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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韓雅築

  好在現在是二十世紀末。尖端的科技加上醫生妙手回春的醫術,以及火雲寶貴的血液,在緊要關頭拉了她一把,將她從死亡邊緣救了回來,要不,哪還有她談笑風生,對組長大肆挑釁的份?

  「我是為你好,別不識好歹。」荊紫鈴的固執,頗讓火雲無奈。

  「謝了。」翻個白眼,荊紫鈴領情,順便重申她的立場。

  「我保證會加倍小心,離災難遠遠的好不好?如果你不放我離開這裡,等恐怖分子摸上門來,我才真的死定了。火雲老大,你忍心讓我香消玉殞的這麼沒有價值嗎?情報員崇高的境界,應該是殉職而不是死在充滿消毒藥水的病床上吧?」見火雲默然,像是認同了她的說詞,荊紫鈴心中一喜,忙乘勝追擊。

  「況且,我出院後也不是全然不肯靜養了呀!至少在『鼬狼』有所行動前,我還可以清閒一段日子。我真的不會有事的,你就別再堅持下去了。」

  「你要是不肯躺著,會沒事才怪。」倒翻白眼,怒髮衝冠的火雲已有軟化跡象,卻還是不肯放下段身的反唇相稽。

  「根據荊大小姐輝煌的紀錄顯示:相信你雙腳著地,還肯乖乖靜養的人,不是腦筋壞掉,就是白癡。」咧嘴牽出一道足以迷死天下雌性動物的迷人笑容,火雲依舊堅定不移、不肯妥協的說:「而我是兩者皆非,就請你看在我冒著生命危險,把你從恐怖分子手裡弄出來的份上,饒了我脆弱的心臟一次如何?」

  眉頭高聳,他乾脆反過來「求」她。「就當是我求你?」

  眨著一對略呈褐的剔透美眸,打著哈哈將他的話置若罔聞、故作不解的瞠大眼,荊紫鈴在他一陣搶白後,靜默以對。

  數秒過去,她倏地慧黠一笑,像是滿腦子裝滿古靈精怪的念頭。讓人看在眼裡寒在心底。腦袋瓜轉了兩轉,彎彎的嘴角滑向兩側,包裹在消毒紗布下的嘴型,勾勒出一道不被人察覺的奸詐笑容。

  就在火雲、游守義面面相覷的同時,她誇大動作的一個翻身;側過臉,面對火雲口若懸河的就是一頓灌迷湯,讓兩人捉摸不定她轉變驚人的情緒,不約而同的頭疼不已。

  「火雲老大,我發現每次你一動怒?就變得特別性格、有味道。尤其是一對僨起的虎頭肌,連健美選手都要自歎弗如。說真的,你當情報員實在可惜了;要是做健美選手,搞不好早就紅透娛樂圈,成了新一代○○七的最佳詮釋者,詹姆斯?龐德算什麼?他只有靠邊站的份。」

  雙手合十的荊紫鈴故作陶醉、萬分景仰的對火云「塞目尾」,不但勾去他的三魂不說,還讓稍稍跺腳,就能讓五角大廈傾斜一邊、風雲變色的情報中堅分子,被她誇到臉紅似臀,四肢無力。

  暗自悶笑到腸子打結,鼓舌如簧的荊紫鈴,當然還念念不忘她浪費口水、巴結人家的目的;趁他愣頭愣腦、腦筋不清不明的瞬間,可憐巴巴的博取同情。

  「我知道你們要我『留院察看』是為我好。不過待在這裡成天無所事事,『捉虱母相咬』也無聊的很。你們真好意思扣留我,浪費納稅義務人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荊大小姐又開始重施伎倆,對他大行撒嬌之道。聰明的人,未免慘遭設計,應該趁早退避三舍、整頓思緒,清醒過來比較保險。——可是聽不懂閩南語的火雲,不解她話中含意,一臉茫然的表情實在讓人同情。

  游守義歎息之餘,主動解釋,「『捉虱母相咬』——閒到抓狂。我想荊瘋子並不贊成我們把她閒置在醫院裡。」

  荊紫鈴頭點的像是玉兔手中的杵,一面附和游守義,一面繼續她三寸不爛之舌的遊說工程。

  而火雲堅持硬的頭顱,則像灌了水泥的鉈,隨著她每一段說話的音律左右搖擺,試圖抗拒荊紫鈴飄飄不絕於耳的靡靡之音;放大的瞳孔更是逐漸轉深,毫不放鬆地盯著她,像看穿她所有把戲似的令人懊惱。

  結果不出半個小時,荊紫鈴主動豎白旗投降了。既然逃不出他的監控,她幹嘛還要白費唇舌?

  垮下臉,沒好氣的說:「好嘛!好嘛!我任憑處置可以了吧!不用拿那副吃人的表情對著我,小女子承受不起。」

  「這才乖。」雙手握成拳,火雲拱手作揖,如釋重負的吐口大氣,拍撫她頂著白布的腦袋,非常戲劇化,誇張的嚷嚷著,「感謝荊小姐高抬貴手,讓我多活幾歲,阿門!』

  不理會她極欲射穿他全身的殺人眼神,俯身在她光滑的額際印下一吻,收懾心魂,火雲以足以讓她聽見的音量,「溫柔且堅定」的低聲警告她,「不許你動歪腦筋偷溜,要是讓我抓到,我可是會捏斷你漂亮的小頸子喔!」接著往她受傷的背膀輕輕一拍,他在她疼得呱呱叫的抗議聲中,嘯然大笑。

  齜牙咧嘴的怒瞪他半晌,荊紫鈴找到聲音,氣嘟嘟的抬眼睨他,「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置可否的聳肩,火雲站直身體,退到病床外,他語帶慵懶,好整以暇的說:「經過這次事件,我學乖了。爾後要是沒有任務,我一定天天來這跟你報到,盯得你死死的,以防你再出紕漏,成了奧裡西斯二世(註:第一位有幸成為木乃伊的埃及人)。」

  沒給荊紫鈴開口抗議的機會,他面容一整,極端嚴肅的再下一劑重藥,說道:「救你遠離恐怖分子事小,害我因督促下屬不周,慘遭年終獎金縮水事大,既然我不想落人口實,讓『老大』抓到把柄大作文章,你還是認分點,乖乖留在醫院接受治療的好。」

  同樣隸屬CIA,屬於其中的頂尖好手、一流情報販子兼最佳拍檔,火雲寧願削足適履少抓幾個毒販,也不願平空失去一個好夥伴。

  畢竟,再花心思培訓人才,也挺花錢費勁的,他年紀不小了,實在沒必要自救罪受,弄個女人回來折騰自己。

  在旁聽兩人抬槓的游守義,總算有了插嘴的餘地。他噗哧地笑出來,糗著荊紫鐘,拍案叫絕的說:「說的好,年終獎金比荊大小姐的命值錢多了。組長,我支持你,把她綁在床上一輩子;她的年終獎金給我賺。」

  「游守義!」帶著濃郁警告意味,荊紫鈴的視線掃過他,挪向火雲,然後落回眼前潔白的床單,須臾的靜默,讓室內的溫度頓時降到零下最低點,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

  一秒、二秒、三秒……過去。

  就在火雲吁回口氣,以為她準備放棄掙扎的當口,不按牌理出牌的荊紫鈐卻驀然側身,拿起枕頭把它拍軟,放回床頭,躺下去,翻臉像翻書的動手趕人。

  「走了,走了,我要休息了,謝絕參觀,兩位請『滾』。」說完合上眼,好像她不以行動表示,無法送走兩個瘟神似的。

  「真拿你沒辦法。」有同事刁野率性至此,火雲不認命?還能怎麼辦?

  無奈地幫她把被單拉好,火雲以一副寵溺的語調再三叮嚀,「乖乖在這裡窩幾天。我會再來看你。」

  「好啦!不用藕斷絲連了,走吧!」把他拖出門口,怕被荊紫鈴餘光射得萬箭穿心的游守義,火燒屁股似的逃之夭夭。

  「砰——砰——」兩聲?門開啟又合上的聲音。顯示房內僅剩荊紫鈴一人。

  時空歸附平靜,頭等病房頓時清靜到連根針掉落.都能聽得二清二楚。

  耳朵豎長聆聽,確定腳步聲隱去,才敢張開微閉的雙眸,任由兩棵滴溜溜的眼珠子亂轉,腦海則思緒活絡,萬馬奔騰。

  火雲愈是不讓她做,荊紫鈴愈要挑戰他的公權力。

  如果不把事情攪和到雞飛狗跳瞎貓子亂叫,讓火雲壯年中風、腦溢血,荊紫鈴就不叫荊紫鈴了!

  就拿這次她隻身冒險,跑到賊窩取機密文物來說吧!

  火云「走走」前交代她,「任何行動一切等他回美做完年度例行報告歸來後再說」。荊紫鈴就非得左耳進、右耳出,標新立異不可。她不但陽奉陰違的跑到毒窟,還嚇死人的單獨行動。結果東西偷著,她觔斗也栽大了!

  這次入院,算是她咎由自取。她反正是習以為常,將掛病號等閒視之,就是苦了對她關愛有加的火雲。

  要天生勞碌命的荊紫鈴,留在院裡調養身體,她卻是連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

  既然火雲打算過兩天再來叨攪她,她有的是時間可以「繞跑」。

  等他忙完自己的事,回過頭來發現她「平空」失蹤,荊紫鈴恐怕早就混進恐怖的大本營,把「鼬狼」的骨頭分解成一百二十八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他繩之以法,然後在他的棺材邊納涼,沾著口水清點破案獎金了。

  荊紫鈴的腦袋,果然聰明——「秀逗」——到凡人無法揣測的地步,想以一個剛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的身子出院不是瘋子是什麼?要是火雲知道她不識好歹到膽大妄為的程度,保證氣到七竅生煙、毫不猶豫地把她掐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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