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喜歡的應該是泠灩那樣的女孩子吧?」和他有著相同的氣息。最重要的是,泠灩不會是他的累贅。
「妳挺清楚的嘛!」小貓似乎有點驚訝。
碧只是微笑,沒有多說什麼。
「妳……和她有著相同的眸子。」
「我和泠灩?」碧停下動作。
「或許妳沒發覺,不過,真的很像。」
「是嗎?」所以岑嶧才會收留她,只因透過她的眼睛,他可以看到另一個人。是這樣嗎?心底不經意地傳來一陣刺痛。
「羨慕她嗎?」小貓眼中閃過一道詭譎的光芒。
泠灩嗎?「算是羨慕吧?」她話語稍頓,「因為如果我有她的能力的話,我就能解決自己的問題,而不用麻煩岑醫生了!而且我相信,如果她遭遇我現在的狀況的話,絕不會像我這樣笨手笨腳的。」
「可是,妳就是妳,不是嗎?」貓咪撥弄了一下牠的鬍鬚。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與其花工夫去羨慕別人,倒不如想想要怎麼做才不會成為那傢伙的累贅。」
對啊!碧豁然開朗,她只會一味地自怨自艾,怎麼從沒想到過改變自己以減輕岑嶧的負擔呢!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是她可以做的啊!
「現在反倒是我該跟你說謝謝了!」碧的臉上盈滿笑意,佈滿了頓悟的喜悅,「對了,我忘記問你的名字了,你是……」
她回頭,貓的身影卻已消失不見,只聽到半空中若有似無地傳來一句。
「我是敕。」
敕?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貓,再加上牠奇怪的主人,還有她這個奇怪的幽靈食客,整個狀況顯現的方式就是很奇怪。
碧不禁為這個奇怪的情況笑了出來。
她不會再顧影自憐了,還有這麼多的事情要做,她怎麼可以讓自己陷入沮喪的狀態中。
當然,目前她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岑嶧的午餐做好。
他還在等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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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下了無菌衣,離開幽暗的手術室,草坪上亮晃晃的陽光竟讓他有些睜不開眼,連開了十六個小時的手術,確實是有點累了。
信步走到了樹蔭底下,一昂首,才發現為他遮陽的是當初碧棲息的那株欒樹,黃花點點中,似乎依稀可看到那纖細柔弱的碧綠身影。
她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岑嶧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你不想救她嗎?這是昨天泠灩對他發出的疑問。
而那聲「不?」他竟然說不出口。
他一直是獨善其身的,天下事皆與他無關,身為「聖山靈使」,他的確有不動如山的本領,而他向來篤信唯有泠灩才能粉碎他的冷靜。
可是為什麼呢?錯誤彷彿就是在那時注定了,在他收留碧的那時。
他搞不懂為何會演變成現在的局面,可是他不得不承認,要他眼睜睜看著碧魂飛魄散,他的確是做不到,甚至還無法想像那個畫面。
上天派碧到他身旁究竟是有何目的呢?
眺向無限蒼穹,他發出心中第一百零一次疑問。
他不認為他還有另一顆心可以為人打開,那種痛苦一次就夠了。
真的夠了!
岑嶧沉思的同時,身後唏唏嗦嗦的風言風語也在不停地散播著。
「喂!妳看!岑醫生的側面這樣看來還挺帥、挺酷的耶!」
趁著送完病歷表的空檔,幾名護士在不遠處以岑嶧為話題中心閒磕牙。
忙了一整個早上,不順便讓嘴巴和舌頭也活動一下的話,那還真是對不起她們哪!嘴巴和舌頭是用來幹麼的?當然是閒聊兼八卦嘍!
「拜託!連『獨眼龍』也要,妳是不是想男人想瘋了啊?」旁邊有人不以為然地拋來一句。
「可是人家就是覺得他那道疤挺性格的嘛!」
「性格?那妳去跟他表白啊?反正他看起來就是沒人要的樣子,你們一定可以速配成功!」
「對啊!」另一人加入搭腔,「可是妳別忘了,岑醫生看得到『那個』喔!」她伸出舌頭還翻白眼,加了一點戲劇效果,「我可以想像,你們的新婚之夜一定會很精彩!」
「怎麼?還要不要啊!」
「不要了!不要了!」原先那個小護士忙揮手撇清關係,她怎麼會忘了岑醫生跟普通人不太一樣呢!
「不過話說回來,岑醫生也是挺可憐的啦!」
「怎麼說?」
「喂!妳想想,他的醫術在我們醫院裹可是數一數二的,妙手回春已經沒辦法形容了,有多少病人排隊指名要他操刀啊!可是為什麼他會被貶到兒童醫院來哩?」
「對啊!為什麼?」這的確是大家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
高談闊論的護士突然壓低聲音,「還不就是那個人啊?」
「哪個人啊!」
「外科主任范睿民啊!要不是他在從中作梗兼拍院長馬屁,外科主任這個位置哪輪得到他坐啊!」
「我也聽說了喔!大家都傳他是因為寧小姐,所以院長才會這麼重用他的!」
「娶一個千金小姐可以少奮鬥十年,這個道理妳不懂啊!男人啊!算得可精了!」
「可是現在寧小姐變成那個樣子了,他也應該沒戲唱了吧?」
「寧小姐沒了,可還有馨小姐啊!」
「馨小姐!不會吧?」幾雙震驚的眼睛全看向居中那人。
「就是有人那麼不知廉恥啊!」她肯定地點點頭,「你們別以為我是在胡扯,我所說的可都是……」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一句斥喝狠狠地插入她的滔滔不絕中。
所有人如驚弓之鳥般地彈跳起來,目光全移向同一個方向。
出現者居然是方才地們話題中心的男主角!
「醫院可不是請你們來吃閒飯的,」范睿民眉頭皺得死緊,「例行巡房的時間到了,你們還杵在這幹麼?還不快去!」
「是!」幾名護士互看一眼,一溜煙地逃逸無蹤。
真不曉得醫院養這些廢物做什麼,等他掌權之後,他一定要大肆整頓一番。
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范睿民轉向行政大樓。
聽說馨兒來了,他得去關照一下。他轉身,不遠處欒樹底下的人影吸引了他的的目光。
那傢伙怎麼會在那裡?離去的腳步停住,他心念一轉。哼!趁著今天興致好,本少爺就去跟他打聲招呼吧!
岑嶧正在試著釐清腦中紛亂的思緒,身後一聲叫喊打斷他。
「我說岑大醫生啊!哪來這麼好的興致,在這傷春悲秋的?」
岑嶧瞄來人一眼,目光重新調回原點,舉步就走,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的身上。
一隻手臂橫過來擋住他,「別這麼冷淡嘛!難得有機會咱們可以好好聊聊。」范睿民微仰起頭,滿臉倨傲的神色。
這傢伙真是他XX的討人厭,本少爺都已經放下身段來跟他說話了,他竟然甩都不甩!
這邊被擋住了,岑嶧理所當然地往另一邊走,壓根兒不把他放在眼裡。
「喂!你夠了吧!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治醫生,我跟你講話,你這是什麼態度?」范睿民又趕過來擋住另一邊。
岑嶧清冽的眼眸緩緩地移向范睿民,范睿民嚥了嚥口水,不肯承認自己被那個凌厲的眼神嚇到,他把手收回。「聽說你剛救了一個因腦瘤而引發顱內出血的癌症病童,真是恭喜啊!」他皮笑肉不笑,「要好好把握啊,這樣的機會對你來說已經不多了,瞧你愈來愈閒,倒不如考慮轉行,可以去做做乩童之類的工作。那倒挺適合你的!對不對啊,岑大醫生?」
岑嶧當他是瘋狗亂咬,不把他放心上。
「哪像我,我可是忙得很哪!你該感謝我肯犧牲我寶貴的時間跟你說話!」冷嘲熱諷了一陣。范睿民預備瀟灑地離去,來個漂亮的退場,怎料不知從何而來的飯菜熱湯,兜了他滿身。
「誰?是誰暗算我?」熊熊的火焰自他眼中噴射出來,他直覺地看向岑嶧,岑嶧卻還是冷著他那張冰塊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可惡!要是被我抓到,我一定會要你好看!」他落下狠話,收回對空揮舞的拳頭,再惡狠狠地瞪岑嶧一眼,狼狽退場。
岑嶧其實也在懷疑那些湯湯水水為何會從天而降。他看向天空,一個忿忿不平的纖麗身影襯著蔚藍映照在他眼底。
碧?
愕然浮現在他一向波瀾不興的臉上。
「他是誰?為什麼要這樣說你?」赭紅熏染了她的雙頰,碧飄落到岑嶧身邊,對那個竄逃的身影齜牙咧嘴。
「沒事了!」他拉住她,詫異她難得的憤懣。
「什麼沒事了?」她為岑嶧打抱不平,「他怎麼可以這樣說你?」彷彿受辱的人是她,碧泫然欲泣。
考慮該怎麼拉回她的理智,岑嶧問道:「妳剛丟他的是什麼東西?」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我丟他的是……啊!」碧猛然震住,而後像攤爛泥似地癱坐在地,「完蛋了!」她嗚咽道。
她又做了蠢事了!那可是岑嶧的午餐耶,這下可好,不但岑憚沒得吃了,她一整個早上辛苦的成果也白費了!碧簡直是欲哭無淚了,這下岑嶧鐵定會氣到吐血,第一次第二次就算了,隔了一天她又闖禍,還說要改變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