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溫方畢,永薰光正要開口請凌梵去看永蘅光,凌梵左右張望一下,問道:「咦,阿蘅那孩子又是到哪裡淘氣去啦,怎不見他?」
永薰光道:「阿蘅生了病,正要請梵姑姑瞧瞧他哩!」
凌梵道:「喲,阿蘅會生病啊?那孩子從小到大,除了摔傷跌傷,連感冒也沒生過幾場,又不像你是雪做的身體,中看不中用!風才吹大點,就傷風感冒!我還以為就算是流行霍亂天花,也決計不會傳到他身上的哩!這會兒怎會生了病?」
永薰光歎口氣道:「就是這樣才奇怪啊,請梵姑姑看看他吧!」
永薰光領著凌梵到了『沖居』,雷穎和綠袖也一起去了。
☆☆☆
四人走到永蘅光的臥房,荷香、藕香正在一旁,見永薰光等來到,連忙站起身來,站立一旁。
永蘅光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凌梵皺皺眉,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搭他的脈。永薰光神色擔憂地望著凌梵,靜待她開口。
凌梵自袖口取出一個白綾小包,遞給永薰光,道:「前些天配了副補藥,今天本要帶來給你這ㄚ頭補一補的,誰知反倒是阿蘅生了病!這藥對他身體有助,先把這給阿蘅吃了,補他的元氣,才恢復得快,你就拿去吧!若以老參篇引子,藥效更加倍!」
永薰光轉頭,將藥遞給荷香、藕香,道:「我房裡有一副長白人參,快取了去,熬藥給公子吧!」荷香、藕香答應一聲,退下自去了。
侍女們退下後,凌梵沒有開口,只是閉眼沉思。
永薰光知道凌梵有些道行,此時必是在思考著水蘅光之事,也不敢吵她。
過了一會兒,凌梵終於睜開眼,永薰光急急問道:「姑姑呀,阿蘅到底怎麼了?」
凌梵緩緩說道:「阿蘅這不是普通的傷寒哪!病有分內外,阿蘅裡面有病頭,外頭又被肅殺之氣沖煞住,裡外夾攻,才會如此沉重!我見他面相有些微晦暗,印堂又籠著一股黑氣,他最近有沒有什麼危險之類的?」
永薰光望著凌梵,訝異地回答:「正是呢,最近幾個月以來,總有一些莫名其妙之人闖入。前幾天過端午節,歹人趁著大家都不在時闖入家裡,而且還想要射殺阿蘅!若不是阿蘅命大,碰到綠袖妹子正好在場,早被射中了!!姑姑果然厲害呀!」
凌梵微微一笑,望了永薰光一眼,道:「當然羅,連這點事都瞧不出來的話,我這些年豈不是白修的!」
她沉吟一會兒,問道:「阿蘅在哪兒遇刺的?」
永薰光答道:「就在這兒呀!」
凌梵搖搖頭,歎口氣道:「有歹人想闖入,這裡的守備必是要加強的!山莊裡人雖多,但是如果有歹人的話,這兒離主屋又遠二方面要守主屋,一方面還要守這裡,二處分散,安全上恐有顧慮!阿蘅沒病的話倒還好,現在阿蘅病了,更是要小心才是!何況我看他的面相,最近還有一次血光之災,可要小心點哪!」說畢,凌梵又歎了幾口氣。
「那那------那該怎麼辦呢?」永薰光擔心地問道。「梵姑姑可有什麼解決方法?」
凌梵道:「阿蘅得修養一陣子,加上他這沖煞之氣,要過二個節氣之後方退。現在是夏至,得要到小暑過後,立秋了才安全!我看這樣吧,道觀附近有個小屋,是我閉關之用,地勢極隱密,若非熟人帶路,尋常人決尋不著!阿蘅去那養養病,避避風頭,倘若歹人探聽到阿蘅在我那兒,尋上門來,也不妨事兒!待他身體好了,沖煞也過了,再回來罷!」
永薰光喜道:「這法子倒好!我等下就派人送阿蘅到姑姑那兒去吧!」
凌梵道:「這可不成!阿蘅這病與沖煞有關連,在他身邊的,得要能和他相合,能助他才行!他本來主氣就已弱了,你派個相沖的去服侍他,再這麼一衝一剋,豈不是雪上加霜,要他的命麼?」
永薰光急問道:「那依姑姑之意,要怎樣才好呢?」
凌梵道:「你別急,我給他算算!」
☆☆☆
凌梵一邊閉起眼,手指依序掐算著,一會兒睜眼問道:「與阿蘅八字最相合的,是屬鼠,臘月生的;次之為屬狗,正月生者。你這有沒有這樣的侍女可跟去服侍他? 」
永薰光想」想,歎了口氣道:「沒有哪!正月和臘月生的侍女只有荷香和菱香,偏生荷香屬豬,菱香屬兔,都不相合!」竹情山莊每個月都會辦生日慶宴,所以每個人的生日月份,永薰光都記得。
凌梵忙搖手道:」不成不成!不是屬鼠臘月生者,或是屬狗正月生者,一概不許去!與他相沖的話,反倒糟糕了!」
永薰光面露為難的表情:「那可怎麼好?阿蘅又不能沒有人照顧呀!」
綠袖正想開口,要求自己跟著永蘅光到『聆音觀』去——這原本就是計畫的一部份——她還沒說話,雷穎倒先開了口:「綠袖,你是屬鼠,臘月生的吧? 」
綠袖點點頭,雷穎說道:「既是如此,綠袖既伶俐又能幹,很會照顧人,蘅光哥哥和她又合得來!如果薰姐姐不嫌棄,讓綠袖跟去照顧蘅光哥哥,不是兩全其美了?」
永薰光忙道:「那怎麼可以?綠袖妹子是客,怎好意思讓她去呢?而且你們六月就要回綿竹去了,這一去要個把個月,我怕誤了你們啟程哪!」
雷穎道:「沒關係的!沂哥八月才要上任,這兒離綿竹雖是一個多月路程,路上趕一趕路,約莫一個月上下,也是可以!就算七月再啟程,也還趕得上!倘若到時蘅光哥哥身體未安,風頭已過,再換人照顧也成!這段日子蒙薰姐姐招待,如此叨擾,早就覺得過意不去,能略盡點棉薄之力,我們也才能心安呀,薰姐姐就莫客氣了!」
「薰光小姐,我很樂意照顧蘅光公子的,您就讓我去吧!」綠袖連忙如此說道,要是永薰光不讓她去,計畫就泡湯了!
永薰光思考半晌,方道:「那就有勞綠袖了!」
綠袖道:「薰光小姐別客氣!橫豎小姐現在也不須我服侍,我忙慣了,無事可做,反倒無聊哩!」
雷穎紅著臉瞪了她一眼,綠袖吐吐舌頭,笑著望著雷穎。
商議已定,永蘅光服下補藥,下午神智略為清楚了,便由幾個侍衛抬著上了馬車,緣袖隨在一旁,到『聆音觀』去了。
☆☆☆
到了『聆音觀』後,幾個小道僮上前幫著,扶了永蘅光到了小屋。
進入裡頭之後,凌梵揮手要道童們先離開,將門關了後,才開口笑道:「好啦,阿蘅,你的戲演夠了,可以起來啦!」
永蘅光自床上坐起,笑道:「謝謝梵姑姑!姑姑也真厲害,說什麼沖煞八字,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哩!」
凌梵望著他,正色道:「阿蘅呀,剛剛可不完全是唬薰ㄚ頭!傷風雖是假的,沖煞倒是真的有,而且還不輕!這個把月裡,你要格外小心才行!」
永蘅光道: 「這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凌梵道:「既是如此,天色已晚,你明兒再出去吧!不過可要依照當初約好的,每幾天捎信來報個平安,我也才能跟薰ㄚ頭交代!這期間若薰ㄚ頭來問,我自會替你擋著,一個月後不管結果如何,都要立刻回來,知道麼?」
永蘅光笑道:「是,是,知道啦!」
凌梵道:「那我就先回觀裡去了!綠袖,你就隨我回去,趕明兒再來吧!」
永蘅光失笑道:「梵姑姑,我現在是『臥病在床』哪!若薰光姐姐不放心,又跑了來,看到綠袖在觀裡,不起疑心才怪!」
凌梵道:「那可不成!你是年輕男子,綠袖又長得這樣水靈靈,人見人愛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哪天被人家知道你是裝病,傳了出去,豈不是誤了人家姑娘名節?」
綠袖道:「道姑放心,蘅光公子不會是那種人的!」
凌梵看了看永蘅光,又看了看綠袖,過一會兒,歎口氣逼:「算了,既是如此,我就不多說了!阿蘅,你可得多小心!我明兒會再來一趟。」
凌梵又將用品位置,仔細地跟永蘅光和綠袖說了一遍,方纔離去。
☆☆☆
凌梵日去後,永蘅光從胸前取出一隻小盒子,服下裡頭的藥,沒多久,臉色便恢復了平常紅潤的模樣。
綠袖望著永蘅光,好奇地問道:「你這藥打哪來的?是道姑給你的麼?」
永蘅光笑著回答:「正是呢!姑姑稀奇古怪的藥最多了!」
綠袖道:「這藥還真厲害!今兒在蘅居看到你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還真以為你生了重病哩!」
永蘅光聳聳肩,笑道:「薰光姐姐精得很,不逼真點,哪能騙得了她?倘若不是搬出梵姑姑,恐怕也沒這麼輕易瞞過她哩!」
綠袖道:「現在已經按照計畫,溜出來了,接下來呢?」
永蘅光道:「我早打聽好了,九王爺府裡的琴師想回鄉去探親,正缺一名短期琴師。這陣子節慶又多,府中琴師是必要的,所以遲遲不准琴師回鄉。明兒我去,就先應徵琴師,萬一不成,王爺府裡雜務甚多,總有工作可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