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橫躺著,而他正睥睨著她,與她只有幾寸之距。
她猛地坐起身,而他玩味的俯下臉龐,是上帝的頑皮嗎?這一起一低之間,她的唇被他冷涼的薄唇輕輕刮掃過。
她忍不住顫悸,不是恐懼,是莫名的羞赧。他的唇溫度極低,可她卻感覺到烈焰似的灼疼感。
他不禁輕輕低低的笑了,「奴隸,我是你的主人,不是魔鬼。放心,我不會擰斷你的脖子。」
她舔了舔唇,不知怎地,她覺得口乾舌燥。
老半天後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是去忙你的大事嗎?這麼早就回來啦?」
「十分失望?」話裡訕笑的意味絲毫不加以掩飾。
她一愕,「失望?」
「以為我夜半才會回來,所以你違逆我的命令,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剛睡醒的人通常會短暫的呆笨,只見她茫然的瞪著他,德行?她現在的德行令人不敢恭維嗎?「哇——」她想到了!她把假髮卸下,絲襪和高跟鞋脫了,還有,她的小外套也不知哪去了,連蕾絲上衣都被她扯拉得像是破布似的。
主人會打她嗎?這件蕾絲上衣定價六千美金哪。
攫住她的下顎,他笑睨著她的慌惶不安。「你男孩似的短髮十分可愛。」經過她翻來覆去、不安份的睡姿之後,那平日衝冠似的削薄怒發,如今正服帖著她清麗的臉兒。
她的眼睛連忙想逃躲開他的凝視。誰來把他敲昏好不好,再讓他用眼神「凌遲」她,她真的要暈死了。
他這惡胚怎能用這又冷又熱的眼神對付她呢!而此際,她似乎還在他的眼底看見疼憐的溫柔……
一定是她的幻想,他可是跋扈的獨裁著,怎麼可能溫柔如此?她這奴隸別被他欺負就已經是阿彌陀佛加媽祖有保佑了。
但是更大的驚嚇正等著她,他居然用他的指關節撫弄她的嘴唇這算什麼?狎玩?輕薄?褻弄她的純真?
「小奴隸,你在發抖。」
廢、廢話,她是有血有肉的女人。
他的手指游移到她的嫩頰、她的耳垂。似乎,他正享受著青澀的她因他的觸探而顫動。
小鷹發誓,如果他不停手,她一定卯起來和他打上一架。雖然這種酥酥麻麻、軟軟顫顫的感覺並不算太壞……
他的男性氣息吹拂在她的鼻間。「你很可愛,我非常滿意我買下了你。」
她是很可憐、很倒霉。一趟埃及觀光之旅,竟然把自己搞成被拍賣的奴隸,陷入他的魔掌。
驟地,他放開她,防備不及的她倏然摔入沙發內。
他則逕自往樓梯拾階而上,撂下蠻悍命令,「不准再拿下假髮!你必須習慣。」
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呀,方纔還好溫柔的耶。
小鷹有點兒沮喪,她驚覺自己竟眷戀著他那一剎那流露出的溫柔。
眷戀個鬼。她大力的自打巴掌,「荷爾蒙分泌不正常啦,還是雌激素太多了!笨小鷹……」
可是心裡又有個聲音提醒她,面對他的時候,她的心跳頻率不是急速得驚人便是無力似的慢,這異樣難道也是由於內分泌失常的關係?她的心臟一向很健康的呀。
她不自覺的伸手撫摸著他剛剛所碰觸過的嘴唇和耳垂。
啁啁啾啾的鳥鳴聲吵得小鷹好煩悶,一夜未眠的她披了件晨褸,就著尚未隱去的淡淡月光,走在豪宅的庭園中。
現在是凌晨四點多,眾人皆睡她獨醒。唉,她真的是栽在那個不知姓啥名啥的主人手上。
只是近乎挑逗的戲耍,她就被搞得暈暈亂亂,若是他真的吃了她還得了!
「呀!」呼呼,好疼。她撞上大樹還是牆壁?
嘲弄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傳來,「別以為是鬼魂!」
她抬眼,微惱的瞅著他的灼灼星眸,「你是我的主人,比鬼魂還可怕。」
他將她推離,然後視若無睹的繼續未完的動作。
原想怒斥他的可惡,然而她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噢喔,他真是帥!長得帥,動作更帥!
她看著他瀟灑不羈的起手、伏身、屈蹲,以及畫開漂亮到令人歎為觀止的姿勢。
這時她才注意到他身穿白色寬衣,腳踏黑白相間的布制功夫鞋,及肩髮絲紮成辮子,像是不沾人世的煙塵味,如同武俠小說裡的頂級美男子。
此時他專心於呼吸吐納,酷酷的面容上多了一絲人味,不再淡漠得彷彿是鬼見愁或是索魂王。「你練的是太極?」
輕瞟她一記,他不予以回應,逕自拿起一旁的陰陽八卦劍和太極連環刀。
他的舞劍行雲流水到叫人捨不得眨一下眼睛。倘若他不是買下她的壞主人,也許她會愛上他……瘋狂的、癡戀的迷上。
「難道你真的是黑道老大?」否則何必練拳,而且還比她老爸更凱。
他沒回應,她也不以為意,「如果你真的是混黑的,一定是最有型的首席代表。」不得不承認,他比電影裡的男主角更叫人傾心。
對於她的話他完全置之不理,但是當他旋身飛踢之時,竟瞧見她居然流著口水,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他不得不暫停下基本功的練習。
他大步走向她,舉起手。
一慌,小鷹失措的以為他又要胡亂摸她,可是他卻是用他的衣袖擦去她唇邊的口水。
「呃,我……」毀了,他該不會取笑她情不自禁貪色吧?
如果告訴他,她是把他看成可口的早餐才流口水,他信是不信?
他忽地一個扭手,擒捏住她的手腕,「來,我教你小雲手和大雲手的入門功。」
她一點抵抗能力也沒,在臉紅心跳的情況下,任由他扳轉她的四肢和身子。月光已隱,亮澄澄的日照溫暖了她。
沁出薄汗的她已在他的指導之下練了鶴、虎、蛇、龜與五步拳。是日頭還是和他身體接觸的關係,她的體溫漸漸升高,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發著高燒?
他揉著她狗啃似的七公分短薄發,「改天教你太乙逍遙掌和秘傳太極掌。」
「學這個有用處嗎?」喝!她一定是發燒了,他只是揉揉她的頭髮,她居然癱軟的想偎進他的懷中。
「健身,自保。」
「自保?我是你的奴隸,這已經是最不自保的遭遇了。」
他收起陰陽八卦劍和太極連環刀,然後深深的凝望住她。
小鷹想要哀嚎了,他可不可以慈悲一點,不要再這麼對她放電?她是奴隸已經夠慘了,難道還要她對他這個主人來個苦戀?她很努力的克制著自己蠢蠢欲動的芳心,他可不要害她破功啊。
他沉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望著他玉樹臨風的背影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她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說他不會傷害她,她相信。可是他指的傷害是什麼?靈魂或是身體?
應該恨他的,是他讓她失去自由,逼迫她痛苦的過著她最增厭的生活,可是她發覺自己竟恨不了他……
甚至,她喜歡看見他對她淡漠的酷笑。
地獄般的日子!
連續十天,她一睜開眼睛就開始一整天馬不停蹄的課程,而且豪宅裡的傭人們也「奉命」管束她的衣著是否得宜,更不容許她卸下假髮。
阿里和阿郎更是克盡其職不讓她出門一步,她快悶壞了。在台灣,她可是來去如小飛俠暢快。更令她發瘋的是,他竟然找了佛門入世子弟為她講解經文。她學唸經做啥用?出家剃髮當尼姑啊?
「……是名莊嚴,是故須菩……」
她受不了了!拿著鏟子和花剪,一臉殺氣的嚇走那名「大師」。
決定了,今天她一定要找主子問個明白。
拿掉假髮,小鷹光著腳丫子坐在桌子上。這兒是他的起居室,一定逮得到他。
好半晌之後——
一進門,他忍不住好笑的看著她的兩條腿晃呀晃的,一派天真的模樣,也察覺到她滿眼的憤怒。
「終於等到你了!」她跳下來,衝到他面前仰望著他。
「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姓!這屋子裡的人都稱呼你老闆或是先生,難不成你要我總是叫你主人或是喂?」
「尊。」
啥?他單名一個字叫尊?算了,不管他是不是誆她,反正至少有個稱呼,何況她今天的重點並不是這個。
「尊主人是吧?請問你是不是變態,否則幹嗎逼我唸經文?乾脆也買個木魚給我敲算了。」
「應小鷹,你是我的奴隸,即使我要你死,你也不能抗議。」
「我曉得我是你花大錢買下來的,就像這棟豪宅一樣,你老大高興也可以放火燒了。」
「小奴隸,你的橫眉豎目取悅了我,你真是可人兒。」
小鷹瞇起眼睛,怒火益加沸揚。她都生氣成這樣了,他還跟她「打納涼」啊。取悅?屁啦,要是能夠,她真想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他揍成貼壁的壁虎。
「為什麼買我?別又來那一套『你不需要知道』的驕狂,你是主人又怎樣,我這奴隸總也該擁有知的權利。既然你不是相中我當你的情婦床伴,也不是拿我當應召女,那你究竟買我幹什麼用?讓我當個大小姐,只要每天讓你瞧一眼?吱,一定有更特別的原因,否則幹嗎強迫我學插花、寫書法,還唸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