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白,雲奴一邊為冉柚喃梳髻,一邊開心的笑說:「駙馬爺對待你挺是貼心哩,他讓老嬤 嬤拿了藥膏來,這個舉止叫人安慰。」
「藥膏?」冉柚喃微蹙眉,她又沒有跌跤,也沒有受傷。
「柚喃,軟榻上的紅血漬就是……反正這藥膏就是要讓你少點兒疼痛!」「昨天,真的好痛。」像個孩子般,冉柚喃只是率真的表示她的感受。
雲奴掩嘴竊笑,「這種破瓜的閨中情事不能和人說嘴哦。」
「好。」她乖順的答應。
「我們蒙古人熱情奔放,也不馴得很,更沒有所謂的少女矜持,但是你方纔的陳述仍是大膽 了些,會引人誤解。」
咬著下唇,良久後,冉柚喃才求助的開口,「雲奴,駙馬爺如果討厭我,怎麼辦?」「開啥玩笑!你這般可愛,又是公主的身份,駙馬爺幹啥討厭你?」
「可是他說他可以殺死我……」
嗄?!「不可能的!柚喃,你現下是大元公主,他又不是蠢人,何況殺死公主是死刑耶!即使 他想納妾收房也得皇后的首肯……」
「納妾?」冉柚喃靈眸眨呀眨的,煞是動人。
「即是伺候他的另一個女人,也得伺候正妻。」
「也要……要和他做那種痛痛的事嗎?」冉柚喃心下一亂。
「當然,男人多妻多妾圖求的不就是那檔子的愉悅?」
咬著唇齒,冉柚喃手絞羅裙。
美人傷懷。
同是姑娘家的雲奴也不禁心疼,「昨夜花燭良宵不是不好『挨』嗎?既然熟瓜破蒂會痛痛的 ,你介意另一個女人也受此待遇嗎?」
「我不曉得……」她怕疼痛,可是一想到她的丈夫抱著另一個女人做那種痛痛的事,她的胸 口就發緊,不好受。
「吃醋?」雲奴一臉興味的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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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冉柚喃微偏著頭。為什麼他們總要說著她聽不明白的話?
見她茫然,雲奴笑了。
「我又忘了,你仍是小孩心性,不過不打緊,有我雲奴在,包管你能夠正常生活。」「叩、叩。」此時房門敲響。
一名婢女走進,敬稟道:「公主,宮裡頭有人傳報,皇后口諭,請公主入宮一敘。」「駙馬爺同不同行?」
「回雲奴姑娘的問話,大使大人他有要事在身,只好委屈公主自行入宮。」呼!幸好,否則馬腳可要藏不了。
雲奴暗暗地朝著冉柚喃擠眉弄眼,笑言,「公主,奴婢為你換上富服,咱們回娘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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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薛軍總統領府邸北戎弗兒已經換上宮服,她的心情極好,笑聲不止的說著,「太好了!原本我還擔心赫瑟安 烈可能同你一起進宮面聖哩。」
「我不好……」
咦!沒頭沒腦的胡說啥勁?「你哪裡不好了?」北戎弗兒不解的問。
「我搶了你的丈夫,搶了你的公主身份。」
銀鈴似的笑聲傳遍整座府邸,北戎弗兒不客氣的敲打冉柚喃的後腦勺,「赫瑟安烈是你的丈 夫了!我可不曾與他照過面,所以沒有任何瓜葛,至於公主的身份,呵,我才不希罕!」「回了宮,北戎依然是大元朝的公主,依然是蒙古人的驕傲。」江鶴島島說道。「就是嘛!反正你這冒充貨頂多就再冒充一年半載,等我找到我要的駙馬爺後,就可以回復 我公主尊貴的身份了。」
「你還是不放棄親自擇夫的決定?」江鶴島島搖搖頭,表示微惱。
「喂!笨蛋才要在洞房花燭夜時才看見自個兒夫婿的模樣,自己找尋未來的夫婿才有趣。」「上哪去找?莫忘你現下可不許隨意走動,免得引人疑竇。」
北戎弗兒翻翻白眼,煩呀。「我要下江南!」
「啊?!」
「江鶴島島,把你的嘴巴闔起來!」北戎弗兒雙手叉腰,真是難看!
「北戎……」
「閉嘴!本公主心意已決,老天爺也奈何我不得,我要一邊遊玩,一邊尋夫,來一段蕩氣回 腸的愛戀。」她露出迷醉的甜笑,和雲奴並肩出門,臨上車轎之時,她回眸對冉柚喃說道: 「為了保住你的公主之身,我會向母后撒嬌,就說夫妻蜜情濃愛,意欲離開大都,坐船游河 ,上高山,聽天籟。這樣才不會讓你犯上死罪。」要是柚喃冒充代嫁的秘密不保,一定是斬 首示眾,小命完矣。
她北戎弗兒雖然刁蠻了些,雖然脾氣爆壞了些,但是她也有個善良的心腸啊。所以她絕對、絕對要讓柚喃的腦袋和頸項永遠相連。
「不必太感動!遇上本公主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誰叫本公主太過美好呢!」說著說著,北 戎弗兒不禁得意起來。人美、心好,不知哪個風流倜儻的好兒郎有幸攀上她這朵嬌花哩。「起轎。」命令一下,真公主進宮做戲去。
「柚喃,咱們進府品茗,嗯?」江鶴島島問著她,順便教導她一些人情世故和必須懂得的規 矩。
「謝謝。」冉柚喃真心道謝。島島姑娘對她真好。
「可憐兒,你自小即被丟棄,差一點遭受火噬,好不容易存活下來卻只有巫官偶爾探看;及 長,又被迫和屍骨困囚著,你的苦劫應該結束才是。」希望那個龍鳳之姿的出色大使,能好 生寵愛這般世間難得的紅粉佳麗。
「可以離開皇陵,我好開心。」
小小的心願啊!與世無求,與人無爭的無邪心眼叫人酸澀。
江鶴島島的眼眶微濕,如姐的她笑著牽握冉柚喃的冰涼小手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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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園
一臉陰騖的赫瑟安烈無意識的折了一株又一株的枝椏細干。
「大使,報上穿著西式服儀的幕僚在三尺之遙高呼,不敢近身。
「何事?」
「元成宗的聖旨於正廳堂等候宣告,似乎是要大使您攜帶公主下江南一遊,還有數大箱的財 銀送進園中,說是給公主零花。」
冷眉一挑,赫瑟安烈輕蔑的勾了一抹笑,「不必下聖旨,我原本便是要挾脅北戎弗兒到貴州 ,叫她聞一聞血腥味。」
嬌嬌女若是花容失色,甚至成了失心瘋也是最微薄的懲罪。
父債女還。
肝腸寸斷絕對比一命嗚呼來得夠味。
「北戎弗兒!你怨吧,怨你投胎投錯了。」他腕力一使,整棵樹木應聲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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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侍衛、沒有婢女如雲,輕車簡從的幾個人離開冰園,一路南行。
雲奴忍不住抱怨,「駙馬爺怎麼可以這般可惡?居然捨棄大車轎,讓你窩在這一座破爛的木 轎子裡……」
「你坐得不舒服嗎?」冉柚喃關心的詢問。
「這爛轎子晃蕩得我的頭都暈了,老天,這幾天我和你已經嘔吐好幾回了,最氣人的是駙馬 爺對你完全不憐惜,甚至還帶笑的看著你臉色蒼白!」
「快到目的地了,沒關係。」冉柚喃安慰她。這至少比皇陵中的陰冷好上千萬倍。猛翻白眼,雲奴語氣凶狠的斥罵,「咱們已經啃了幾十個冷饅頭了耶!太荒謬了,哪有公主 啃饅頭的?這分明就是虐待人!」
「可我不是公主……」
「你是!只要雲奴的主子沒動靜,她要你做多久的公主你就得遵從!」倏地一陣搖晃,雲奴 的手肘子又撞上木板。「哎唷!」她痛呼一聲。
冉柚喃連忙替她揉揉早已瘀青腫傷的手肘子。
「別揉了,你自己也是傷痕纍纍,我覺得駙馬爺是故意折騰咱們倆,不然他幹啥盡挑羊腸小 徑和山路走?」
「不要怪他,好嗎?」冉柚喃輕聲的懇求。
「我見猶憐一這四個字的含意,雲奴總算見識到了。
但是她仍是憤懣不已,「幹啥為他求情啊?」
「他是我的丈夫,島島姑娘教過我,出嫁從夫,所以……」
真想尖叫!雲奴打斷她的話,「拜託,那是愚昧的漢人思想,蒙古人不興這迂腐的女卑思想 !」
「我是漢女呀。」
一句話堵住雲奴的不滿,但是--「赫瑟安烈既然要了你,就該寵你、待你好,而不是冷冰冰的連一句話都不同你說!」「也許他不愛說話……」冉柚喃黯然的垂下眼瞼。他承諾過,這一輩子絕對不會把她遣送回 皇陵,其實他待她也是好的,只是她笨,不懂得討人歡心。
回房過後他就不曾再對她做那樣的舉動了。
他一定是為她著想,不願意她受痛。
突地,轎子停下,轎內的兩人撞成一團。
「該死的!」雲奴連聲的咒罵。
冉柚喃則是擔心的連忙檢視雲奴的手腳。
「混人!心肝被狗畜刁走了啊?」怒叫的當口,抬起頭來,驚見玉似的可人兒的額心處正汨
汨的溢流出鮮血。
「柚……」雲奴的痛嘶聲堪堪的在轎簾掀起的那一剎,硬是梗在喉口裡,她艱澀的開口,「 駙馬爺!」哼,又是一副棺材臉色,可惜了那張英俊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