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她其實不太擔心,總有預感他是沒有危險的,或許只是去散心了吧,她想。
從海邊回來後,他們變成了介於朋友跟情人之間的「好朋友」,彼此的關係有些曖昧,但卻不再表示什麼。越過了這一步,不知又會變成什麼樣,也或許是都再等對方進一步的表示吧。
每天放學,他們都會一起去吃冰,維持這小小的秘密約會,雖然話不多,但在沉默中,兩人好像又更貼進了。
很奇怪是不?
不過她很享受這種關係,雖然暖昧不明,卻又很甜。她想,田青也一樣在享受這種關係吧。
「不好意思,我找童淨荃。」
她的思緒被這聲音打斷了,抬頭一看,是小阿姨,童淨荃立即從後門出去。
她感到有些奇怪,小阿姨是第一次在上課時找她,應該是有急事吧。
「小荃,我剛剛接到你爺爺打來的電話。」
「爺爺!他怎麼了?」雖然是輕聲問,但擔心卻已籠罩在眉頭。
「你爺爺叫我們回去,他說,田青在他手上。」
☆ ☆ ☆
田青呻吟了一聲,感覺頭部某一處疼痛得緊,慢慢張開眼睛,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慢慢坐起身,摸著頭,他開始打量這四周。
很古色古香的一間房,雖然有些老舊,但還滿乾淨的,看得出保養得不錯。
看了看腕上的表,十二點了,記得他一出門就被人家「蓋布袋」打量,他昏迷也快五個小時了。
呃……他應該是沒仇家吧?在球場上被他擊敗的對手,都不像小氣樣啊,如果是綁架,這綁匪也打聽得太不清楚了吧,他家沒權沒勢又沒錢,綁他來幹嘛?
田青左思右想,想不出什麼結果,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把他帶到這麼好的房間,應該也不太缺錢吧。
覺得口有點渴,田青走到桌前,上面擺著瓷器杯組,搖了搖,不錯嘛,還有茶。
這裡真的很像電視上三十年前的房間耶,傢俱大多是木頭制的,擺設也很簡單。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對喔,十二點了,該吃飯了。
叩叩……正當他這麼想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請進。」他有些不自在地喊。
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對方把他綁來的,卻這麼有禮貌,怪怪,現在的綁匪都這麼多禮嗎?
「田先生醒啦?」進來的是一位笑瞇瞇的老伯。「想必您肚子也餓了吧?老爺正等著你過去吃飯呢。」
「老伯,別叫我田先生,這樣很怪耶,我叫田青,您可以叫我阿青啦。」 田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請問我認識這裡的主人嗎?帶我來這兒,又有什麼目的呢?」
「先別問那麼多,跟我去見老爺後你就會明白了。」老伯不正面回答他——只示意要他跟著走。
出了房間,田青驚訝地發現這是不常看見的四合院,地方雖大,人卻少,沒有傳統家庭的熱鬧氣氛。
老伯帶他走了大約五分鐘的路,來到了一間像是書房的房間,裡面有很多書,還擺了兩張桌子——一張是書桌,另一張卻是飯桌。
「田先生先坐一下,老爺馬上就過來了。他老人家有點怪,喜歡在書房吃飯。」老伯解釋完就先退了出去。
田青打量四周,書雖多,卻分類的極整齊仔細;房內的飯桌上早已擺了飯菜,書桌上則擺了文房四寶。
田青第一次走進這麼有「氣質」的房間,就連圖書館也很少上的他,覺得這裡真是充滿莊嚴的氣氛。
篤、篤、篤……拄著枴杖的聲音,有人開門進來了。
「你就是田青?」
進來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他的聲音帶著令人不能抗拒的威嚴。
不過,這樣的霸氣,卻引起田青一絲不服氣的心理。
「是的,請問您是?」雖然有絲不服,田青還是相當有禮貌。
「嗯。」看到田青的態度,老人似乎頗為滿意。「我今天帶你到這兒來,是為了我的孫女。」
「孫女?我認識您的孫女嗎?」 田青感到迷糊極了。
「我的孫女是童淨荃。還有,我不准你接近她!」
「什麼?」
他一驚一氣,驚得是這老人居然是小荃的爺爺;氣得是這老人也太囂張了吧!
「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耳朵這麼不好呀。」童思能冷笑道。
「老先生,我只是不知道您反對的理由。」田青仍好脾氣說。
他對他已是極有禮貌了,但這老頭兒也太霸氣,他想小荃害羞的個性說不定就是被她爺爺壓抑出來的。
「理由,我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憑你這種身份,怎能配得上我家小荃呢?」
「喂,你又知我是什麼身份了?那你咧?我沒瞧不起你,你就該萬幸了!」
田青火爆脾氣一起,說話也不分輕重了。「你不過就是個打籃球的,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音全集團董事長的父親。」
音全集團是台灣十大企業之一,是專門製造及自電子零件的廠商,雖然現在百業蕭條,但在一片不景氣中,它每個月賺的錢還超過五百萬以上。
「打籃球有什麼不好,你不過是音全集團董事長『的爸爸』,有什麼好囂張的?」 田青冷冷地說。「還有,我跟小荃的事,根本不用您來插手。」
田青氣極了,打籃球有什麼不好,雖然台灣的籃球路不好走,但他相信,只要肯努力,他必會闖出一番成就。況且,籃球是他最喜歡的運動,他不會讓人污辱它的。
「你……反正我說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真是個老頑固,田青翻翻白眼。
「你說我就聽喔,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我也不當回事。」田青涼涼地說。
這可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跟人吵架,態度愈不在乎,敵人就會愈生氣,他這一招啊,曾殺掉不少英雄好漢,這老頭怎是他的對手?況且,這老頭就是太自我兼自大了,根本就連法律也藐視,連綁人這種「夭壽」事也做得出來。
「你這小鬼怎麼那麼不尊重長輩啊?我非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教訓,您怎麼教訓啊?罵又罵不過我,打嘛又怕您閃到腰,我看啊……還是省省吧。」
「哼,就會要嘴皮子!」
「我說得可是實話哪。」田青仍舊笑瞇瞇地。「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出去後先填飽肚子,搞清楚方向後再回學校跟小荃告狀,田青盤算著。
「走?你想走去哪?」老人又開始奸笑起來。
「回學校啊。」 田青頭也不回。
「可是這裡是台中耶,不知道走路要走多久,你身上沒什麼錢吧?」
「什麼?!」彷彿遭到雷擊,田青停下動作。
「桌上有飯菜,你就先填飽肚子吧。」老人大搖大擺地走向房門口。「喔,對了,你可別亂跑,我約了小荃來,如果你不小心『走失』了,我可不好對小荃交代啊。」
☆ ☆ ☆
童淨荃跟蘇瑕一同坐上往台中的班機,趕回老家去。
看著窗外朵朵白雲,童淨荃想起很多事。
也許是近鄉情怯吧,思緒老在從前的事打轉。
他們家的祖屋是那種很傳統的四合院,從小,她就是在那兒長大的,記憶中,裡面總是鬧烘烘地。平輩中,就屬她最安靜乖巧,因此總得到大人們的緣,但也因為這樣,最會被其他同輩的堂哥姐弟妹欺負的小孩就是她。
長大後,家裡人潮漸漸散了,伯伯叔叔嬸嬸們都帶著自己的小孩出去打天下,連他們家也不例外。從爺爺手中接管音全集團的父親,一開始也曾招人眼紅、排擠,但這些年也熬過了,把集團經營的有聲有色,其他親戚也不好再說什麼。
爺爺有五子二女,膝下的子孫多得不計其數,祖屋的人潮散後,就只剩爺爺和福伯夫婦在維持。離開台中後,她只在新年時回過祖屋一次,其它都是回父母買的別墅。
記憶中的爺爺是慈祥的,疼她疼得不近情理,很喜歡抱她在膝上說故事,有時候也說著讓她聽不懂的話,她想,是因為她最安靜、最不多話,爺爺才會把一些從不輕言向人訴說的話說給她聽吧?在她離開後,爺爺就一直是寂寞的吧?
想到這兒,她覺得自己對爺爺大慘忍了,拋他在祖屋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爺爺這麼疼她,她相信他是不會對田青學長如何的,不過想必爺爺已經明白她對田青的心意了吧?
下了飛機,果然是福伯來接機。
「福伯,好久不見,爺爺還好吧?」看到很久沒見的人,童淨荃心情有些激動。
「小姐請放心,家裡一切安好。」
「小荃,我不回你們家祖屋,有事就打到你媽媽那邊。」
「你還是不跟我回祖屋嗎?」
「當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那邊沒什麼好感。」
很奇怪,蘇瑕就是討厭那間屋子,死都不想再踏進去。
「小阿姨,那你自己要小心唷。」
「你才是要小心呢,別被老頭子吃掉了。」蘇瑕愛溺地撫摸著她的頭。「不論如何,明天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唷。」走到車邊,蘇瑕幫她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