吻住了。
世界在此刻變得繽紛而絢麗,只剩他們兩人的吻,與微微的河風仍緩緩的吹送著。
※ ※ ※
台北,一樣是陰沉沉的天氣,陽光一樣吝嗇的露個臉。
整個早上,唐奕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公司的事,下午空出來的時間他則忙著準備結婚的事情。
他丟了一個廣告企畫案給似雲,讓她忙得沒空理他,這樣他才能自作主張的決定一切結婚的相關事宜,因為他要給似雲一個最美的婚禮、一個最美的驚喜。
當然啦,他也不是這麼全然獨裁的,他會留下一小小部分讓似雲自己做決定,那就是婚紗款式,他決定讓似雲自己選擇,其他的事則一手包辦。
至於婚禮的日期,他早就決定好了,那就是下個禮拜天。
因為他的耐心只剩這麼多,要他忍耐到下個星期天已經是極限了。
※ ※ ※
另一頭的似雲,在草草吃過唐奕要人送過來的中餐後,又認命的回頭做唐奕交代的事。
天知道唐奕安的是什麼心,一回來只丟給她一句:一切都交給我。
然後,沒多久他就丟了個大案子給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把她給累死?昨天晚上,他們才……
算了算了!沒事想到昨天晚上幹嘛!想著想著,她幾乎能確定自己的臉燒紅了……嗯……關於昨天晚上,的確是非常累人,不過也……非常……嗯……享受吧。
停!她命令自己停止想像那些限制級的畫面,強迫自己回到工作上。
就在似雲努力想將思緒拉回到公事時,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請進。」似雲抬頭等待進門的人。
當她看清楚進門的人時,有片刻的驚愕。然後,她很快的站起身,走向進門的人。
「對不起,突然來打擾你。」似雲正愁不知該說些什麼,對方倒先開口了。
「不要這麼說,請問有什麼事嗎?」
「方不方便佔用你一些時間?」
「別這麼客氣,我們坐下來說好了。要不要喝些什麼?」
似雲有滿腹疑惑,面對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士,她實在不知道她的來意。
「不用為我張羅了,說完話我就會離開了。」
兩人都坐上了沙發後,有幾秒鐘的尷尬。
「很抱歉這麼唐突的來打擾你,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的名字是方倩樺,我猜唐奕在你面前一定只會說「那個女人」吧。」她微微的笑了,笑容裡有一絲尷尬與自嘲。
似雲對她的話不知如何回應,只好選擇沉默。
「我來,是想請求你一件事。」
「如果我能幫得上忙,一定盡力。」似雲僅見過她一次,上回唐奕帶她跟翰禹回家的那次。
「唐奕對我有很深的誤解,我能體諒。可是,他完全誤會了他的父親。」她又笑了,卻有著明顯的苦澀。
「他的父親,完全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這樣愛一個女人,直到我認識唐奕的父親,我才知道,愛原來是這個模樣。有時候,我會想如果他有那麼一點愛我,哪怕只有一丁點也好,至少我在面對唐奕的恨意時,可以當之無愧。呃,很抱歉,沒頭沒尾的跟你說這些。」
似雲搖搖頭,表示不會。事實上,她多少可以理解方倩樺的意思。只是,唐奕的說辭跟方倩樺之間似乎有些許落差。
「翰廷告訴過你,他的母親是怎麼過世的嗎?」
似雲點頭,算是回應了她的問題。
「那好,這個部分我可以跳過了。他是不是告訴你,他的母親因為看見我跟他父親擁抱在一起,受不了打擊才跳樓輕生?」
似雲再度點頭。
「很多時候,要愛一個人不難,真正困難的部分在於相處。那天的事,只能說是個悲劇,一個不該發生、卻又不幸發生的悲劇。我跟唐先生之間是清清白白的,自始至終沒發生過什麼,從前如此、現在如此,以後我想也會如此吧。你願意相信我嗎?」她語氣裡的苦澀轉濃了幾分。
她眼裡有著祈求與真誠,看著她,似雲肯定的點了點頭,她願意相信方倩樺的話。
「謝謝你。從來沒有人相信我跟唐先生,除了我們自己之外,你是第一個願意相信我們的人。悲劇發生的那天早上,唐先生跟唐太太隔著電話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內容不外乎是唐太太懷疑唐先生在外頭有女人。」
「掛了電話之後,唐先生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他還不忘交代我訂法國餐廳跟花,事實上那天他包下了整間餐廳,他告訴我,那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打算用一整晚的時間說服唐太太,他愛她,他的世界只容得下她一個人。他說,如果唐太太再不相信他,他就要去跳樓了,沒想到……」
方倩樺幽幽地歎口氣,而似雲則聽得癡了。
「唐先生是我見過最認真、負責的男人,他努力工作只為了給家人更好的生活,只可惜唐太太無法理解他這份用心。那天中午,要離開辦公室之前,他把我叫進辦公室,跟我說了那些話。我知道他是認真的,所以我安慰他,唐太太一定會被他感動、一定會相信他的。」
「我主動給了他一個擁抱,因為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緊張。一個男人可以面對各樣狀況而無懼,面對自己在乎的女人卻束手無策,他是真的愛她。我想,在那一刻他也需要勇氣吧,所以在我抱著他的同時,他也回抱了我。可是我發誓,在那個擁抱裡,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就算有,也只是我一廂情願。接下來發生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
似雲有著好深的震撼,對於方倩樺的話,她全然不知該如何回應。
「也許是過度悲傷,那天晚上唐先生一個人到了法國餐廳,他一樣點了兩份餐,甚至對著對面空位敬酒、說話,彷彿他的對面真的坐著唐太太,他甚至偶爾會笑。一直坐到餐廳快打烊了,他整個人終於崩潰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哭得很傷心,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會這樣哭泣,特別是他,在我心裡他一直是打不倒的超人。他一直哭,就連服務生都不好意思跟他說,餐廳已經到了打烊時間。餐廳的老闆認識他,很好心的不去打擾他。」
「他大概哭了兩、三個鐘頭吧,最後因為體力透支而暈倒了。我一直站在餐廳外面,看著他、陪著他哭,直到他暈倒了,我才進了餐廳,將他帶回家。」
講話的人哭了,聽話的人也跟著哭了。兩個人渾然未覺,門外站了許久的另一個人。
「隔天我看見的唐先生又變成另一個人,一個完全失去情感知覺的人。他用最快的速度處理了唐太太的後事,然後將自己完全投入工作裡頭。有一回,他突然告訴我,他在這個世界僅剩的責任就是翰廷了。他什麼都不能給他,唯一能留給他的只有事業,所以他盡了全力去擴充永堂集團,因為這是他唯一能為翰廷做的事。」
「翰廷對他的不諒解,他從不解釋,因為唐先生認為這是他應受的懲罰。他一直活在想贖罪的自虐生活裡,除了工作,他回到家唯一會做的事就是對著唐太太的照片發呆。」
似雲的淚落得更急了,她真的不懂,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下場?
方倩樺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花了些許時間平撫翻覆的情緒。
「我常想,如果唐太太地下有知,一定十分後悔自己輕生的決定。翰廷接手公司後,唐先生一度放棄了復健治療,一直到你跟翰禹出現,才給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勇氣。為了他的孫子,他現在每天努力做復健、按時吃藥。我今天之所以來找你,對你說這些話,是希望你能勸勸翰廷,偶爾回家看看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