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想告訴你關於那一天的事,我不是有意的,請你不要介意。」
「你是說你常在無意之間,用力對人比中指?真是特別的習慣,我領教了。」
「因為我以為你是--」
「變態。我聽得很清楚,不用再重複。」
找暗瞪他一眼,扭了扭嘴唇。「也許是誤會,那我很抱歉,不過你也應該負一部份責任,你當時嚇到我了,任何女孩子在那種情況下當然都會害怕,以為你是、是……」
他轉過來,正眼看我。
「我看起來像?」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
陽剛的眉梢挑起。「本來就是誤會,我不認為自己需要負任何責任。我不過是看到掉在地上的卡片,以為是重要的東西,好意想提醒物主撿起,哪曉得對方會是神經兮兮的女人,也不把話聽清楚就急忙忙逃開,說我是變態,自己卻大剌剌地用手勢褻瀆我的視覺,你說是誰嚇到了誰?」
「卡片?原來被你撿走了!」我恍然大悟,是那時候弄丟的。
「你也太后知後覺了,朱麗詩小姐。」他輕哼。
「我……我下叫朱麗詩。」我說。
他沉默,瞅著我,然後眨了下眼睛。「那不是你的東西?」
我咬唇,反問:「你扔掉了?」
「沒有。」
「還給我!」用力伸手。
「既然不屬於你,我就沒有義務交給你。」
「那是我的,是我……要轉給別人的。」
「幫男人?」
「你拆開看了?!」我喝問,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可惡,沒水準!
「粉紅色封套,鮮艷的花瓣,一看就知道裡面是什麼玩意兒,只差沒明目張膽寫上『情書』兩個字而已。」他冷嗤,上下打量我,又說:「你不應該幫這種忙的,只有沒行情的女人才會做這種事,有自覺一點。」
「那是我的自由。」我沉下臉。
「他是你很好的朋友?」他好囉嗦。
我討厭這個人!
「你問太多了,先生,有些問題是不受歡迎的。」
「哦,是嗎?」他還是淡淡揚眉,一張沒表情的冷瞼,看得我莫名升起慍火,也越過隱私界限。
「你為什麼會挨女人打?」
冷臉轉瞬寒氣逼人,凍熄了我的火!
「你說的對,有些問題並不受歡迎。」他陰森森地答道,顯然也不想滿足我的好奇心。
「我要出去了。」
「把這個端走。」他遞過來一隻大圓盤,上面是光看就讓人流口水的提拉米蘇。
「坦白說,你長得倒是一點也不像餐廳老闆。」瘦長的體格不像老饕,剛硬的五官線條也沒有美食滋潤的光輝。
「這是副業。」他說。
我走了兩步,放下盤子,往回再次伸手:「不好意思,卡片可以還我了吧?」
他垂眼看我的手心,又抬起,淡然聳肩。
「先生?」
「我沒丟,不過它自己消失了。」
我確定,我不喜歡這個人。
九 ?nbsp; ∈?br />
於是點心沒有動我便先告罪離席,即使提拉米蘇向來是我的最愛也不值得再多留一刻,我的心情太惡劣了!
不過,失戀了還能像今天這樣出來聚餐和大家嘻嘻哈哈,我想自己也是夠堅強的了。
偏不巧碰上個怪人,惹得我陰雨綿綿的頭頂又多罩上一朵烏雲!
愛情是什麼?
初初喜歡一個人,是甜滋滋,心悸的興奮和喜悅。
未知對方的心情前,是惶惶然,不安與期待交摻,像喝微酸發泡的檸檬汽水。
若是不幸,心儀之人喜孜孜,惶惶然的心情為的卻是另一個人,一腔情意付諸流水……那除了空蕩蕩,還是空蕩蕩。
心太空,是會虛脫的。這是我目前的心得。
恐怕還得委靡三個月才行,我需要時間慢慢「舔舐」傷口。
「小杜。」
悶頭悶腦走到家門,響起一聲熟悉悅耳的男中音,我楞了下,轉過頭。
「顏皓!」
他走近,微微對我-笑。「剛好到附近,就過來找你。」
他穿著紅色的套頭運動眼,兩手勾在牛仔褲口袋,眉頭舒開,氣色清朗、精神飽滿,似乎已經回復。我急切地問:「你這幾天去哪裡?怎麼都不來學校,也不接電話。」
「我沒事。」
「快進來坐,來!」
「不用了。」顏皓拉住我,搖搖頭,眼光左右飄飄又直視我,帶著歉意。「抱歉,讓你替我擔心,我很好。」
一個很好的人不會搞失蹤。
「我知道你難過。」
他苦笑,看起來有些難堪。「你一定覺得我很沒用,竟然受不了這點小小的打擊。」
「不。」
但他承認:「我的確是很難過,很挫折。老實說,我從小生活順心,養成了自信的個性,以為就連談戀愛也會比別人幸運,可是遇見朱麗詩之後一切都不一樣,我從第一眼就喜歡上她,雖然明白她有對象、也知道她可能不會在意我,但愛情是沒有理智的,我喜歡她,也因此矛盾不安,甚至開始感覺自卑,因為我想傳達心意,但也清楚表白的結果恐怕是失望的多。」
我無言,顏皓現在說的,正是我心裡對他所想的。
「只要讓對方瞭解自己的心情便能滿足,這種話根本是自欺欺人!在我心底終究還是抱著一點希望,所以當你告訴我她的反應竟是那麼冷漠、不屑時,我非常難堪,感覺自己被羞辱了,才會失態……對不起,我遷怒你了,小杜。」
原來他特地來跟我道歉。
我這個朋友,還是有一些份量的。
好……好高興!「別這麼說,只要你能振作起來就好。」
「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了!這幾天一個人躲到海邊,想了很多,最後就想開了,感情本來就該兩廂情願,不能勉強,她不喜歡我是她的自由,我卻不能因此頹喪失意,那太沒有氣概了,身為男人起碼要有接受拒絕的風度。」
說的好,這才是我欣賞的顏皓,我用力點頭!
「從今天起我將死心,不再想她了。總之謝謝你的幫忙,小杜。」
「那你後天來學校?」
「嗯。」
我放心了,他可以回復正常,我便覺安慰,其它的--都無所謂。
「一定要來喔!」我叮嚀,和他約定。
他笑。「會的,那我走了。」
「學校見!」揮揮手。
顏皓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溫柔的眼神注視我。「對了,小杜,我還沒謝過你,有空的話選出片子,我請你看電影。」
第三章
不需委靡三個月了。
有了顏皓這句話,我想我可以興奮一輩子!
朵朵說過,一個男人肯把女人帶進黑暗的電影院,表示他們之間存在光明的契機,很有發展的潛力。
毀滅的希望又重新復活,低蕩的心情也飛上天際!
我決定了,我不死心。
「大姊,怎麼啦,在外頭遇上什麼好事嗎?」進到屋裡,智慧的眼睛從電視螢幕移開,盯著我問。
我摸摸自己的臉,揉揉雙頰。
「這麼明顯?」
「因為你笑得很蠢。」旁邊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博聞接口,調侃地笑我。
我白他一眼。「你下午的課呢?」
「學生請假。」
「哥哥烤了餅乾哦!」智慧說,嘴角還有餅乾屑。
這麼一說,果然屋裡滿是剛出爐的酥香味,老弟又展現他的好手藝了,我也抓起桌上的杏仁脆片。
啊,錯過提拉米蘇的遺憾都彌補回來了,好吃!
談起這對弟妹,都比我來得有長進。
智慧小我六歲,念國二的年紀,因為連跳三級,所以目前是響鐺鐺的高二生,就讀某尼姑名校的數理資優班,是人們口中的天才美少女,而且並不局限於書本理論,我們家的電器維修都是她在負責。
博聞小我兩歲,應該是奮戰中的高三生卻已經在念研究所,主攻植物病學,最近對台灣生態保育運動也產生濃厚興趣,不過他最大的休閒興趣是做料理,平常還兼了兩門家教貼補菜錢,忙得沒空理會四週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同學。
附帶一提,他們兩人不但智力表現對得起爺爺取的好名字,就連外貌也是端正出色,博聞俊、智慧甜,襯得我完全成了實驗失敗作。
不過若是以為我的尊嚴會因此被弟妹踐踏在腳底看不起的話,那就錯了,對於我這個大姊自小把屎把尿、餵奶洗澡的恩情,他們都很銘感五內,一向服從我的管教。
母親生下智慧不久便辭世,年幼失恃,讓我們更珍惜彼此。
「爸呢,還在工地?」
「欸,他說今天會晚一點。」
「又加班。」我坐下來,陪他們--不,應該是我和博聞一起陪智慧看卡通。
「趕進度呀,他說監工不在,怕那些工頭會亂來。大姊,晚上要吃什麼?」
晚餐喔,我摸摸還發脹的肚皮,瞄一眼牆上的掛鐘,准四點整,黃昏市場差不多開張了。
「炒飯好不好?」
「今天是週末耶。」
「那智慧說呢?」
「我嘛--我想吃火鍋,泡菜海鮮鍋!」她兩手握拳,做了個有力的手勢,表達內心的渴望,這個天才美少女最不能抗拒的就是口腹之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