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萊不爭氣的又掉下眼淚。她就坐在床榻上,而他曲膝蹲在她身下,像個奴僕似的服侍她。
他可是富貴驚世的商場梟雄啊!
她的心軟疼極了,深受愛護的感動今她的淚水更加難以抑止。
湯羿閻抬首,眸中的情火風暴猶然濃厚。
「咳!」他不自在的輕該了聲,「你怎麼夜裡不眠,跑去園子淋雨?」
「我看天色暗深,心想等會兒一定下大雷雨,婢女廚於們都睡下了,所以我想去廚房煮碗薑湯,讓你回來時喝下才不會著了寒氣。」
「你不是害怕雷雨嗎?」否則臉色哪會嚇得像是女
鬼般青白。
「可是你……」才是我生命中最要緊的呀!
她未語先羞,反覆的心緒只能自個兒百般煎熬。
他會鄙棄她的真摯表白嗎?
湯羿閻抿緊薄唇,他的眼底眉尖全是郁色。將她一手攬過來,他慢慢的整理自個兒繁複的絲絲情緒。
她怕雷雨交加,但為了他,她竟有勇氣承擔雷雨交加的恐懼感。
莫名的薄怒使他輕斥,「如果我整夜未歸呢?如果你跌跤,或是昏倒呢?」她的身子並不強健,況且她行動不甚方便。
「對不住。」她真沒用,老是惹他不快。
可是她盼望的只是能夠盡一個妻子的責任,為他歡喜、為他分擔愁憂。甭說是可怕的大雷雨,就算是懸崖她也願意跳下。
他的郁色更重了,因為他隱約清楚她的萬縷柔情已悄悄把他捆綁住了。
「唉!」他放下床簾,與她相依相偎。
第三章
看著湯羿閻對待淨茉的關懷以及兩夫妻的親密.白依依的怨妒已經快要承載不了,面臨即將爆發的邊緣。
尤其是婢女們所流傳的暖昧嚼舌——
「那夜,爺兒和夫人在大雨中擁吻呢!要不是我口渴,就見不著這樣恩愛的情景了。」
「哇!好美!爺兒對任何姬妾都不曾這般狂情。不過也難怪啦,夫人雖然身帶殘疾,但是那神韻,楚楚呵憐哩!連我這同是姑娘的人也覺得她動人極了。」
一向心高氣傲的白依依似乎被比下去,她低估那個姓文的討厭女人了。原以為她入府後不需幾日就會成棄婦,結果……
楚楚可憐?呸!
「分明是用眼淚迷惑男人的狐狸精!」
人前,白依依仍舊對待淨茉和善有禮,並且口口薩聲說喜歡她。
人後,她開始嘲弄淨茉,再難聽的話都罵得出來。
甚至她會趁著湯羿閻出外的短暫時間對她凌辱
冷不防的她會突地丟擲一柄大剪刀過去,險險劃過淨茉的手臂。如她所料,淨茉駿白了臉兒,淚紋欲泣摸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她等著她反擊,然而竟出乎她意想之外,她居然默承受,一句惱怒敞詞也沒有。
反而她自個兒,氣炸了胸,一口悶氣無法舒展。
第二日,她將剩萊雜餚一古腦兒的潑灑在淨茉身上。
「罵我啊!打我啊!」她紅眼叫囂著。
淨茉搖搖頭,誠心的問:「是不是我哪兒做錯了,或是做得不夠好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會改進。」
「你是惹我生氣,因為你太討人厭了!我不希罕你這小後娘!」
然而她仍是承受了,只是更加努力的希望讓她這繼女接受她,喜歡她。
開玩笑!她與淨茉可是情敵,就算用盡一切心思她也絕不可能真心喜歡她。
「羿閻是我的!我一個人的啊!」
白依依的宜示聽在淨茉耳中,只以為她是太喜歡爹爹了,雖然並無血緣關係,但是孺慕情切是理所當然。
她滿懷歉疚,總覺得有愧於依依,雖然她一直努力的想當個好娘親。
但是白依依偏執的愛早巳生了根,當她十歲那年第一面見著劍眉朗目的湯羿閻時,她已經想要與他廝守一世,一起哼唱白頭吟了。
湯羿閻在她心中從來不是後爹,不是娘親的丈夫,而是她未來的良人對象。
她只不過是先把他讓給旁的女子罷了,因為她還沒有長成豆蔻妙女呀。
難得一同用膳時,她一定會往他懷裡踏,企圖感受他的陽剛氣息。她想暗示他,她已經漸漸成長,過個兩年,她的胴體肯定豐腴妖嬈。
「爹!」瞧見湯羿閻夾茉給淨萊,她又嘟起嘴來撒嬌,「你好偏心,這麼多姬妾你從來沒有替她們夾食!」
「小姐,我們不敢和夫人相提並論。」侍妾們異口同聲。
一、二、三、四、五、六,哼,六個小侍妾居然全是沒志氣的奴婢!
「就算你只幫……娘她夾食,因她是你的夫人,可我呢,我是你最疼的呀!」
湯羿閩敲她一記頭,寵溺之情溢於育表,「沒錯!你是我最疼的乖女兒。」
她挨向他,親近極了。當然她總是甜美的對他笑著,但是此刻她已快被妒火燃燒得五內俱裂。
她要當的不僅是最疼的乖女兒!
於是白依依開始時時裝病,好讓湯羿閻抽出時間來照料她、關心她,並且疏離那自以為是賢妻慈母的文淨茉。
這一夜,她思念他極了,又聽底下人說他和文淨茉一同入浴,太、太不該了。
恩愛呀?哼,她可不允。
她佯裝作了噩夢,大吼大叫又大哭。
奴婢們喚不醒她,自然連忙稟告她的爹爹。
她用力按壓眼睛四周,逼出了淚。
熟悉的足步聲令她更加賣弄她的畏驚和脆弱。
「依依、依依!」
羽睫眨呀眨了會,她張開一雙濕霧的眼睛,「爹爹……」
「噩夢罷了,不必害怕。」湯羿閻哄哄她。
她投入他懷中,扯住他的外袍,「別走哇,我不敢睡,我好怕哇!」
他讓她靠貼著他的胸口,溫語,「好!爹不走,爹陪著你!」
「真的喔!」他的心跳聲音令她迷戀,「爹爹可不能趁我睡下了就離開,不然我一定又要作噩夢的。」
「真是小孩兒心性!」
她啄親他一口面頰,羞了羞的又窩回他的懷中。
她才不要睡著呢!他一定會丟下她去陪文淨茉。哼,那浪蹄子真可恨,如果消失了該有多棒。她要詛咒她快消失,乾脆去投胎吧。這樣爹爹就又是她一個人的了,雨兒那些人只是伺候著的婢奴,她才不以為意。
想著想著她帶著笑弧入眠。
湯羿閻將她放在榻上,為她蓋上絲被。
「真像!圓圓大大的眼睛和褐色的髮絲。」
所以他打從心裡疼寵依依,因為她和寶艾、寶美的相似。
移情作用吧,他的雙生妹妹已經芳魂飄飄。
九年前爹親承受不了千金散盡,以及被最信任的結拜兄弟所設計陷害的痛苦,選擇了服毒自盡。
娘親跟隨丈夫到黃泉,她上吊了。
當時十歲的寶艾親眼見到這一幕,天生就帶著心疾的她隨後窒息而亡。
在外地的他得知消息匆匆返回家門後,他只好帶著寶美相依為命四處流浪,他甚至當過乞丐,偷過食物。
寶美和寶艾相同有著心疾,不能受刺激的她勉強活了下,卻因為東方俠的悔婚而發病死亡。
東方俠悔婚的理由竟是他愛上一名女子,非卿不娶。
倘使東方俠的確情有獨鍾,他也不會勉強他和寶美完婚,但是他不該以殘忍的絕斷言詞傷害寶美,她何其無辜!
因之,他無法原諒東方俠!並且連帶對那名橫刀奪愛的女子心生恨意……
所以他娶了淨茉,除了寶礦,除了依依的選擇以外,他的決定乃是為了折磨淨茉,這個狐騷惡女!
然他似乎錯責了她,她的清白之身和那不像是欺人的純淨氣質令他掙扎、後悔了。
他禁不住自己的意念——與她情纏,甚至是交了心!
他深深愛著的雙生妹妹一一離他而去,永遠的天人相隔。所以他把這分兄妹情轉嫁到依依的身上。
「依依。」他撫摸她的褐色長髮,十五歲的她已經是個小美人胚子。
寶艾心病瘁死只有十歲,來不及享受豆蔻年華。
寶美年芳十九才亡,帶著遺恨和傷慟,她在黃泉底下仍然悲痛流淚嗎?
他是個失職的兄長,既不能護愛她們終老,還讓她們承受了最殘忍的命運。
夜,更深、更沉了。
白依依主動找上淨茉,約她去欣賞花燈。淨茉咬牙答應了,她盼著依依能夠接受她,至少別那樣憎惡她。
雖然她從不在嚴寒時節出門,指指點點的非議和可惜的眼光總是令她不自在。
白依依狀似天真無邪的安慰,「反正你不是真正的殘疾嘛,不用理睬。」
「謝謝你。」她虛弱的笑著,打起勇氣來。
她們並未乘轎,隨同的兩名婢女緩步跟在後頭。
淨榮困難的一跛一跛邁開步伐。
「文小姐!」一個男人突然扯住她,她一駭,用力甩了開。
「你的腿不是不便嗎,怎麼不坐轎子!」急切的憂心極為明顯。
「公子逾矩了,況且我並不認識你。」
「我是……」唉,東方俠詞窮了,對她而吉他是陌生人。
「請讓讓。」
「湯爺為什麼任由你出門,他對你薄苛了是不?」
「你……」詭異的感覺襲上心頭,淨茉倏然脫口問,「難道你就是東方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