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又不是女人,凱西沉默地想著,不情願地點點頭。
「他結過一次婚,可是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她母親若有所思地說:「其中有點麻煩,你父親知道一切……」她曖昧地笑笑,然後消失在落地窗內。
凱西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彷彿腹部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他結過婚?她不知為什麼,可是一股混合著受傷、失望及憤怒的情緒向她襲來,使她難過。他曾經愛一個人愛到想和她共度餘生,可是時間不長,也許他並不認真?或者婚姻也只是一場遊戲,他很快就厭倦了,所以就像甩掉其他女朋友那樣對待他的妻子?種種思緒不停地在她腦海裡轉著,她站起身搖晃著身體,似乎想把它們一起搖掉。她為何要這麼關心他的事?他們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哪!
溫暖粘濕的空氣瀰漫在空中,凱西在父親引以為傲的玫瑰園內鋪了張柔軟的毯子。藍藍的天空現已轉成灰朦朦的一片,太陽只是個模糊不清的光點,似有山雨欲來之勢。她靜靜地躺在一方溫馨中,傾聽昆蟲緩慢持續地嗡嗡造訪盛放的花兒,讓溫暖的空氣覆蓋在身上,宛如一張舒適的毛毯。
馬修說,我願意低頭凝視嬌美的新娘,把她拉近……不要,不要。凱西兩手撫著太陽穴,努力想揮掉腦海裡的影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好幾年未曾出現在她生命中,她現在煩惱什麼呢?她橫過一支手臂蓋住雙眼,強迫自己放鬆,讓樹蔭的寧靜氣氛包裹著她。
一段時間後,她自睡夢中醒來,朦朧的雙眸睜開後接觸到馬修深邃的眼神。他正懶洋洋地用一支手肘撐著身體躺在她身旁。她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不確定這是否只是她的想像。
「嗨!」那是不容錯認的深沉、慵懶的聲音,他傾身向她,遮住光影,給她一個輕吻。「凱西,生日快樂。」
「謝謝。」她移開視線坐起身,甩開披在臉上的頭髮,深吸口氣。他靠得太近了,令人不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緩緩地微笑。「我想要的東西通常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她稍稍移動一下,裸露的腿碰著他的,神經末梢緊張地跳躍以示抗議。在還能控制自己前,她反射式地移開。
「我不會咬人的。」他的微笑消失了,陰暗的眼眸瞇成一條線。
「至少不常那樣做。」
「對不起。」她勉強擠出一個輕笑,可是聽起來像在發抖。
「我還未完全清醒。」
「啊……」他嘲諷地點點頭,「原來如此。」他從牛仔褲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絨布盒。「我想現在把生日禮物帶來,順便問問今晚我是否受歡迎?」他的聲音有點怪,她警覺地看看他,然後打開盒蓋。
「噢,馬修……」她高興地看著盒裡放著手工精緻、設計巧妙、閃著金花的蜜蜂胸針。蜜蜂的身體是顆大鑽石,在日暮時分閃閃地發著光。
「我不能接受,你一定花了不少錢……」她抬眼注視他,而他則靜靜地微笑。
「這是特意為你做的,我沒辦法再給其他人了。」
「太美了,謝謝。」她感激地傾過身想在他臉頰親一下,但是他在同時轉身,於是她柔軟的唇落在他的唇上。好一會兒他靜止不動,然後他的手臂圍繞她,把她拉向自己,攻掠她的嘴唇。他的吻猛烈、野蠻、飢渴,文明的外表層層剝落。
她無助地往後倒在毛毯上,他的吻覆蓋上來,灼熱地穿透她,尋找內在的柔軟與溫暖。她驚駭得無法呼吸,可是依然意識到無法抑制的強烈反應。他的唇熱情地移到她閉著的雙眼,吻像雨點般落在她的臉上,然後又飢渴地回到她的唇上。
她伸手緊緊地環繞他寬廣的背部,在他退開前,她感到他身體劇烈地抖動。「嗯,我已經得到一些回報了,目前為止算是很不錯了。」他正試圖用幽默的口吻掩飾這一刻的情感,可是她震驚得沒有任何反應。她緩緩坐起來,一抹諷刺捉弄的表情掛在他嘴邊。「我很抱歉,凱西,我一直不能改進你對我的評價。」
此刻困擾她的不是對他的看法,而是在他經驗豐富的愛撫下,她竟然完全失控。她一定瘋了,這就是馬修,冷酷、無情,得到他想要的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沒什麼,」她努力讓聲音平穩。「只是一個吻。」她站起身,凝視手中的小盒子。「想要喝點什麼嗎?」
「不,謝謝。」他也跳起來,與她並肩離開隱密的樹蔭走到外面寬廣的大草坪上。「我現在一定得走了,我晚上可以來嗎?」他的雙眸緊緊盯著她。
「決定權在你,不是嗎?」她輕聲說:「每一個人都是受歡迎的。」雖然他的魅力無人能比,可是她下定決心不為所動。她知道他心裡的盤算——在他厭倦她之前來段風流韻事。她是情場新手,這是一個挑戰,而她絕不再容許自己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
「既然如此,那就晚上見。」他帶著挪揄的笑容看了她一眼,然後繞過房子,走到他停車的地方,她目送他大踏步離去,他寬廣、強健有力的身軀令人難以忽視,並散發出無可比擬的傲慢氣息,使她腹部一陣戰慄。
現在已很難讓馬修相信她無意繼續與他往來,可是她必須讓他相信。凱西忽然感到極端不舒服,因為她能否全身而退全在於此。
第四章
凱西把她在幾周前便為今晚宴會所選的衣服小心地攤在床上。這是件上好的絲質無袖吊肩洋裝,顏色從金紅色到淺琥珀色,裙長曳及小腿,搭配長外套,以及一雙高跟涼鞋。
這套衣服花了她一個月的薪水,在選購時她還有點猶疑不決,現在她則很高興買了它。它使她看起來高雅、端莊,頭髮及皮膚被襯托成純金色。
她費了很大工夫才把剛洗好的頭髮在腦後盤成一個髻,身上僅有的珠寶是馬修送的胸針,以及閃著七彩光芒的鑽石耳環,使她看起來高貴而優雅。她在長鏡前左顧右盼時,門鈴響了,表示第一批客人到了。她轉個身,裙擺飛揚,這才滿意地離開臥房。
馬修很晚才到。纏在樹間、灌木叢以及巨型帳篷頂端的小燈泡,使整個庭園熠熠生輝。舞會已經開始,大部分的客人正隨著樂隊熱情的伴奏陶醉在舞池中。
瑞格一來就以護花使者的姿態跟著凱西,令她難以忍受。她已經和他跳了好幾支舞,開始試圖對他盛氣凌人的莽撞態度保持冷靜,並忽視他色迷迷的微笑。「凱西,你會對我好的,是不是?」她咬著下唇,盡量忍著不給他難堪。來此之前,他已喝了不少酒,滿嘴威士忌酒臭,說話打結。
她躲在陰暗處,啜飲一杯酒,腳隨著音樂節奏打著拍子,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看起來棒極了。」她轉過身看到馬修黝黑的臉,他正懶洋洋地微笑,高瘦的身軀輕鬆、不經心地倚著一棵樹幹。
「謝謝,你也一樣。」她嘲諷地拖長聲音,他輕輕地笑著,可是他真的帥極了。剪裁合身的深色長褲以及灰色襯衫令她為之目眩,當她的眼眸游移到他胸部上端明顯的胸毛時,她立刻掉開視線。
「再來一杯?」他指著她的空酒杯,她鎮定地微笑。她不會對他有所回應的,她不會。
「謝謝。」她冷冷地說。
就在他離開為她倒酒時,瑞格又找上她了。「我在到處找你。」他氣勢洶洶地說,他雙手放在臀部,站在她面前,顯得高大、英俊,而且自信。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笑笑,眼光轉到樂隊上,然後突然地掉轉頭來;他的巨掌碰到她外套翻領上馬修送的胸針,然後不經意地掃過她的胸部。
「這個禮物來自……」
她冷漠地看著他,「一個朋友。」
「朋友。」他醉意深濃地重複,「除了我之外,你不需要任何朋友。我可以給你錢、給你房子,你要什麼就有什麼,只要你答應我們馬上結婚,你不相信我嗎?」
「瑞格,我相信你的求婚是真的。」她鎮定地看著他通紅的臉,試圖掩藏心中的厭惡。「我真是受寵若驚,可是我不愛你。為什麼你不死心呢?」
「你很蠢,真的很蠢。」他搖搖晃晃地指責她,「凱西,我會讓你工作時不好過,我不是那種可以任你玩弄的人。」
「瑞格,我沒有耍你,」她耐著性子說,壓抑住心中的怒氣,「我們只是出去過幾次,而且玩得很愉快,僅此而已。」
「不,不只是這樣而已。」凱西心想,如果他再在她鼻子下搖那根指頭,她就一口咬下去。「不,才開始。」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身抬抬手,那是公司裡與凱西甚為友好的秘書。「珍妮喜歡我,只要我彈彈手指,她就會送上門來!」他正待再說,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