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終於忍受不住煎熬的荊紫鈴決定出門。關上車門的瞬間,荊紫鈴只有一個念頭,就算要死,她也要帶著孩子跟康哲風死在一起。
「你來了!」
康哲風推開門,看到坐在晦暗角落裡吞雲吐霧的火雲,他揚起一道眉,淡漠的問了,「你約我單獨見面有事?」
攤到光線下的欣長身影,看得出來十分狼狽。數著他額頭打折的皺紋,康哲風剛毅的唇線,勾勒出一抹諷刺的笑靨。他悍然的姿態,充滿著威脅。見火雲悶不吭聲,拽得很地作勢要走。
「你很有膽量。」悶雷似的聲音,不甘不願的喊住康哲風。
微微一笑,康哲風停下腳步,不怕死的回頭,開口又是個沒正經的說:「謝謝誇獎。」
「你知道荊紫鈴是我的女人……」
「對不起。」非常有禮的打斷他,康哲風直覺他說話刺耳,很不聽的反駁。「她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握緊的拳頭抖了兩下,他眼神狂亂的嘶吼。「她是我的,她是我從孤兒院帶出來的,誰也不准跟我搶……」
「你找我來,就是要討論鈴鈴是誰的女人嗎?無聊。有話說,請你速戰速決,別像個娘們似的,總扯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不然我要走了。」蹙起眉,康哲風不耐煩的打斷他,擺明把他當精神病患看待。
強烈的抽氣聲響起,火雲對無法激怒康哲風感到忿恨。陰狠的眸光掃過他,他恨不得把康哲風碎屍萬段,劇烈的喘息,他齜牙列嘴的狼的狼嚎:「我只是要問你,紫鈴的孕吐好一點沒有?」
注意到他說話的口氣不帶問號,康哲風聞言眉頭一皺,很快的隱藏住自己的情緒,跨步閃過他,優閒的晃到他剛才坐下的地方坐下,嘴一抿,他不動聲色的說:「好多了,謝謝你關心。」
「看你的樣子……你對她懷孕的事,似乎不感到意外?」
「女人懷孕天經地義,我有什麼好意外的?」康哲風的口氣,像在討論天氣般的無關緊要。
「就連她懷的是我的孩子,你也無所謂?」火雲眼中閃過驚疑,簡直不敢相信他設下的圈套,對這蠢得像豬的中國人毫無影響。
「你的孩子?」康哲風存心氣死他,溫吞的說:「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個處女,如果她早跟你有小孩,天知道你已經是個小毛頭的父親了。我知道美國人很有幽默感,不過你也未免太扯了吧!」悄悄找到他們的荊紫鈴,躲在門外壁角,偷聽到康哲風精采的「演說」,暗暗喝采。
「你的意思是:就算她懷的孩子是我的,你都要跟她在一起?原來中國人時興戴綠帽子……」喃喃囈語,火雲差點沒吐血的妄想激他。
「對,因為我們愛戴綠帽,所以才有成吉思汗這類的霸主產生。你們美國有嗎?」康哲風舉鐵木真的長子術赤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例子。「我看就連那位砍倒櫻桃樹的傢伙,也沒這等氣度,所以你們美國文化膚淺得可憐……」
這個時節還玩,荊紫鈴在門外翻白眼,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
「住口。」恨不得拿子彈堵住他如滔滔江水蠕動不停的嘴,火雲狂傲狠毒的眼睛瞇成一直線,他咬緊牙齦,恐嚇他。「你再胡說八道,我宰了你。」
來這套?他以為隨便唬兩句,他就會夾著尾巴逃跑啦?暗自扮個鬼臉,直覺整個事情荒謬好笑的康哲風,好整以暇的起身,晃到他面前站定,帥氣的挑起一道眉毛,他猶不怕死的踩痛他的「雞毛椎。」
「宰了我?你確定你的槍法可以嗎?畢竟你兩次槍殺鈴鈴都沒有成功,功力想必很爛。不然這樣好了。我們用自由搏擊來較量,如果我輸了,你要對鈴鈴跟我們未來的孩子怎麼樣都可以;如果你輸了,你要跟我回去自首。如何,這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喔!」說完,他還很嫵媚的甩給他一記魅力四射的媚眼,氣得火雲七竅生煙。
「不管我輸還是贏,她都是我的。」
「那就試看看嘛!」聳肩攤手,康哲風很皮的誘拐他。
「好……」
他好」字間沒斷,康哲風已經送她一隻金華火腿,踹得他滿地找牙了。
「這招叫出奇制勝。」跟著他手一抖,以一招四兩撥千金將火雲從地上勾起,四肢齊出的給了他三拳兩腳,又把他踢飛到遠端的牆邊,出手的架式,輕鬆得像在吃大白菜。康哲風邪邪的說:「這招叫五福臨門。」
撫去嘴角浸出的血水,他歪歪扭扭的起身,剛要撲上康哲風,康哲風十指一伸,他動作利落的在他臉上猛抓一陣,不等他倒下,他已經拍去手中的灰塵,低頭俯視被打很像條狗的傢伙,同情道:「真是,連我大哥的九陰白骨爪都躲不過,注定你要吃牢飯。」
整整衣服,康哲風環顧四周,看到一條粗麻繩,走過去拿起,正準備回頭綁他,「砰」地一聲巨響,讓他終止了動作。
康哲風還沒看清發生什麼事,荊紫鈴已經發出尖叫,跌跌撞撞的撞門而入。他一個箭步,抱住她直衝過來、不停的顫抖的身體,揶揄道:「你急什麼?跑的這麼快?」
「我聽到槍聲,我以為……」荊紫鈴驚慌失措的攀著他,腳都給康哲風嚇軟了。
「你以為他把我『砰砰』了嗎?可惜這傢伙的槍法實在不行。」
撫在她耳際,康哲風輕柔的低語:「你懷孕了居然沒告訴我,這筆帳等回去再跟你算。」康哲風的口氣讓荊紫鈴害怕,她才要出聲抗議,他已經邁向火雲,蹲下身去檢視他的狀況,一面嘖嘖稱奇的自語,「這人也真奇怪,寧願自殺也不願跟咱們回去自首。腦袋瓜秀逗了啊!」
「火雲心高氣傲,他不可能跟我們回去蹲苦窯的。」來到康哲風身邊,荊紫鈴歎息。
「咦?這麼瞭解他?」康哲風看怪物似的看她,看得荊紫鈴臉都紅了。
「他是我的師父啊!」跺著腳,荊紫鈴拿他沒轍的嗔道。
「是師父就該瞭解他,那我怎麼都不曉得你未來的公公腦袋裡都在想什麼?」
這是什麼歪理?荊紫鈴幾乎口吐白沫,所以沒注意到他「未來公公」的話題。
「康哲風……」荊紫鈴作勢要打他,康哲風順勢握住她的手,把她往懷裡一帶,將她擁在懷裡,低頭給她驚心動魄的一吻,帶著她向外走去,一路吹口哨嚷嚷:「收工羅……」
抬頭睨他一眼,荊紫鈴看著這未來心之所繫的男人,不禁有一絲絲的不安。她選了二十幾年,該不會選了一個小頑童做丈夫吧?
身後轟然巨響,似乎預言了她的將來。荊紫鈴尖著嘴,用足以震破康哲風的音量喊道:
「康哲風,你哪來的手榴彈,我的天……」
「反正他都死了,沒有屍首也沒有關係,我先替他火葬,省得麻煩嘛……」康哲風一路哄著翹起嘴的荊紫鈴,極力的安撫她,兩人似乎愈走愈遠,錯過了停在馬路上的保時捷,不過,誰管它呢?
就算要康哲風一路親吻荊紫鈴,親回台灣,他也不介意……
尾聲
台灣。康宅。
「說!你有身孕為什麼不告訴我?」壓根也不信火雲跟荊紫鈴有過一腿的康哲風,叉著腰,居高臨下的「怒瞪」瑟縮在沙發椅內的荊紫鈴。
「我……我……」荊紫鈴不是故意口吃,而是康哲風懾人的氣勢,讓她有口難言。尤其是他身後還有三尊像天神一樣帥氣的男人,跟著康哲風如出一轍,虎視眈眈的對她逼供,荊紫鈴的舌頭立刻被貓咬到,追查情報的伶俐全數蕩然無存。
「我已經說過我愛你,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早就準備好要接受有尿布、有嬰兒哭聲的生活?」康哲風繼續吼她。
「早知道你拐我回台灣就是要審我,我就不跟你回來了。」忍不住嘀咕,荊紫鈴幾乎是耍賴的,想要將她不信任康哲風的事實搪塞過去。
嘴角一撇康哲風揮手示意幾個電燈泡似的兄弟離開,他諂媚的窩到荊紫鈴身邊,攬住她的肩,帶著危險的氣息,誘哄的問她,「鈴鈴,你剛才說什麼,我聽不清楚,可不可以麻煩你再說一遍?」
「本來就是。」畢竟不是小女人,荊紫鈴不畏權勢的霍然轉身,辟哩啪啦就是一頓數落。「是誰一開始就信誓旦旦說他不喜歡女人的糾纏?我怎麼知道你說『你愛我』是認真的還是玩弄我?康哲風,你從來就不願意以真感情面對女人,又怎能奢求我『信任』你?還有……」
回過頭挑眉,康哲風等著他的問題。
「我可不可以請教一下,你到底去阿拉伯做什麼的?」
「學東西。」
「不是去設廠的嗎?什麼時候變成學東西了?」怪聲怪調的調侃著兄弟,康哲絕促狹道:「學什麼?」
「戀愛學。」「戀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