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人和孩子,他連一天照顧的責任都沒盡到,反而孌讓一個毫無關係的外人來照顧她們。
他算什麼男人?又算是什麼父親?
以往他可以用怨恨當借口,狡猞地掩飾自己的愧疚與心虛,如今這一幕真實地呈現在他面前,他還能用這種借口為自己開罪嗎?
說到底,他也和那些他深感唾棄的男人一樣,都是只知享受情人溫存、不知責任為何物的男人!
不論他用什麼偉大的借口,都無法讓人原諒他的不負責任,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甚至連女人都不如!
看看方湄,不論在多麼艱難困苦的環境下,她都能樂觀勇敢地面對,努力經營自己的人生。反觀他呢?打小嬌生慣養、呼風喚雨,不過心頭有些不如意,就將全世界的人都恨進去,還以報復為借口,·鎮日沉溺在酒色裡,墮落放縱,連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
方湄令他汗顏。
他愈想愈愧疚,無法再面對自己虧待的女人,倉皇轉身,逃離自助餐店門口。
離開自助餐店之後,嚴御恆沒有絀想,攔了計程車就直奔嚴家位於外雙溪的老宅。
由於父親娶了兩個妻子,平日家中儼然像個戰場,爭吵紛亂不休,令他深感厭惡,因此他很少回來。
他也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麼回事,竟會突然想回家。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是希望父母給他一些建言與幫助吧!
「御恆?怎麼突然回來了?來來,坐!」張美智拉著兒子坐下。
「御恆,你最近是不是跟元通證券、納財銀行、還有大王地產那些敗家子走得很近?你爸爸跟我抱怨過好幾次,你要收斂一點,可千萬別像大房那兩個不成材的窩囊廢一樣,否則要是惹惱你父親,後果可是不得了的!」
張美智壓低音調,苦口婆心勸道:「御恆,現在大權還掌握在你父親手裡,最好不要激怒他,免得他一怒之下,把繼承權交給那兩個不成材的敗類,那我們可就糟了!現在你已經足總經理,眼看著爬上頂點只差一步而已,為了我們母子倆的將來,你一定要多忍一忍,千萬不能在這時候出差錯屍
嚴御恆聽了母親的話,隱忍數十年的憤怒,突然如火山般爆發出來。
「忍?我們要忍到什麼時候?就算我接任總裁之位,爸爸和董事會照樣會用千百個理由束縛住我,他們只想操縱我、壓搾我,沒有人在乎我的感受!要到什麼時候,我才能做我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我才有真正的自由?」
原來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埋怨,只是他一直選擇用欺騙的方式,告訴自己他無所謂,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
直到剛才再次見到方湄,他才發現,其實自己是個可憐蟲!他擁有一個資產龐大的家族企業,身邊充斥著巴結、奉承他的人,但他卻感受不到幸福的滋味。
身在嚴家,他沒有一天快樂過,他這輩子真正打從心底感到快樂,是和方湄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想起方湄,他的雙眸不禁眷戀難捨地瞇起。
其實他很想她真的真的很想她!
兒子突然跑回家來,又滿口胡言亂語,把張美智嚇壞了。
「御恆,你在胡說什麼?這些話要是讓你爸爸聽到可不得了!我們能擁有今天這麼優渥的生活,全是靠你爸爸呀,要是真的激怒他,我們母子說不定會被他趕出門去哪!」
「那我們就離開呀!何必再依靠他?現在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你,就算我們離開嚴家,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你挨餓受凍!」
嚴御恆火大地咆哮,多年來他看見母親依附在父親的權威下,看父親的臉色過日子,早已心生不滿,只是他從未說出來,也以為自己不在意。
他恨父親娶了大、小老婆,自己享盡齊人之福,卻讓他母親與大媽爭得雞犬不寧,就連他們幾個兄弟姐妹,也幾乎像陌路人一樣,從來不相往來。
他早已恨透了這個沒有溫暖的家!
「御恆……」張美智尷尬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媽早已過慣這裡的生活,要是離開這裡,媽會不習慣的!再說,嚴家這數百億的家產,我們也有一份,為什麼要平白放棄,便宜大房那家子人?媽媽嫁給你爸,等的就是這一天,要我現在放棄,我不甘心哪!」
母親的話,令嚴御恆感到萬分寒心。「所以說,你寧願守在嚴家,等著分爸的遺產,也不願和我離開?」
「御恆,別說得這麼難聽。媽熬了這麼多年,受了多少怨氣,總該有點回報,媽這麼想並沒有錯!」
嚴御恆望著母親,覺得非常失望,但同時也像突然頓悟了禪理似的,猛然開了竅。
他不想變得和父母一樣!嚴御恆十分肯定。
他終於明白,只知道守住財富與權勢的人,有多麼可悲!現在他再也不稀罕這些虛名財富,他只想和方湄在一起!
他笑著起身告訴母親:「我明白了!媽,我不會再勉強你,但我也不會再留在嚴家,這些年來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再當個任人擺佈的傀儡。這麼多年來,謝謝你和爸的照顧!」
張美智見他走向大門,立即緊張地追過去問:「御恆,你要去哪裡?」
嚴御恆停下腳步,轉頭望著母親,綻開自從他童年之後,她就不曾見過的開朗笑容。
「我要去尋找我的幸福!」
說完,他留下驚愕得說不出話的母親,毫不眷戀地走出大門。
第十章
方湄坐在鋪有軟墊的籐椅上,兩手俐落地用人造玫瑰花紮成漂亮的花環,好上網拍賣賺取外快。
三個多月前,她在入院調養一個月之後,康復出院,順利租到這間還算不錯的小套房,嚴御恆果然沒有再來阻撓,這回她真的安定下來了。
解決了住的問題之後,她在附近的自助餐店找到一份工作,幫老闆娘結帳、包便當和招呼客人,每天的工作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到下午兩點,還有下午五點到晚上八點。一天才做六個小時,她還能利用剩餘的時間,做些手工藝品上網拍賣,多賺些寶寶未來的教育費。
而且自肋餐店還供應兩餐,薪水也不低,最重要的是,老闆和老闆娘都對她很好,她非常喜歡目前這份工作。
她紮好花環,滿意地欣賞片刻,然後放在一旁,繼續做下一個。這時候,電鈴突然響了起來,她心想:可能是自助餐店的老闆娘來了。
今天星期日,自肋餐店公休,她也不用上班,但好心的老闆娘怕她營養不夠,經常會拿些營養的食物過來。
不過她記得老闆娘說過,今天要帶著孩子回娘家呀!怎麼突然跑來了?
她納悶地放下才剛扎的花環,緩緩起身,捧著六個月大的肚子走到門口。
「哪位?」她將門打開一條縫,探頭一看,立即驚訝地倒退一大步。
怎麼……會是他?!
「你很慢耶!」嚴御恆推開門,逕自登堂入室,熟稔得當這是他家廚房.
「你……有什麼事?」方湄防備地咬唇盯著他。
不能怪她有這種反應,他有不良的前科紀錄,她怕他這回又想出什麼極端的手段,要來逼她回到他身邊。
嚴御恆眼也不眨地凝視她,許久後突然咧嘴一笑。「有什麼吃的?我餓了!」
「啊?」他問話的語氣,彷彿自己是她的丈夫,而且—直住在這裡,只是暫時外出而已。
方湄被他怪異的態度搞得—頭霧水,不過還是照實回答:「我一個人沒煮太多菜,只有紅燒茄子、青椒肉絲和苦瓜排骨。」
「太好了,都是我愛吃的!快去端來,我餓壞了明,還是我自己去端!你肚子那麼大,萬一絆倒就慘了。」
方湄呆愣地看他像陣風刮進廚房,一會兒之後端來兩菜一湯和一大碗白飯,吃得津津有味。
他到底在想什麼?方漏呆望著他,真的被他摘迷糊了!
「菜是中午煮的,已經冷了,我去熱吧!」
她想替他熱萊,他卻說:「不用了,這樣就很好吃了!」
對於連續忙了幾天,連泡麵都沒法好好吃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人間美味了!
於是方湄又繼續望著他發呆,直到他秋風掃落葉地吃光桌上所有的食物,然後滿足地放下碗筷。
「真好吃!」多麼令人懷念的味道。
他望著空蕩蕩的碗盤,歉然道:「抱歉!我好像吃掉了你的晚餐,等會我請你去吃大餐,算是賠償你。」
「不用了!我只想請問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不會計較區區一些菜,她只想知道他來找她的目的。
「我來是為了唔!等等我拿個東西。」
嚴御恆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珠寶盒,打開盒蓋展示裡頭的梨型粉紅鑽戒,然後椎到她面前。
「這是做什麼?」
方湄瞪著那顆亮晃晃的鑽戒,活像看見一顆炸彈放在她面前那般震驚。
「你還不懂嗎?」他這才反現,原來懷孕會讓女人變笨「我要向你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