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小姐的律師查出,當時你的事業還不是很穩定,尤其在SRAM的技術還未完全成熟的情況下,急需資金,而你又恰巧在那時候,為邱小姐投保了巨額的保險金,這些巧合的因素相結合,使他們認為你的動機……」
「換句話說,她還是一口咬定是我要謀殺她?」知淼臉色鐵青地扭住育溏的手腕,由齒縫間一字一字地吼道。
「恐怕是的!」他同情地望著在抵達門口即被知淼逮住的育溏,聲音裡卻一派沉靜。
「可惡,她究竟想怎麼樣?我胥知淼是哪一點虧待她了?」一手執住育溏的手腕,知淼微慍地拖著她,將她置於那碩大的牛皮椅上。
「不要!」看到他的手朝自己伸過來,再佐以方才秘書所說的內容,育溏忍不住瑟縮著往椅背鑽。
「你先出去穩住場面,順便把律師和警察都找來。」他頭也不回地對秘書交代,並為育溏將襯衫的扣子全都扣妥。他雙手搭在兩側扶手上,凝神地望著育溏驚魂未定的表情。「我不會任她再有破壞我生活、污蔑我生命、人格的機會,我要反擊!」
「那我們是不是也該開個記者會,或者發表個聲明?」臉上眼底嘴畔全是笑意,秘書立即推開門,在走出去之前,他突然佇足問道。
「那倒不必,等等看她到底要玩什麼花樣,我再決定怎麼回敬她。」知淼的話剛說完,秘書已經一溜煙地閃了出去,只剩知淼淡淡的語音飄浮在空氣中。
意識到室內只剩下彼此,腦海裡又猛然浮現方纔的纏綿畫面,育溏暗罵自己無聊,雙頰也不爭氣地脹成酡紅。
眼神滴溜溜地轉,在心裡找著脫身之法,但她全身的細胞,卻無可抑制地接收了所有由他身上傳散出來的信息。
雖然粉頸越垂越低,但育溏可以感應到他如炬的雙眼,在自己肌膚上所烙印出的熾熱印記。即使隔著衣衫,還是無比的清晰,令她為之輕顫。
「你究竟在害怕些什麼?育溏,難道你以為我會對你這麼嬌弱的女人施暴?還是,你認為那個女人所指控的是事實?」知淼托起育溏下頦,強迫她看著自己。
育溏被迫望進他那一閃而過的脆弱,但隨即又被一向的狂妄和冷峻所鋪滿,她很快地移開視線,但他仍緊緊地捕捉自己的眼睛。
「我……對不起,我對這一切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由於爸爸跟你的約定,我似乎連掙脫的機會都沒有……你能告訴我,未來的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嗎?」她泫然欲泣地抬起頭,忍不住揪緊眉心低語道。
「噓——我不要看到你這麼傷心難過的樣子,我可以瞭解你的困惑,但請你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的。」知淼伸手撫平育溏額間的直紋,近乎耳語地說著。
「但你怎麼明白我要的是什麼樣的幸福?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育溏難掩心中焦慮地低下頭,面對這麼大的變動,她無法不憂心。
他將牛皮椅往後一推,跪在椅前,懷著無比虔誠的心,將育溏雙手併攏,在她平伸的掌心內,各印下一個吻。「我知道這不容易,但我已經決心用我全部的生命來達成這個目標。」
「為什麼?」育溏動容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黑眸裡閃爍的真情真是為了自己。
「不為什麼,或許是時間到了,碰對了人……我向你保證,跟我結婚不會是件多可怕的事,好嗎?」溫柔地為育溏整理好衣物,他自抽屜中取出一支通體碧綠的玉梳,細膩地為育溏梳理凌亂的髮絲。
當那個滿臉浮腫贅肉,且有不少黑斑的女人闖進來之際,映入所有人眼簾的,便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梳著長髮的一對男女。
溫潤冰涼的梳子緩緩地滑過頭皮,帶來一陣又一陣按摩般的舒適電流,閉上眼睛,育溏任他灼熱的手掌,順著梳子走過的路徑,再次輕撫所引發的溫柔觸感。
「啊,就是她,我剛聽說時,還真是不敢相信,沒想到傳聞竟然是真的。胥知淼這老傢伙淨找嫩草吃,只是這回我不會讓他稱心如意了。王小姐,你知不知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你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誰不知道他只是為了要你爸爸在立法院審濱海工業區的法案時,為他護航而已,他只是在利用你!」她伸手揮推開意圖攔阻她的秘書和警衛,來勢洶洶地衝到育溏面前,口沫橫飛地指控著。
「你有完沒完,育溏她不想聽你潑婦罵街。」知淼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裡,護著她想避開此起彼落的閃光燈和記者的追問。
「喲,你怎麼知道她不想聽?胥知淼,我是來揭穿你的真面目,拯救這個無辜的可憐女孩。好歹我也是從選美中出身的,我太瞭解有些年幼無知的小女孩,就是無法抵抗你這種偽君子的手腕……」
「我想你可以離開了,這裡不歡迎你。」知淼仍是掛著和煦的微笑,以他無懈可擊的態度,使得即使是十分無禮的逐客詞,亦文雅一如應酬交際寒暄。
「胥知淼,你巴不得我離你離得遠遠的?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說過我像毒籐,一旦上身就沒完沒了,永遠擺脫不了,沒錯,我就是那樣的一個女人,寧可負盡天下人,也絕不讓一人負我。」
「夠了,玲翊,你已經說得太多了。」後面有人往前走了幾步,握住邱玲翊的肩頭,阻止她再說下去。
「大何,你是我請來的律師,本來就該聽我指揮。我說的本來就沒有錯,我這輩子是跟他耗定了,從來沒有人可以傷透我的心,我天生就是讓男人傷心的人,只有他,將我的感情打擊得遍體鱗傷……然後還拋棄我!」反手揮去那個叫大何男人的手,邱玲翊步履蹣跚地大聲嚷嚷著。
「玲翊,你是不是又……嘖,我不是已經交代過你,怎麼又犯了!」看到玲翊那東倒西歪的樣子,大何兩道眉狠狠地打個死結。
「又嗑藥了嗎?玲翊,你別仗著你父親是個大夫,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知淼伸手抹把臉歎了口氣道。
「胥知淼,你憑什麼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會有今天是誰害的?是你,你毀了我一輩子!」
「沒有人可以毀了別人的一輩子,除非是你自己先放棄了。回去吧,玲翊,不要再鬧笑話了!」
「不,我要告你,是你把我的煞車破壞掉,你已經不愛我了,所以想要把我除去,這樣你才可以去找比我更年輕貌美的女人。沒有用的,知淼,女人都會老,都會變醜,尤其是像我們這種選美皇后,更是褪色褪得快,也褪得嚇人……」玲翊雙手摀住自己的臉頰,低吼聲中,那個叫大何的男人,和其餘幾個人一齊架住她,很倉促地跑了出去。
他們的足音還未消失在長廊的那一端,秘書已經拿著一大疊的紅包袋,逐一地發給那些不時按著閃光燈,或是調整麥克風的記者們,而他們也絲毫未見推辭,一一地收進口袋後,這才轉向面色凝重的知淼。
「胥總,請問你對邱小姐的說法,有沒有什麼要說明的?」記者們舉起手裡的麥克風或錄音機,向知淼探問。
知淼舉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他緩緩地環視了大家一眼,才沉聲說道:「諸位辛苦地來跑新聞,胥某人很感激。關於我和邱玲翊之間的瓜葛,我想大部分的人都很清楚,誰是誰非,早已經由法院判決出公理了。」
「如果真是這樣,邱小姐她沒有理由再來找你,胥先生,據說邱小姐的律師已經幫她找到很好的新證據……」
「我說過,公理正義即是公理正義,無論她現在想花多少時間跟我耗,我都奉陪。」
知淼的話立即引起一陣巨然喧嘩,在竊竊私語中,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全都膠著在靜立一旁的育溏。
「胥總,據過去的經驗而言,你一向都採取與邱小姐在庭外和解,為什麼這次……」
「是啊,難道邱小姐真的掌握了什麼新的證據?」
「請問胥總,這件事和你再婚有沒有關係?」
「我是韜略電台的記者周淡儀,想請教王小姐,關於邱小姐對胥總的指控,又有什麼樣的看法?」驀然有個人影很快地越過其他人,直衝向育溏面前,高聲地詢問猶在錯愕中的育溏。
「我……」育溏沒料到她會針對自己而來,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的她只能杵在那裡,無言以對。而其他的媒體記者見狀,也紛紛轉移陣地追問著育溏。
「眼見為憑。諸位,我只能在這裡提供各位一則新聞,好讓大夥兒回去後可以交差。那就是——我跟王育溏小姐的結婚日期已經決定了——下個星期五,我的助理會將喜帖送到諸位的公司去,現在,請恕我們失陪了!」知淼迅速地交代完之後,閃進一間全然透明的幃幕電梯內,按住電梯停止鍵,他定定地看著育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