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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古嫚綾

  「爸、媽,你們怎麼有空來找我?」育溏一開門便看見自己的父母正你來我往地唇槍舌戰。

  「我告訴你,自己捅的婁子自己收拾,別老打我女兒的主意!」張雪梅伸手摟住育溏,邊走邊扭過頭去大吼。

  「喂,雪梅,你說這話就不對了,育溏可也是我的女兒,我這個當爸爸的總不會害自己的女兒吧?」急急地尾隨妻女走進育溏小小的房間,看到凌亂的報紙和空白的履歷表時,他皺起了眉頭。

  「王一成,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你,你什麼事都不會做,除非是會危害到你的好日子時。育溏她根本跟你出的紕漏沒關係,再說那個男人根本就沒安好心眼!」

  「你怎麼這麼說呢?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看看,育溏說什麼要自食其力,你也由著她。咱們從小將她捧在手心裡,幾時讓她受到委屈來著?你瞧瞧她就窩在這小小的鴿子籠裡,家裡的貯藏間都比這老鼠洞寬敞幾倍!」

  眼看父母之間的爭執越來越火爆、生怕他們演出任何擦槍走火的狀況。育溏當機立斷地插進他們之間,竭力要化解他們老生常談式的爭執話題。

  「你們今天這麼難得的湊出行程表的空檔來找我,該不會就只是吵給我看吧?」育溏咬著牙刷,將爸爸勸到窗旁,媽媽只好坐在她軟塌了的床墊之上,小小兩坪不到的斗室,立即顯得擁擠狹隘。

  「哼!要不是我碰到他辦公室的蒂娜阿姨,我還不曉得他會這麼不擇手段!」雪梅想起來仍是氣憤難平,雙目凌厲地直射向來回踱步的王一成。

  「咳,你別老是忙著給我按罪名,我這全都是為了育溏著想,他……」聽到老婆的話,王一成立即反駁。

  「他怎麼樣?你別忘了他可是有前科的殺人犯,哪有你這種當爸爸的人,存心將自己的骨肉往火坑裡推。」

  「火坑?」育溏差些將牙膏泡沫吞進肚裡去,連忙將牙刷拉了出口。老天,這是什麼社會版的寫實片嗎?

  「雪梅,人家也沒那麼糟嘛!再說那件事現在都還眾說紛紜,未必他就真的是兇手,你何必急著蓋棺論定!」

  「哼,你既然對他這麼有信心,那就自己去嫁他,別拖我女兒下水……」

  「嗄?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育溏急急忙忙地將牙刷扔進茶杯裡,拉張紙巾擦擦嘴,焦急地想要快些探出答案。

  「育溏,你聽媽媽的話,不要管你爸爸的事,那老頭自己有本事出紕漏,就讓他去自食惡果。你還年輕,犯不著為了他欠的那一屁股爛帳,嫁個陰陽怪氣的男人。」雪梅拉著育溏到一旁,語氣尖酸地數落著丈夫。「從年輕到現在,我從沒見你做過一件好事。以前是有你爸媽可以罩著你揮霍無度、追逐聲色。現在垮了,你竟然想到將矛頭轉到女兒身上,你……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啊?」

  「我哪裡對不起你了?我揮霍,花到你的錢了嗎?你為什麼不檢討我為什麼要追逐聲色?不溫暖!因為家裡沒有溫暖,逼得我必須到外面找安慰。為什麼?你曾想過為什麼嗎?」

  「在批判我之前,你何不先檢討一下自己的荒唐?」雪梅雙手交抱在胸前,冷冷地盯著丈夫。「閒話休提,我們今天到這裡是要解決育溏的事。」

  「我已經決定把育溏嫁給胥老闆、只有跟著他,育溏才可以避開跟你一樣的下場,有個好的歸宿。」

  「我絕不答應,他跟他前妻之間的謀殺官司都還沒完沒了,我怎麼可能讓育溏去冒險?」

  「你別意氣用事咧,眼前我們都已經自身難保啦,你我的麻煩都理不清了。還是早些為育溏找個好人家,避開這堆麻煩才好。」王一成煩躁地搓搓手,一臉愁容地道。

  育溏深深吸口氣,排開又越吵越湊近的父母,嚴肅地望著父親:「爸,你到底是欠了多少錢?」

  「呃……其實也不是挺多的……」

  「到底是多少?」

  「我建議他把房子賣了,但他死命的要保住面子,連裡子都沒有了,還談什麼面子!」雪梅大搖其頭地譏諷著,自鼻吼噴出幾聲悶哼。

  「你懂什麼?現在我只是暫時的周轉不靈而已,若是連房子、車子都賣了,那不就等於告訴別人我垮了?」

  「事實上你是垮了啊!若不是銀行團給你最後期限的緩衝時間,你早就玩完啦……」

  「淨說我,那你自己惹的麻煩又怎麼說?」

  「我是被股票套牢,只要股市再多頭上漲、解套後我就沒問題。」

  「眼前這局勢,我看別說是股票,連你上回投資的房地產,八成都要斷頭不可了。眼前唯一救得了我們的,就只剩胥……」

  「你別再提那檔子事,我張雪梅再怎麼不濟,也不會無恥到去賣女兒還債。更何況是個有殺老婆嫌疑的男人,我不會答應的。」伸手自皮包中撈出鈴鈴響著的大哥大,她皺著眉頭一聽,立即收了線。「我立刻要趕回飯店,有個客人找女人馬殺雞,結果死在床上,我得馬上回去處理,這件事就到這裡為止。你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不要叫女兒去抵罪。」

  「喂,雪梅,你……」

  張雪梅在育溏頰上輕輕一吻,行色匆匆地便離開女兒的蝸居,仔細算算,從她進門到離去之間,跟女兒總共講不到十句話,一如她以往的情形。

  母親離去之後,育溏緩緩地踱向頭髮已是花白的父親:「爸,你要不要把詳細的情況告訴我?」

  「呃……」很意外的,向來優雅且高傲的父親,此刻卻顯得很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又摸摸鼻子。「是這樣的,我前些日子聽有些同事說高鐵的沿線圖已經通過了,所以跟幾個委員一起湊了筆錢、買了些土地,本來想好好地撈一票,誰知道……」

  「爸,你應該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育溏被一股濃濃的無力感給侵蝕得連腰桿都要直不起來了。她老爸是那種標準的「姑爺命」:出生在富裕之家、家財萬貫、一路風調雨順地玩到結婚,正當此時,爹娘遺下財產也花得差不多了。娶個有錢人家的能幹多金女兒,又是照樣做他的姑爺,興致來了,砸個一、兩億選個立委做做,寫意快樂。

  而現在,在闖下這個大禍之後,他老兄想的還是如何保住他風流浪漫的多金形象,一想及此,育溏更是沒力。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在那時候,我們哪料得到高鐵的路線會被更改,說來說去都是那些沒搶到工程的立委們多事,硬要把事情鬧大,才會害我被套牢!」

  她無奈地聽著父親大發牢騷,只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痛。是啊,全都是別人的錯,在這位天才老爸的字典裡,根本沒有反省這個字眼存在過!

  「爸,剛才媽媽說的結婚又是怎麼回事?」育溏揮揮手打斷父親的喋喋不休,沒好氣地問道。

  「呃……育溏,不要聽你媽在那邊煽風點火,人家胥老闆可沒啥壞念頭,是你老爸我一時醉糊塗了,所以才跟他開玩笑?」王一成將雙手扭得緊緊的,期期艾艾地說。

  「咳,開玩笑?」育溏快速地眨眨睫毛,可沒錯過父親的一舉一動,心知肚明老爸絕對於心有愧。

  「嗯,那時他問我要用什麼押我借的那些款子時,誰想得到高鐵計劃會生變,所以我告訴他,我王一成這輩子最寶貝的,就是我可愛的女兒,除了你,我也沒什麼珍貴的東西了……他倒是很爽快,立刻就答應,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王一成擺出最令那些女性選民們招架不住的笑容,他俯下身子,對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女兒說著話,不時輕輕捏著她的腮幫子,就當她還是個孩子似的。

  「你……你拿我去當抵押品?爸,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你的女兒耶!」

  「我……我說過了,當時我根本沒料到高鐵的開發案會出問題。再說,我這麼辛辛苦苦地掙錢,還不都是為了我最寶貝的女兒,否則,我王一成又何苦去淌這渾水?」

  她仰頭望向圈住自己臂膀的父親,這才驚覺他鬢角早已呈現稀薄的窘狀,眼袋變大、皺紋加深,連他一向自詡找不到歲月的眼尾,也已爬滿深淺不一的紋路。

  對這個有著頑童、或者說是壓根兒不願長大的彼德潘心態的男人,她總是無法將他狠狠地推出自己的生命。

  「爸,你是怎麼跟人家談條件的?」育溏長長地歎口氣,再百般不願,也無法再坐視自己的老爸所捅下的婁子,若不快些擺平,天曉得他還會搞成什麼樣的大紕漏。

  聽到女兒鬆口,王一成立即改變他那少有的謙卑神態,神氣活現地調整好漂亮的領結。「育溏,你放心,爸爸別的沒有,看人的功夫可是一流,這胥老闆雖然年紀大了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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