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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洪萍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好留戀,讓我去死吧!」她點點頭,表示明白吳子規的意思。

  「找死!看清楚一點,門口在那邊,想死就去,不過,我看你根本只是說說而已!」

  「哇!你這只臭杜鵑,你好大的膽子居然看扁我,我死給你看!」弦月怒氣沖沖從人群中擠出去。

  表面上,大家都以為她是氣憤過度,跌跌撞撞的奔出去,實際上她是暗中施力,從圍觀的人群中「殺」出一條路。

  「笨女人!掌櫃,麻煩你,菜繼續上,我先去追她,免得她真去尋短,追上她,我們會再回來,菜繼續上、繼續上……」吳子規見機不可失,邊叮嚀掌櫃,邊跟著弦月的腳步跑出去。

  此時客棧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住了。

  「掌櫃,那兩位客倌點的紅燒獅子頭煮好了,是不是先上……」店小二端出一道香噴噴的料理。

  「上……上個頭!」掌櫃的朝店小二的頭就是狠捶一下,「人都跑不見,上什麼上?」

  「哈哈哈……」

  客棧中的人,除了掌櫃與店小二,全都笑到流出眼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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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安全了,應該不會追過來才對!」吳子規拉著弦月的手,在城鎮裡東彎西拐,直到確認沒有追兵,才敢停下來喘氣。

  「是嗎?太好了!」弦月同樣有點喘氣,不是因為跑步,而是因為緊張,畢竟身為公主從不會做出違法之事,不過,真有趣!

  「總算有驚無險,差點以為脫不了身。」他拉起袖子又擦額頭又扇風,剛才的場面確實讓他非常緊張。

  「是啊,你這回總算稍稍發揮出軍師的作用。」她摸著自己的胸口,心跳實在亂得不像話。

  「過獎!過獎!」

  剛經歷過一番「生死交關」的兩人,此刻滿頭大汗在路旁歇息,弦月拿起錦帕,輕輕擦拭汗水,細緻的臉頰此刻綻放玫瑰般的紅嫩,就著夕陽的餘暉看過去,更添嬌美瑰麗,吳子規一時看傻了眼。

  弦月一抬頭,便對上吳子規異樣狂熱的眼神。

  吳子規發覺自己失態,連忙別開臉,卻又發現自己居然握著弦月的手,他慌慌張張的放開,像做錯事的孩童,一雙手不知該擺在何處。

  「你在看什麼?」弦月逐漸平順的呼吸又急促起來。

  「嗯……沒想到你演得真像,連我都差點被唬過去。」他借此話題化解自己的失禮。

  「那當然,我是心有慼慼焉。」

  「你一個小丫頭,哪裡懂得什麼叫做『心有慼慼焉』?」吳子規搖搖頭,認為她誇大其辭。

  「當然懂,因為那是我自己的親身經驗。」弦月不服氣的瞪大靈活的眼睛。

  「拜託,你能有啥經驗?」

  「別小看我,我也是被迫成親的受害者!」她終於找到人可以大吐苦水。

  「被迫成親?」他挑眉問道。

  「還不是因為我父……親……」弦月又是跺腳又是扁嘴。

  「對了,你是不是該快點回去?免得他們擔心。」他想起弦月是半途被劫而跑掉的新娘子。

  「我才不要回去呢!」弦月鼓起腮幫子。

  「為什麼不回去?」

  「因為……我被我父親賣了!」細想從頭,弦月有滿腹委屈。

  「什麼!現在居然仍有賣女兒的惡劣行為!」他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事。

  「當然有。」

  「你們是血肉至親,難道他沒考慮你的幸福嗎?」

  「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未來。」

  「難不成他沒有幫你好好找個婆家?」

  「他只看上對方家大勢大,就直接把我賣給對方。」

  「我想他是希望你過富裕一點的生活。」他低頭苦思,努力揣測弦月父親的心思。

  「我是那男人第十九任的小老婆耶。」弦月常聽宮女在談些富豪強搶民女的事情,現在拿出來用正合適。

  「天底下居然有這種父親!」他替弦月抱不平。

  「他就是其中一個,現在一定開心的在數錢呢!」

  「真過分!」

  「我不想嫁給一個又醜又肥的糟老頭。」反正不認識對方,便盡量醜化他,只是自己過於入戲,說到後頭,聲音還真的帶點哽咽。

  「什麼?」他看弦月嬌弱可憐的模樣,再想像對方癡肥的樣子,更加覺得必須好好保護她。「好,你別回去,我先收留你,日後再看著辦。」他拍拍胸膛,把弦月的問題全攬在身上。

  「也好,雖然你不是個稱職的盜賊,不過做個騙子軍師騙騙人,勉勉強強可以過生活。」她當真仔細研究起吳子規。

  「我大發慈悲收留你,你竟然回過頭來挑剔我!」他沒想到弦月如此不識好歹。

  「根據你在客棧裡的表現,事實的確如此,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弦月聳聳肩。

  「是嗎?」

  「對啊!」

  「為什麼你不反省檢討自己的表現?」有心行善卻被嫌棄,他有點不服氣。

  「我認為我演得不錯啊!」弦月驕傲的抬起下巴。

  「可惜你的反應太差,還得我一步一步指示清楚。」他忍不住和弦月鬥起嘴來。

  「誰教你不事先把話說清楚,現在居然敢反過來教訓我?」想找碴,她正是能手。

  「遇到狀況,講究的是隨機應變、臨場反應,是你自己反應慢半拍,怪不得別人。」

  「你身為軍師,規劃得不清不楚,反倒怪起執行者,你不覺得有點本末倒置嗎?」她愈抗議愈大聲。

  「如果你反應快一點,根本不必浪費太多時間,我們早就脫身了!」他的音量跟著變大。

  「不要把錯推到我身上。」

  「事實證明,有問題的人的確是你!」

  「不要臉、不知羞,也不想想是誰『殺』出一條血路,讓你可以快速通過啊!」

  「忘恩負義!又是誰臨時編出一個能騙吃騙喝的故事呢!」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做違法的事已經丟臉丟到家,沒想到你一臉正氣,死不認錯,居然還搬到檯面上炫耀!」

  「嗯,至少能逃過一劫,不負『軍師』之稱!」他當然不認為白吃白喝很光榮,但事出無奈,只得朝好的一面想。

  「好,既然你自認是個很厲害的軍師,那我請問你這個大軍師,今晚睡哪裡?」經過一整天的折騰,她早巳呵欠連連,然而好強的她硬是撐開眼皮,和吳子規周旋。

  「這裡不就是一個現成的地方?」吳子規伸手向旁邊一指。

  弦月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不看還好,一看就大叫。

  「什麼!一間破廟!」她的瞌睡蟲全嚇跑了。

  「愛住不住隨你。」不等弦月答應,他就先走進去。

  「等等……喂……」弦月攔不住吳子規,一聽遠處傳來幾聲怪鳥淒厲的叫聲,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逼人,警覺夜幕已低垂,唯一的棲身之處似乎就是這間破廟,無暇思考,她連忙跟進去。

  一進門,便發現吳子規已點好燭火,在破廟的一個小角落鋪好乾草,上面蓋著一塊不知從何處挖出來的破布,而兩旁的柱子上則架起布幕,就像簡易的小隔間。

  「你將就一點睡吧!」吳子規拍拍雙手,把手上的灰塵拍掉。

  「睡哪裡?」弦月眼睛搜尋著「正規」的床。

  「再看也不會變出乾淨柔軟的床鋪、暖和的棉被,就是這張!」他當然明白弦月在看什麼,伸手指向那張稻草床,把她的癡心妄想打掉。

  「我要睡那裡哦。」她滿臉的不願意。

  「沒錯!」

  「可是……好吧!」她本想再提抗議,但一接觸到吳子規「不容改變」的眼神,只好乖乖聽從。

  「嗯。」他讚許似的點點頭。

  「你的床呢?」

  「我很累,沒有力氣再鋪另一張床。」

  「你……不要臉!」她猛地跳起來,朝吳子規劈臉重重賞他一個耳光。

  只有一張床,不就表示兩人必須同床共枕嗎?

  「好痛!你的脾氣怎麼說來就來?我又哪裡得罪你啦?」吳子規眼前不斷冒出金星,摸著自己的臉頰。

  「你好大的膽子!」

  「你不是一副要睡的模樣,沒想到力氣依然大得離譜。」他感到一陣耳鳴。

  「你這只爛掉的杜鵑想做什麼下流事情!」弦月的臉迅速轉紅。

  「把話說清楚一點。」

  「還敢叫我說清楚!」

  「咦?你的臉突然變紅,該不會身體有毛病吧?」他心驚膽戰,擔心弦月是否因為生病導致神智不清。

  「骯髒鬼!你才腦袋有毛病!」說完,又是一紀火辣辣的巴掌。

  「哎喲,我知道,不管有沒有毛病,反正你先去睡一覺,或許睡醒就會沒事。」他臉頰痛得不想再深入研究。

  「下流!只有一張床,你想動什麼歪腦筋?」她提高音量為自己壯膽。

  「我?有嗎?」吳子規疑惑的指著自己。

  「別以為我睡著以後,你就能為所欲為!」她的食指直直的指著他的鼻尖。

  「為所欲為?」

  「我有一身好武功,即使在睡覺依舊保有高度的警戒。」弦月的自信滿滿。

  「那……很好啊……」

  「我一點都不怕你。」

  「我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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