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早就算出來湯羿閻絕對會帶著他失而復得的愛妻逃監!唉,他真是個仁民愛民的好王爺。
「小王爺的神算連老天爺也自歎弗如啊。」一名兵卒拍馬屁道。但是小王爺居然算不出他自己的小災劫數就在今日……
否則怎可能被捧成這悲慘的模樣?湯羿閻每一拳都落在小王爺的俊容上,足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太陽瀟灑帥氣的擺擺姿態,命令阿莽,「派人看著他們兩夫妻,但不得冒犯,必須隨時回報行蹤。」
畢竟,鹿淨茉仍是他的續命王妃,她一定要頂著雲王妃的名義活著。四年後,他將給她一紙休書——
以及豐厚的嫁妝,讓她再一次為湯羿閻穿上紅霞喜衣。
廢棄的宅子是村民口中的鬼屋,對於逃難的人來說卻是最佳隱藏的地方。
湯羿閻和淨茉相依相偎的彼此扶持,他們以鬼屋作為養傷的暫時居處。
事實上,全身瘀傷的湯羿閻如果不是因為波動起伏的激烈情緒,他恐怕早已經昏迷個一日一夜。
將他安置於鋪滿軟草的地上,淨茉到街市以一對耳環換取大夫的診示費用、藥材以及柴火和米食。
她像個溫柔妻子的餵他吃食和吃藥,看著他睡著時仍然堅持著牽握住她的手,彷彿無比恐懼她可能拋下他。
「閻……我在這兒……」傻呵,她早已臣眼於他,怎可能棄他不顧。
況且,如今他深受重傷,就算有十匹大馬也無法把她從他身邊拉走。
也許是發燒,湯羿閻總是夢囈連連,「淨茉……別跳……河水冰冷……別離……開……」
淨茉的淚流了一日,雙眼紅腫疼痛酸澀不堪,可是淚水依然無法止住。
她用雙手包覆住他的左手大掌,微啞的痛泣道:「對不起!你為我的自盡這樣傷心和自責!我不該讓你受這罪罰,我不好,我太衝動了,你只是個一時被妒忌蒙蔽雙眼的吃醋丈夫呀。」
他的妒源自於他的狂愛難休。而她,婚配予他已是得償所願。即使有冤、有屈辱她都該忍吞下來才是。
「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們也許就不會彼此傷害了。」
天光漸亮,淨茉守候了他半日一夜。當他甦醒時,一人眼的即是她目中憂愁關懷的柔芒。
「淨茉。」
「你好點兒了不?」昏迷中的他,勉強的被她權些米湯和藥汁。
他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她,良久後才敢伸出另一手來撫摸她蒼白若雪的小臉。
真實的觸摸感覺使他緊繃的一口大氣終於吐溢出,「不是幻影,不是我的思念……」
「閻……」他對她的強烈情意令她喜悅,他對她的患得患失更叫她心折。
湯羿閻的心因她自中的柔芒而怦然,但他不免擔憂,「我強行押走你,你享不了王妃的榮貴,淨茉,你怨惱我的霸道嗎?」
「你的確是太霸道了,總是替我決定一切。」她輕輕嬌嗔。
但是她的小女兒嬌態完全瞧不出任何不滿,她已明白他的愛是絕對的霸道,然她願意臣服在他的霸道之下。
「你是為我設想、為我好……」但一想到他把太陽說得那樣惡劣下流,她便忍不住抿唇輕笑,「真的要帶著我去浪跡天涯?如果雲王爺派出殺手或是四面埋伏呢?」
「生死皆無畏!」他可以忍痛割愛,只要她幸福。
但是他寧死也不讓她被那色胚王爺糟蹋!他可以放棄自己的人生,卻務必圓滿她的人生。
突地,他的眼芒一驚晃,淨茉頸子上的細細血痕
該死的他還是讓她受傷了。
她忙不迭的勸聲,「不疼的,只是被那刀身輕輕抵著而已。」
「或許你的名聲被我毀了!畢竟你是有夫之婦,而如今的我只是一個不相干的野男人。」
你是我的夫君呵!身體上、靈魂上的擁有者。
她把羞意全表現在臉上,這惹憐的嬌色使湯羿閻忍不住吻住她的唇。
嫩幼的小檀口激發起他蟄伏了一年的陽剛慾望,但是他拚命忍著。不能嚇壞她,她是如此的脆弱和膽小啊。
當他安全的藏起她後,日為憑,月為證,他要她成為他的二嫁娘子。
並且是天底下最幸福、最滿足的小婦人。
聽著他的喘息,淨茉赧羞的躲進他的衣袍內——
幸好逃監時她慌忙帶走地上的大衣袍,否則赤裸著上身的他似乎令人不敢見。
「啊,對了!你的肩臂上傷痕纍纍,那些可怕的舊傷是怎麼回事?」
他沉默,未置一詞。
淨茉不禁更好奇了,她抬起埋在他胸口上的螓首,期待他的回答。
一刻鐘過後,他發出喉口深處的歎息。
「當我思念你一回,我就用小利刀割劃上一道傷口。當我悔不當初,當我恨我自己時也劃……」但是失愛的劇痛只有與日俱增,並未減輕一絲一毫。
肉體上的痛苦挨得了,心內的悲傷才是令人完全抵擋不住。
她瞅著他,希望自己不要不爭氣的摔下眼淚,此刻的她好想完完全全的傾訴執迷不悟的永恆深愛。
她主動的輕吻他肩上和雙臂上的每一道傷痕,當他卸去衣袍的時候。
第九章
「你們怎麼可以……」
相擁相吻的兩人同時抬頭,同時震撼的一時沒了反應。
白依依手指著他們,她不能相信的尖罵,「一個是再嫁的王妃,另一個則是磊落男子,這會兒居然像是偷情的姦淫男女!」
「住口。」他不准任何人詆毀淨茉,「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礙著你們的苟且噁心事了吧!你真叫我寒心啊。」
整個雲州南北,人人交談的都是雲王妃的真實身份及被一個野男人強行押走的醜事。當她無意中聽見野男人的名字和雲王妃的名字時,她差點要崩潰了,她的心智和神思全亂了。
雲王妃居然是她最怨恨、最巴不得從人間消失的淨茉!野男人竟是她名義上的爹爹,她愛得好無力的閻!
白依依哭吼嘶喊,「你們這一對狗男女,所有人唾罵無恥的野鴛鴦!兵卒們全出動了,你們逃不了的,除非你們能夠飛天遁地!」
「依依」
「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用我的性命詛咒!」她豁出去了,親眼目睹兩人彼此愛憐的景況徹底使她崩潰。
反正這一年多來他連她裝病,快要死了也不關心!她在他心中已經不是善良無邪的乖女兒。
府裡的六名姬妾全被他遺離了,大筆金子的贈予使她們的不捨之情不翼而飛。而她,居住在大屋裡獨嘗孤寂無助和對他的眷眷唸唸。
可她等到的是什麼?四處尋找他的她,竟無意間見著此等難堪景象!
「如果你再咆哮一句,我會把你丟出去。」
好啊啁!好一個愛恨強烈的男人。
「我是為尋你而來……」這恨,這哀戚情傷難道是她該受的嗎?
「倘若我不是你的繼女,倘若我與她——般年紀,你還是選擇她成為你的新娘子嗎?閻。」
湯羿閻的眉間打上深摺,「你在胡說什麼?」
「你以為我瘋了是嗎?」白依依跪了下,似笑又似哭的扭曲著表情,「這不公平!親愛的小後娘只大上我三歲,為什麼她能夠與你情纏一世,我卻不能?!」
「依依,你是我的女兒。」所以在得知她對淨茉那般可惡對待後,他忍住掐死她的憤恨。
他已經是難能可貴的慈悲了,否則他應該還淨茉一個公道。
「可我長大了就可以成為你的妻子呀!因為我是這麼、這麼的愛你,所以我忍受著把你暫時交付另一個女人的推心刺骨之痛。」
他深沉的芒中毫無感動,只是稍微用力的摟緊懷中的淨茉。
白依依見他如此漠然,想哭泣卻是無淚。
「閻,你說過你喜歡我的髮絲和我圓亮的眼!你也說過我是你的乖巧寶貝。我努力的想要快快長大,我看了許多許多書本,我讓自己隨時保持著甜甜美美的可人模樣……」這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他對她的喜歡多一點點……
「那麼你絕了這妄想吧!」
「不……」
「我的愛只有一份,而這分愛已經是淨茉的了!即使是我自己也無能為力收回。」
「不要不要!「 她跪爬過去,淒厲求著,「娘死的時候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呀!」
「那是父女之情,也是我的責任。」
「可是你不是我的親爹爹!為什麼你不用一個男人對待一個女人的心思來愛寵我呢?」
她艱辛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出屋子,她回頭,見湯羿閻依然是溫柔的呵疼他一直懷抱著的淨茉,這一刻,她多想就此死去。
屋內,一直噤聲未語的淨茉其實十分不安,雖然依依的悲哀並不是她所傷害,但是她心疼她呀;同是癡情人,癡情心。
感覺到她的戰慄和侷促倉皇,湯羿閻輕輕揉撫她的髮絲和面容,「我也有錯,我將寶艾和寶美的辭世遺憾轉化成對依依加倍的疼寵,我當她是個小女孩,忽略了她的早熟和不正常的仰賴寄情會鑄成大錯,亦未糾正她的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