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何時那雙眼光都像在評估她,她被看得有點手足無措。
她偷偷地深呼吸,要自己鎮靜。她所認識的Elvin是個溫和又猶豫不決,永遠像個大男孩的男人,為什麼Elvin會有這麼一個既高傲又強勢的朋友?
她刻意把聲音放冷。「不管他忘了沒有,他現在人在美國,非忘不可。我不需要他的照顧,自然也不需要你的,你大可不必麻煩自己這麼老遠跑來看我。」
「倒也不只為了他的托付,」他的眼光突如其來地凝在她身上,像對一萬千瓦的聚光燈霎時照在她身上,把她照得通體透明,供他肆意瀏覽。「我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把已婚的Elvin迷得神魂顛倒,又有能耐把他給甩了。」「你現在看見了。兩隻手兩隻腳,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她小巧的下巴倔強地往上一抬。「附帶一點,我沒有甩掉他,我只是不想當別人的小老婆。」
「說得好。長得夠漂亮,腦子也夠理智。我想我開始瞭解Elvin為什麼為你傾心。」
他的笑容總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真正的思想,但這幾句話卻像是讚美了,而她甚至正為了他的稱讚而微微雀躍!
搞什麼鬼呀!罵自己,這種讚美,她哪天不聽個三五次?為什麼從這男人口中說出,竟讓她這麼開心?她瘋了是不?
她板下臉來啐:「你這算是稱讚還是討好?」
「都不是,」他的眼神有著譏誚的意味。「我沒必要,也不需要討好你。」
一個嘲諷的眼光,竟足以把給打敗。她真是恨死自己的笨拙!她向來全牙俐齒,不管有沒有道理都嘴上不饒人,怎麼會敗在這個陌生男人的手裡?
「看得出來。」挺挺背脊,企圖以最幹練、最善辯的形象,來打垮他的強勢支架。「你這種人,大概隨時隨地都想佔上風占主導權,不管是言語或是其它。」
「彼此彼此,」他的濃眉一揚,似笑非笑,彷彿很讚賞她的透悉能力,卻又想以牙還牙。「你的驕傲好勝在遇上敵手時恐怕表現得最為完整。」
的腦子霎時響起一聲鼓聲,咚……第二回合,她又輸了。
她實在實在不敢相信,甚至十分迷惑,為什麼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竟像已經認識了她好久似的,可以清楚地說出她的個性?
朦朧的街燈下,襯著他流動的笑意。盯著他,發現自己的心突地又狂跳起來,心跳在夜色中放大了聲音,大到可以讓這男人聽到似的。
她嚥了嚥口水,懷疑地問:「你是算命師還是心理學家?或者你根本就跟Elvin打聽過我?」
他搖頭,唇邊維持著他淡淡的笑容,彷彿在說,無需打聽,以他的能力,足以洞悉她的思想。
就在腦裡的鼓又要敲下,提醒她又輸了第三回合……她的心裡忽然湧上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極端想法,一是趕快把這可怕的男人趕走,從此不要再見到他;二是,他強烈的自信、王者之尊,讓他成為一個她甘願臣服的對象,再這樣下去,她要愛上他了。
制止住混亂的心跳,咬咬唇,選擇了前者。「既然這樣,你已經看到了你想看的。你為什麼不坐回你的名貴汽車,開去你本來該去的地方,然後當做你今天根本沒來過這裡?」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他緩緩點了點頭。「我也會告訴Elvin,你的堅強應該可以讓你過得很好,不需要他再資助什麼。」
語畢,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名片盒,那皮質小盒的質感極好,顯現出他這人的不凡品味。他從盒裡取出一張遞給。「也許有一天你會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請儘管來找我。」
他平緩的言語是帶了點命令似的催眠,雖然決定不要認識這個人,卻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過了名片。
他微微一笑,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Jagurar房車,離開了的視線。
怔怔地站在那裡,對著他離去的方向出神。
她下意識攤開手裡的名片,那是一張用色與設計都十分大膽而獨特的名片。視覺藝術公司……這是什麼東西?但頭銜卻十分嚇人,總裁:楚鄴。
管他什麼東西!下定決心要把這高傲的男人從她心裡驅逐出境,那張名片被她順手揉成一團,回身經過樓梯間時,看到垃圾桶就要丟進去……
那一剎那,偏偏她又有點反悔……算了,留著名片並不代表什麼是不是?就像他剛才說的,也許哪天她會需要他幫忙。
那張皺皺的名片,就這麼隨著被掀得心湖蕩漾的心情回到二樓。
將推開PUB大門時,忽然想到,哎呀!她剛才不是叫阿梆在隔壁等她?天哪,阿梆一定等得怨死了。
真煩哪,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麻煩事?
而她居然把跟男友見面也當做麻煩了?
她轉身往隔壁的空屋走去,黑鴉鴉的沒有燈光,也不知道開關在哪裡,她輕輕喊了聲:
「阿梆?」
沒人回應。客廳的另一邊是幾間房間,某個房門似乎透著燈,有個高大的人影一閃……認定是阿梆,他身高一八○。
基於某種補償的心態,也不管燈光仍暗,什麼都不太看得清楚,她走過去,將他拉反轉身來,就這麼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個又纏綿又火熱的吻!
妖嬌的舌尖、魅惑的女性香氛……無論如何,他都該喜出望外地感謝上帝對他的厚愛才是,然而他卻猛地推開她,驚駭地嚷:「你幹什麼?!」
這聲音……不,不對!
從突如其來地被推開到睜開眼睛適應眼前的光線,這中間不過幾秒鐘,卻足夠讓她看清她剛才吻的這個男人,也足夠讓她的臉紅到耳根!這男人雖然身高一樣一八○,但是,天哪,不是阿梆!
他是因為樓下禮拜堂的廁所正在裝修,而上樓來找洗手間的喬末帆。
剛上完洗手間,末帆正開門從洗手間出來,沒想到就遇上這麼一個自動送上的吻!
他駭異地瞪著,則雙手捂著嘴,遮住她因為太過驚訝而張大的嘴巴……
媽了個到冰,她親錯人了?!
「對……對不起!」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她困難地解釋:「我跟人家約在這裡,我以為你是他……」
「拜託你也看清楚再親下去好不好?」末帆看起來頗為不悅。
「對不起嘛。」放下了手,臉上的紅赧隨著驚訝褪去而稍稍消失,她那好強的脾氣也回來了。「反正你又沒損失。」她嘟嚷著。
「什麼沒損失?」末帆認真至極地瞪她。「我被性騷擾了不是?」
雙手抱胸,靈媚的雙眼也睜得滾圓。「這應該叫做艷遇吧?!我也很倒霉耶。」
末帆顯然相當不認同。「怎麼會是艷遇?接吻怎麼能隨便接?好歹總要你喜歡這個人才行吧?!」
這男人有一張開朗帥氣的臉,長得十分好看,但他那認真的神情,卻教不由自主想笑。不過她怕她真的笑出聲來,這男人會更氣,索性說:「好嘛,是我錯,我真的很抱歉,我請你免費喝啤酒行了吧?」抓了他的手就要回PUB。
「我不想喝酒。」他悶聲說,腳步也釘死了不動。
拉不走他,只好回轉身。「那你要怎樣?」
這麼年輕、帥氣的男人,打死她也想不到他是樓下教會的人,認定他必是她店裡的客人。
末帆看看她,不得不承認,她實在是個美女,妍媚的雙眸透著聰敏靈動,微翹的鼻子和適合微笑的唇。說真的,讓這樣的一個女人強吻的確不是什麼天大的災難,但他從小信教,又十分注重感覺,他總覺得即使只是個吻,也不該那麼隨隨便便。
末帆指指樓下。「我要下去了。」
微給這下被嚇住了。「你是……樓下教會的人?」
「嗯。」她驚嚇的表情,比起他剛才被強吻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忽然覺得滿有趣的,能把她嚇呆成這樣。
彷彿報了仇,他閒閒地把手插進休閒褲的口袋裡,越過身邊走下了樓。
完了,完了!在原地又呆了好幾秒。她跟樓下教會平時結的怨已經夠多了,這下又強吻了教會裡的人,他們不把她當惡魔看才怪!以後她只要一下樓,恐怕教會裡的人就會拿出十字架與大蒜來對付她。
天哪……她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先是被楚鄴那個可怕的男人搞得神思混亂,又吻錯了另一個男人!
煩躁地把一頭長髮全甩亂了,好不容易才平復心情,用手梳了梳發,呼口氣,走回PUB。
一打開門,阿梆竟又迎了上來,還是那副埋怨的口吻:「你去哪了……」
都是他!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正好全部倒在阿梆頭上。她的樣子很像是想狠狠給他一拳。「我才想問你去哪了!不是應該在隔壁等我嗎?」
「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你都不來……」阿梆很無辜。
「不想等是不是?」冷冷地回答:「好啊,不用再等了,反正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