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為了自己而毀了太陽!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哈哈笑吼,「活該,報應!」
說完,他轉身大踏步的離去。
淨茉在一剎那間,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緩緩的倒坐在地上。
她低低的掩面哭泣著,連他孤寂的背影都不忍再
誰活該?她的絕情處罰的是誰?
是報應?夫妻形同陌路是誰的報應?
無星無月的夜空幽靜問黑。
像是為了發洩心中苦澀似的,湯羿閻漫無目的的狂奔,彷彿只要不斷奔跑就能讓他心中的苦澀減少一些。
直到快無法喘息,腦中無法思考,他才緩下腳步。
蕭瑟的北風從他身邊呼嘯而過,晃動著大戶人家門前懸掛的華麗燈籠,光影跟著不斷的搖晃。
北風終究會帶著酷寒嚴冬離開。但是,他的春天永遠不會來。
因為,他曾經埋葬了一份送到他面前的真心。
親手摧毀幸福的人沒有任何權利喊痛!當他殘忍的斬斷那分達系時就該知道會痛徹心扉!
他決定成全淨茉所要的一切,包括她要遺忘了他。
「我將只凝望著你,就算我們擦身而過。」
日落西山的時刻,帶著微暈的薄陽淡淡的照在路邊酒坊的酒幌子上。
氣候回暖,引著被嚴冬關了一季的人們上街。
酒坊裡坐滿了喜歡品嚐醇酒和閒聊的人們。
在此起彼落的交談聲中,店小二忙著跑堂,笑嘻嘻的招呼客人。
穿金戴玉的太陽輕搖摺扇,大咧咧的往門口一站,故意「嗯哼」一聲,將堂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來。
他一向喜歡引入注意,成為眾人的焦點總能讓他樂不可支。
摺扇又搖了幾搖,他用一種屬於勝利者的眼光環顧堂內,然後瀟灑的入座,將摺扇往後插在後襟,動作優雅。
兩名打扮人時酥胸微露的賣酒女蓮步緩移,輕顰淺笑。
「小王爺,怎麼這會才來,人家可等得心急哪!」
巧笑倩兮、吐氣如蘭,雖是庸脂俗粉卻也別有一番騷勁。
他一手摟著一個,隨便拋個桃花眼神就讓這兩名賣酒女心兒怦怦亂跳,臉頰泛紅!
「討厭啦小王爺!人家不來了啦!」可是身軀卻貼近了去,小手還不安份的企圖撫摸他的大手。
「你們倆這般可愛,哎呀,害小王不曉得要先摸誰比較好。」他假意長歎一聲,一副很可惜的樣子。
「嘻嘻。」體態較豐腴的賣酒女喜得眉開眼笑,一屁股往他腿上一坐,媚聲道:「既然小王爺不嫌棄,奴婢願意做低伏小伺候您。」
她伸手在他胸膛上劃著挑逗的圈圈,又低聲說:「奴婢什麼都會做,尤其是天黑以後的事。」
他笑盈盈的捉住她不安份的手,「但天下女子個個令人心動啊!我收了你們倆,其他的姑娘可是會怨、會傷心的啊,本主最愛的就是女人,只要她們隨便誰嘟個嘴或掉個淚,就能疼死我啦。」
他一副捨不得的樣子,「所以本王只好忍痛,過著孤單的日子啦。」
「討厭呀!」這不傷人的拒絕教人感到被讚美得飄飄然,只見兩個賣酒女子笑得眼瞇嘴咧。
忽然一記掌風掃過來,她們倒仰一旁,咚咚兩聲,後腦勺吃痛不已。
太陽卻是文風不動,十九歲的他自有一股高貴氣勢。他瞇了瞇眼,目芒爍動了下之後便咧開嘴來,不太正經的輕盹來人。
「雲王爺?你是太陽?」無視旁觀者的惶然駭色,湯羿閻只有想揍人的慾望。
「噴噴!」一向優雅的太陽搖頭說道:「你是從哪一殿回來的呀?」瞧他這種邋遢的樣子跟鬼有什麼分別?
太陽上下的打量著他。喲,咬牙切齒地,瞧這男人像是要啃他的骨來磨牙似的。
湯羿閻一把提揪起他的衣襟,恨聲道:「而你這混帳需要一頓教訓。」
不顧小酒坊眾目睽睽,他將這冷落淨茉的色胚王爺帶走。
像是對待垃圾似的把太陽甩丟在一匹黑馬上,湯羿閻上馬一夾馬腹,馬兒便如箭矢似的向前飛奔衝跑。
「嘿!姓湯的你……」他的胸膛和腹身震動得彷彿快碎裂了。
當他再度被當成垃圾對待的丟下馬身時,他嘔吐出殘酒和酸液。
「謀殺啊!」拿出巾帕措措唇邊。哼,他可是優雅的雲王爺,除了扮乞丐之外,他的絕色不容失分。
湯羿閻一如閻羅王似的冷睨著他問:「為什麼辜負淨茉?」
「原來是為我的美嬌娘打抱不平來著!嘖,你這前夫未免太多情。」
「你知道我是誰?淨茉對你提過我?」
廢話!他這假丈夫還指點他這前任丈夫到王府裡去尋妻,而他竟然恩將仇報一副想把他千刀萬剮似的。
「我的雲王妃和你已無瓜葛了,你幹麼為她出頭?對她還有愛意啊。」
湯羿閻握緊雙拳,他想大聲的說:對!我愛淨茉!
但他不能!他已經沒有愛她的資格,他只能祝福她。
太陽偏著頭,頑皮的眼芒閃爍,「說吧!你還深深的眷戀淨茉,我這男人心胸寬大,絕不會發怒或妒忌的。」因為他當淨茉是妹妹。
「我愛……」男人的真愛絕對容不下一沙一塵。
他不可以讓淨茉受傷,任何一丁點的可能風險都不允許。
「不!我並不愛她!她是雲王妃了!是你應該鍾愛一生的女人,你必須好好待她、惜她,給她笑容。」
哦!這傢伙說的是「必須」耶!他居然「命令」他這高貴的、尊驕的小王爺。
分明就是愛得狂、愛得掏心掏肺!
也罷,看在淨茉的面子上他可以少整治一下這渾帳,不過她為他所流的一缸子眼淚一定要討回來。
況且他早有小奸謀略!「湯公子,請讓讓路,本小王要到春滿樓去喝酒!小乖乖還在等著我去和她一夜春宮,美人恩可別辜負幄。」
「你到妓院?!小乖乖是你……」
「老相好啦!不過本小王的老相好多得數不完。唉,誰讓我的爹和娘把我生得如此完美,我也有我的苦惱。」最後兩句話是真確的,他著實苦惱。
「那麼,你時時往煙花地去飲酒狎妓,讓淨茉寂寞守著空閨?而你卻罔顧她的感受?」
「咦,男人飲酒狎妓不是天生本能嗎?哪一個老男人和小男人不沾沾粉味?況且我可是高高在上的雲王爺。」
「淨茉知道你的浪蕩?」湯羿閻揪了揪心。
「當然!我和小乖乖們之間的談情說愛她一清二楚。」那一個月被娘親大人關囚在房間時,他和他的王妃能成的「好事」就是談談風花雪月。
「淨茉聽得津津有味?!」氣不氣啊?
她一定是眼淚往心窩淌流!她是多麼多愁善感的心性,感傷時流淚,感動時流淚,歡喜與悲哀都是淚光瑩然。
他感到憤火熊熊,眼芒直直射向仍然嘻皮笑臉的太陽。
太陽不怕死的繼續挑戰他的忍耐力,「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是泥!淨茉只能仰我鼻息,就算我打她、虐待她又如何?她躲閃不了,也不能躲閃,因為我和她拜了堂、完了婚,她必須像奴婢一樣的委曲求全。」
「你可惡!」
「你才渾帳!你不是擁有六個妾婢?哼,難道在你當她夫君的時候,你有疼寵她到專心一志?」
「所以我失去了她!」為此所付出的代價將是一輩子的悲痛情傷。他痛楚不已的說!「聽著!你已擁有至寶,我不允許你糟蹋她!」
「不允許?哈哈,湯公子你太好笑了吧,你以何身份說這話啊!淨茉是我的妃子。你這前夫滾一邊涼快吧。哦,對了,我還常常甩她耳光,你能奈我何?」他火上加油道。
指關節喀啦喀啦的發出聲響,湯羿閻逼迫向前。
太陽不禁倒退一步,這傢伙想要掐死他啊?
「喂!本小王若是少了一根頭髮,你可吃不完兜著走。」
「你竟敢傷她!竟敢!」
哦哦!不共戴天的仇恨眼芒未免太叫人驚悸。他完全不懷疑這姓湯的會不惜任何代價的教訓他。
一記拳頭揮了過來,太陽硬生生的承受了。
「渾帳!哪裡不好打,竟打本小王的俊臉!這張臉漂亮得無瑕,是上蒼的精心傑作耶。」
第二個拳頭又揮來下,這回他仍是避不開的受了,嗚……他的漂亮下顎。
火大了!他決定迎擊!
一個為愛發狂,另一個則是為了自己受傷的漂亮容貌而火大,於是兩人打成一團,場面激烈非常。
黑馬受了驚嚇,慌亂奔離。
第八章
春暖花開。
白依依今年十六歲,她已經一年多未見到湯羿閻了。她好想念他呀,想得心酸酸。
她很壞嗎?她只是想讓他愛她,她只是受不了他對淨茉的愛意日增,這不是應該的嗎?她一直、一直想要成為他的愛侶,而不是繼女呀。
淨茉是她的小後娘,可卻也是她的情敵。哪一個人容得下情敵的存在?
「閻……」他人就在雲州內,但他卻不進自個兒府邸一步?
她也知道他總是站在雲河的岸邊思念淨茉!淨茉死了,他的心也死了,而她敵不過一個死人。她輸得好不甘願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