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騙你,真的!」衣繡眼連忙保證。她最不會安慰哭泣的女生了。
「你真的騙我……」女孩由一旁的白色手袋裡拿出一條白色手帕拭淚,哽咽地控訴,「你如果真疼我,就該搬走,讓青雲大哥回到我身邊……」
「隨便你怎麼想。」哄得累了,衣繡眼索性身子一轉,回到吧檯後開始準備錫蘭紅茶。
她又不是男人,沒有哄女人的義務。更何況,葛青雲那傢伙惹的爛攤子憑什麼要她來收?
「你……」哭泣的招數第一次失效,女孩也嚇了一跳,一雙美眸望著她。「你真不幫我?」
「我不想管了,你自己去找葛青雲解決。」打開水龍頭,燒水,衣繡眼壓根兒沒看她一眼。
「就是青雲大哥不管我了,我才來找你……」女孩我見猶憐地垂淚,聲音又哽咽起來。
「哈!那我就沒辦法了。」量茶葉,取茶壺、茶濾,衣繡眼朗聲笑道:「主要還是你和他的問題,和我沒關係……」
「你笑我!」女孩指控。
「我……呃,我沒那個意思。」她反應也未免太過度了吧!
「你敢取笑我!」不理會衣繡眼的解釋,女孩含淚控訴。
「不是,你聽我解釋……」她緊張得比手畫腳。「我沒有笑。不是,我是笑了……不對、不對,我笑了也沒有笑……」
老天,真是一團亂。
「你欺負我。」
女孩沒有再給衣繡眼解釋的機會,雙手掩著臉,雖然哭泣著,但仍然充滿氣質地奔出店門外。
「真是……戲劇性啊!」
透過窗玻璃,衣繡眼看見她鑽進不遠處的一輛黑色房車中絕塵而去——連房車都是復古的樣式,又黑又亮,還有一雙大眼車燈。
讚歎完畢,衣繡眼開始傷起腦筋了。
這一壺泡好的錫蘭紅茶怎麼辦呢?
她最討厭的,就是錫蘭紅茶了。
***
「什麼?又有女人找上門了?」趴在吧檯前,衣華容睜大了眼。
她才一天沒來,沒想到那個葛青雲在外頭的風流帳又找上門了呀!
衣繡眼只能聳肩苦笑。
「她又砸了什麼東西了?還是打你了?罵你了?」衣華容急急四下張望。
還好嘛!看不出哪裡有被人砸壞的樣子,衣繡眼也沒被人揍成熊貓眼呀!
「是沒有,那女孩一看就是家教嚴謹的好人家女兒,只是哭得很淒慘。」她又想起那女孩哭哭啼啼的樣子。
哎,美麗的女人,連哭起來都是好看的,換作是她,哭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別人大概只會嫌髒,連上前靠近都懶吧!
「原來是哀兵政策……痛!」衣華容話還沒說完,就被衣繡眼一把用力地抓住手臂。
「來了,來了!就是她!」衣繡眼緊張地望著門口低聲說道。
「她?誰——」接下來的疑問句硬生生被吞進喉嚨裡。
美少女烏黑的長髮仍然束成公主頭,今天則是用艷紅的棉繩仔細地束著,還垂著兩尾流蘇,復古的黃色碎花洋裝不見了,卻換成了一套光鮮搶眼的紅色和服!
和服耶!
衣華容和衣繡眼兩姊妹看到那身和服不禁瞪大了眼。
現在她們到底回到了什麼時代、什麼地方?居然真的有人會穿和服在街上亂逛?
嫣紅的和服下擺繡著枝枝醒目的紅梅,華麗的振袖上則染著白雪紋飾,搭配上紫紅色的束帶和繫帶,今天的美少女看起來就像是個精緻的日本瓷娃娃!
「呃……歡迎光臨。」
回過神來,衣繡眼總算還記得自己是店老闆,連忙上前招呼,將女孩請到了和昨天同樣的位子。
美少女小碎步跟在後頭,小心地坐下了,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笑容,只是用一雙大得嚇死人的眼睛望著店裡的兩個人。
「還是錫蘭紅茶嗎?」衣繡眼笑問,她最自豪的,就是記得客人的喜好。
「抹茶。」少女很不給面子。
「呃……好,請稍等。」衣繡眼只能點頭。
穿和服,也許喝抹茶更適合些吧!
她回到吧檯後方,由小鐵罐中拿出日式抹茶和量匙,準備溫壺和溫杯的工作。
「喂!繡眼,我頭一次看到有人眼睛比你大耶!」一旁的衣華容不甘寂寞,吹了個口哨低聲說道。
衣繡眼的鳳眼又大又美麗是一生下來就嚇壞人的,所以衣掌門才會得意地把自己的女兒取名叫做「繡眼」,沒想到,現在居然出現了眼睛更大的美女了。
「那有什麼好比的。」衣繡眼笑道,手中的工作還沒忙完,吧檯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順手接起來,「喂?拾心咖啡館。」
「繡眼嗎?這幾天好嗎?」低沉的聲音由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
「你……」心中像是猛地被針刺了一下,這幾天混沌沉睡的感官全都清醒過來了。「葛青雲?」
聽到這三個字,不僅一旁衣華容拉長了耳朵,就連和服美少女也激動起來了。
「是青雲大哥嗎?」聲音仍然是細細的、充滿氣質的,只是那一雙大眼洩漏了急切的情緒。
衣繡眼朝美少女點了點頭,繼續對葛青雲說道:「還好,只是又有一個你的舊情人找上門來了。」
「舊情人?」葛青雲爽朗的笑聲透過細細的電話線傳進了衣繡眼的耳朵。「我哪來的舊情人?」
「誰知道?反正是個叫你『青雲大哥』的大眼美少女。」
「叫我『青雲大哥』?」還是沒什麼印象。
「眼睛很大,說話很有氣質,老穿些和時代不太搭輒的衣服……」看他真是想不起來了,衣繡眼繼續提醒他。
「我叫袁紫蒔。青雲大哥,我是紫蒔呀!」和服美少女再也忍不住了,跑到吧檯邊嚷著。
「她說她叫『袁紫蒔』,你有印象嗎?」衣繡眼繼續提醒。
「原來是紫蒔呀!」葛青雲笑了。「紫蒔只是遠房的小表妹呀!」
「很顯然人家可不這麼想。」明知他看不見,衣繡眼還是吐了吐舌頭。
「我要和青雲大哥講電話,讓我和青雲大哥說話。」一旁的袁紫蒔說道。
「她要和你說話耶!」
「不必了,回去再說吧!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葛青雲可沒那個心情聽別人說話,他只想多聽聽衣繡眼的聲音。
「我要說……」看衣繡眼對自己搖頭,袁紫蒔的一雙大眼又盛滿了淚水,眼看著又要潰堤。
「她還是想和你講電話呢!」老天,別又要哭了。衣繡眼連忙向葛青雲求情。
「別理她,紫蒔從小就被袁伯父寵壞了,東西要不到就哭。」葛青雲顯然沒半點心軟。「怎麼,幾天不見,想不想我?」
「不想!」嘴上逞強,但衣繡眼的臉早已經通紅,眼角瞄到袁紫蒔又在翻找隨身的小提袋,似乎是在找手帕拭淚,忍不住又心軟。「你真不理紫蒔?她哭得好慘。我實在不忍心看她連哭兩天……」
「兩天?」葛青雲聽出不對勁的地方了。
「對呀!她昨天來過了,也哭得很慘,今天又來——」話還沒說完,就被葛青雲打斷了。
「她來過兩次了?」
「是啊!今天是第二次了。」
「快!別理她!快跑!」葛青雲的口氣突然轉為急切,在電話那一頭大嚷。
「啊?跑?」要跑去哪裡?連衣繡眼也迷糊了。
「快跑!」
「什麼……」
在一旁的小提袋裡翻翻找找的袁紫蒔終於抬起了頭,手中拿著一樣東西——那,絕對不是手絹。
「啊——」衣繡眼仍然只能選擇尖叫。
第六章
斷垣殘壁,四壁焦黑,地上散落著殘破的玻璃,悲慘得像是棟鬼屋的拾心咖啡館已經完全看不出以往那種溫馨的感覺了。
「繡眼?繡眼?」站在破落的店裡,葛青雲心焦地喚著衣繡眼的名字。
昨天在電話裡聽見了衣繡眼的慘叫,他根本什麼都還來不及問,越洋電話就斷了,之後再怎麼打也打不通。
連忙訂了最快一班飛機的機位一路由法國直奔回來,迎接自己的,居然是這麼一副淒慘的景象。
繡眼遇上了紫蒔,自己擔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嗎?
她原本就夠討厭他了,這下子毀了她的小店,她不恨死他才怪!
「繡眼?繡眼?你在哪兒?」
推開一張,不,是被炸得只剩下半張的桌子,葛青雲喚著衣繡眼的名字一路向著拾心咖啡館的吧檯後走去。
衣繡眼的住處就在拾心的後半部,在吧檯邊有一扇小小的綠色木門,木門打開之後,正對上的就是衣繡眼住的地方。店毀了,她很有可能會躲在家裡,不過,前半部都炸成這個樣子了,那後半部……恐怕也下太樂觀了。
「繡眼?你還好嗎?」
輕輕推了推,門沒鎖,葛青雲直接開了門進屋。
「繡——」迎面而來的是一隻玻璃制的大水杯,要不是他眼明手快地接著了,馬上就腦袋開花了。「繡眼?」
向著「凶器」的來處望去,只見小床上的棉被極不自然地拱起成丘,而在那團棉被縫裡,正有一雙鳳眼滿含怒火地瞪著他。
「繡眼?你沒事吧!」太好了,看起來她沒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