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晴知道哭不能解決問題,於是她用力抽起面紙擦拭著淚水,聲音也不再哽咽。
「天啊!」宛莘大叫,「若晴,我知道平日你很幽默,但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的心臟負荷不了。」
宛莘誇張的拍著胸口,彷彿即將心臟衰竭的模樣。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在開玩笑嗎?」
她認真的眼中帶著一抹哀怨,讓人為之動容,不禁打從心底憐借。
「我……對不起,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爸爸好自私,我恨他。」若晴用力的捶抱枕。
「你別這樣。」宛莘拉住她的手,「別這樣折磨自己。」
「那我能怎辦呢?真的要嫁給他?我才二十二歲,為什麼要嫁給他?」
宛莘歎口氣,「回家去吧,我陪你回去勸勸你爸爸。」
她哀怨的望著宛莘,「我不想回去。」
若睛賭氣不願回家,她不想回去看見父親那種自私自利的神情。
「你放心,回家後,一切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真的嗎?」她露出質疑的眼神。
「真的,我會完全站在你這邊的。」
***
楚家客廳裡氣氛凝重,若晴一開門立刻嗅到這不尋常的氣息。
「回來啦!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們兩人了。」若凱促狹道,以緩和屋內的低氣壓。
「我沒空跟你要嘴皮子,何況我也不想和你說任何一句話,你最好保持沉默。」若晴沒好氣的說。
「別這樣,口氣別太沖。」宛莘拉拉她的衣袖。
「我知道你心中極為不滿,但可否請你別把那種氣焰帶回來?」
身為長兄的若凱十分清楚若晴心中的苦,但自從下午和父親詳談之後,他深深的覺得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你不是我,你當然不能明白我心中的痛苦,因為要嫁給宋擎逸的人是我不是你,這下你們可幸災樂禍了吧!」
若睛口不擇言的怒罵著,每回想到父親對她說的話,她就無法忍受。
「你這是什麼口氣?她是你大哥,可不是你的敵人!瞧你這身打扮,倒像個投人教善的野丫頭。」
楚明輝十分懊惱,並且怒焰高張。才一天的工夫,他溫馴可人的女兒就變成了一隻刺蝟。
「我本來就是沒人教善的野丫頭,因為媽一生下我就難產去世,你們每個人都怪我。」她臉上淚水縱橫,語無倫次的說。
「你居然敢說這種話!我是哪一點虧待你了?」
楚明輝怒不可遏,目光如炬的看著架騖不馴的女兒。
「若晴,別再激怒你爸爸了。」宛莘試著澆熄她心中的怒火。
「他才不是我爸爸,只是一個打算利用我的糟老頭,強迫我嫁給一個聲名狼藉的壞男人。」
她狠狠瞪規著父親,回想起過去的種種,從小她就失去了母親,而父親忙於工作,根本不曾好好照顧她。
「你居然敢罵我是糟老頭!這二十幾年來不知道是誰養你?是誰照顧你?現在我只不過叫你嫁人宋家,你就這麼反感,反正我不管,你是我生的,你的一切由我決定。」
他痛心疾首,看著淚眼迷濛的女兒,不斷在心中最深處掙扎著。
「我是你的女兒,你叫我死我就得死,叫我活我就得活,完全沒有自主權,對不對?」她再次提出疑質。
「沒錯。誰教你生在我們楚家,所以無論如何下個月十五日你都必須嫁給宋擎逸。」
這如同一記威力十足的炸彈,使得每個人僵在原地。
若晴難以置信的搖搖頭,「我恨你,永遠很你!」
說完,她快步跑上樓,將自己鎖在房間中。
「爸,這未免太倉卒些了。」若凱也有些難以接受。
「這根本不是我能做的決定,完全由宋家做主,過幾天他們就會來下聘了。」
楚明輝緊經著雙眉,按捺著心中那份疼惜女兒的痛苦。
當他看到若晴那樣發瘋似的反抗。眼神裡充滿仇恨,他就覺得自己好沒用。
「楚伯伯,若晴說的全是氣話,您千萬別放在心上,其實她心裡比誰都關心您,只是心中還暫時無法接受如此駭人的消息。」宛莘看見楚明輝悲痛的神情,十分的不忍,極力安慰他。
「我知道,要是若晴能像你這麼懂事就好了。」他歎口氣道。
「您太抬舉我了,其實若晴是個好女孩,只是一時心中無法接受這麼激烈的消息,幾天之後她就會適應了。」
楚明輝露出和藹的笑容,拍拍她的手背。「讓你見笑了。這麼晚了,我叫若凱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她羞澀的露出一抹笑容。
「沒關係,跟我客套什麼。」
「那我走了,楚伯伯再見。」
他們離去後,偌大的屋子更顯得冷清。弄成今日這種局面到底該怨誰?楚明輝再次歎息。
***
PUB內充滿客人,DJ勤奮的播放著熱門音樂。
「晦!擎逸,好久不見。」調酒師保羅首先和他打聲招呼。
宋擎逸在吧檯前坐下,懶洋洋的蹺起腿。
「最近生意怎麼樣?」他和保羅是多年的朋友,十分熟。
「你沒來光顧,生意差多了,誰都知道我這家『三心二意』少了你,沒有女人會上門。」
「是嗎?我怎麼不曉得我有這麼大的賣點?」他揚起劍眉問。
「是哦。」保羅遞給他一杯酒。
「什麼酒?」宋擎逸喝了一下味道「還不錯嘛。」
「今天剛調出來的,還沒取名字呢!」
「我是來告訴你,下個且十五日我要結婚了。」
保羅正在喝水,立即被嗆得滿臉通紅,連咳數聲。
「真的還假的?是Meq還是凱琴?史蒂妮?羅芬蒂?還是…。」他滔滔不絕數著宋擎途交往過的女人。
「都不是,是楚若晴。」宋擎逸鬆開領帶。
「那恭喜了,這杯酒真像是專門為你調的,就叫『洞房花燭夜』吧。」
保羅像中了彩票似的,興高采烈的誇獎自己所取的名字。
「這酒有些辛辣,太烈了點。」
「這就代表你的婚姻會只像這杯酒一樣,多彩多姿,非常浪漫,偶爾上演些馴悍記。」
「去你的!說夠沒?」
「當然還沒。我認識你快十年了,總以為逛垣輩子都進不了禮堂,沒想到…」保羅連響了幾聲,「還真是黑瓶裝醬油,看不出來喲!」
宋擎逸看著酒杯。照片裡楚若晴巧笑情兮的笑靨不時出現在眼前,他甩甩頭,心緒有些紊亂。
「喂,你們是不是先上車後補票?要不然我在你的獵艷名單上怎麼從沒看過這一位大美女?」
「把你豐富的想像力用在調酒上吧!我要走了。」宋擎逸帥氣的拿起西裝外套;戴上墨鏡。
「等一下!先把值杯『洞房花燭夜』喝完,否則大喜之日我可會帶人去鬧洞房」宋擎逸一口飲下杯中的酒,立即走出PUB,開車揚長而去。
***
深夜裡,一輪明月高掛天空,微風中透著幾評寒意。
若晴仁立在落地窗前,硬咽的聲音引起了若凱的注意。
「若晴。」他輕輕的叫了一聲,走到她身邊。
「哥,我……」她淚眼婆婆的望著若凱。
「我知道你心裡的痛苦,但是哥比誰都不想要你嫁出去。」
她繼續抽噎著,沒有開口說話。
「但是,有些事我們自己無法決定。彷彿在冥冥之中。命運已做了安排,而我們只有接受的份。」
「但是……」
「我知道你的痛苦,但身為楚家人,有些事由不著你。看開點,別再哭了,把眼睛哭腫了多難看。」
他輕輕為她拭去眼淚。
「可是,我從沒談過戀愛,手都還沒被異性牽過,教我怎麼心甘情願的進札堂呢?至少讓我談個戀愛,我才不枉此生。」若晴終於說出隱藏已久的心事,這也是她難以接受這樁婚姻的原因之一。若凱卻有些啞然失笑,但是他還是必須極力的安慰自己那驚慌失措、情緒失控的老妹。
「戀愛可以婚後再談;感情可以以後再培養不必急於一時。」
「哥,你沒聽說過『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再過不久我就必須走進墳墓了。」她嘟著嘴巴說道。
「別那麼沮喪,樂觀一點。」
「走進墳墓前,也沒有讓我談一下戀愛。對我而言實在很不公平,早知道大學時就別那麼挑剔,別一直等著白馬王子出現,現在也不會遜到連戀愛經驗都沒有。」
若凱真是對自己的妹妹沒轍。
「若晴,明天早上見到爸時口氣別那麼沖,你真的傷了他的心,使得他好難過。」
「他難過我就不傷心嗎?二十幾年來,他何時有個做父親的樣子?何時真正在乎過我的感受呢?」她的心像被刺了一刀,留下不滅的傷口。
「你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他實在有些難以置信,若晴對父親的敵意居然會這麼深。
「從小他何時關心過我的成績、我的生活起居?只是把我送往奶媽家。而我總拉坐在角落,用既羨慕又嫉妒的眼光看著你膩在他的肩上、背上,看著你們享受天倫之樂。他何時在乎過那個角落裡的女兒也需要愛呢?國小六年來的母姊會,我都躲在學校附近的公園度過,暗自流著眼淚,不敢去上學,因為我害怕看見同學嘲笑的眼光。」她的淚再度奪眶而出、垮著肩走向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