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些火辣辣的養眼證據,使知淼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法官的判決離婚。為了表示道義上的責任,知淼很大方地付出一筆贍養費,希望能夠將這個不請自來的麻煩人物打發掉。
誰知邱玲翊根本就像是貪得無厭的吸血鬼,一再地糾纏不清,為的就是從他這裡再撈些好處。這些年來,玲翊無所不用其極地想盡辦法要扳倒他,最常用的手法,便是找些性感誘人的女郎,一再來引誘被她形容成沒有性慾、無能的男人知淼,而面對她的挑釁,知淼只是一笑置之。
他知道玲翊最大的弱點,就是對自己的吸引力太有自信了。而他的無動於衷,使向來以自己為武器,輕易將男人玩弄於股掌間的玲翊,視為最難以接受的挫敗。
就這樣沒完沒了的糾纏再三,使知淼也越來越在與之交鋒時得心應手,但也不敢稍稍掉以輕心。
漫不經心地盯著面前的電腦螢幕,知淼只希望以最短的時間,將這個玲翊派來的女人打發掉。
「呃……胥先生,我有件事想跟你討論一下……」
「嗯哼。」
「嗯,我想……我想……」育溏訥訥地不知如何開口。
唔,這次她竟然會找個這麼生嫩的小女孩!「說吧!她要你來的用意是什麼?」知淼雙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跟他聯絡過了?」一聽到他的話,育溏有些傻了眼,想不到爸爸的手腳這麼快!?那……爸爸告訴他我的決定了嗎?
「不是我跟『她』聯絡,而是時間也該到了,畢竟不是筆小數字,我早算準了她這幾天就會有所動作。」瞄瞄腕間的表,知淼不耐煩地歎口氣。「你還有三分鐘的時間,若超過時間的話,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呃……我……我是來說服你,關於……」在他的厲聲催促之下,育溏只得結結巴巴地開口。
「說服?你要怎麼說服我呢?還是跟以前的那些女人一樣,只想著在床上『睡』服我?」譏誚地反駁她,看來玲翊那女人就是學不聰明,她以為我會飢不擇食地將所有出現在眼前的女人,全都撲倒在地板上,瘋狂傲愛嗎?她還是搞不清楚狀況——正由於她,使我喪失了對女人的胃口。
「嗄?」育溏被他話裡的挑逗意味嚇到,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般的動彈不得。老天,我……根本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怎麼辦?
他態度自若地等著她的回答,如果她聞言立即剝光身上衣物,跳到他懷裡的話,也不會令他驚訝的,畢竟在她之前,不是已經有太多的女人,意圖走相同的路徑,像邱玲翊般狠狠地由他身上搾些油水?
滑鼠在墊子上輕盈地移動,靜待其變地進入那個他剛買下的雜誌網站,無聊地一頁頁翻看著最新的資訊,他心不在焉地快速瀏覽過圖片和一篇篇艱澀繁瑣的文字,突然間一頁圖片引起他的注意,連按幾次鍵之後,那位頭抵著玻璃,穿著一身毛絨絨兔子裝的女郎,緊緊地凝聚住他的目光。
是她!知淼不自覺地伸出食指在螢幕上,沿著她飛揚的髮絲挪動。光線明暗的對比與在她臉上的線條鋪陳出一股脆弱的味道,她的頭微微地朝這個方向的後側轉動,而她眸中是全然躍顯出來的寂寞……
是她,我可以很大膽地確定,這個形單影隻地佇立在窗畔的兔女郎,就是那天在山上,將車開進兩棵大樹之間的莽撞女郎,只是,她怎麼會出現在網站之中?
而令他憤怒的是她車上那滿滿一大袋的檔案,他稍微翻了翻,對那些比他自己還要熟悉細節的杜撰故事,只覺得有股受騙的感覺不斷上升。
原來她也只是個上山挖掘別人隱私的耗子!這個發現令知淼為之怒不可抑,想起她那幾乎騙過自己的純真表情,他帶著一份難辨原因的慍意下山。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如往常般的容易將這件惱人的事拋之腦後。相反的,她嚶嚶哭求他不要離去的怯懦,卻不斷地縈繞在他心底,對她慧黠的笑語和脆弱低泣的印象,遠超過發現她的真實身份所引發的憤怒。
這些天來,他不時會記起她那宛如孩童般無邪的眼神,一再扼腕於沒有留下她的聯絡方法,但隨即他絕決地推翻了這荒唐可笑的念頭。一個邱玲翊已經令自己無法消受了,而我竟還想跟另一個女人有所牽扯?
盯著網站中那幅令他久久移不開視線的照片,他順手一按,在見到抱著毛茸茸綿羊的女郎時,他忍不住發出爽朗的笑聲,猛一抬頭見到遠處朦朧的人影時,他倏然停頓笑意,揚起眉地盯著不太清楚的人影……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先把這女人解決掉,以免後患無窮,為自己再添上一樁麻煩!至於「兔女郎」的事就容後再回味了……
第四章
「如何?決定好怎麼辦了沒有?」
「呃……我想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地討論一下。」育溏緩緩地往前走去,一面在心裡考慮著該如何啟齒。「我知道那是一大筆天文數字,但我們並非想不勞而獲,或是佔你便宜……」
「嗯哼……我倒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婉轉的說法!」他想起邱玲翊假藉各種理由向自己訛錢的手段,忍不住辛辣地頂回去。
「關於那筆款子的事,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畢竟那只是我爸爸一時喝醉酒開玩笑的事,所以……」盯著他髮絲濃密的發頂,育溏倒是挺意外於沒有看到個童山濯濯的地中海或是海中地般的大禿頭。
「咦?」知淼對她話裡風牛馬不相及的內容感到十分詫異,他抬眼一瞧,便怔住了。
同樣是長髮披肩,但此刻的她卻不同於在山上時的狼狽,或是方才照片裡的飄逸細緻,只以一個黃銅鐫刻成的簡單髮夾,將長髮在頭部鬆鬆地綰住,臉上只有唇瓣繪上淡淡的紅彩,整個人煥發出一股清新的感覺。
不是寬大的襯衫牛仔褲,也不是那件將她曼妙身材全遮掩光了的兔子裝,一身淺栗色的裙裝,簡單的剪裁,將她烘襯得十分秀麗。
是她!心不在焉地半站了起來,知淼一時之間吶吶得說不出話來,這對他而言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此時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猛瞧。
「嗯,我知道我做這種要求是有點過分,但我父親他現在被那些土地套牢了,所以……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再給他一段時間?我……」育溏緊盯著自己的手指,這輩子從沒有這麼困窘過,頭垂得幾乎要貼上胸口了。
「你父親?呃……你可不可以把事情說清楚呢?」看她那羞於啟齒的模樣,知淼心中一動,雙手抱在胸前盯著她說道。
「咳?我……」育溏猛然地抬起頭,在乍見眼前這個額角光潔、架著金邊眼鏡,全身散發出一股攝人氣魄的男人時,微微地吃了一驚。「先生……你……你跟有位胥先生長得很像……」
「哦?」
「呃,他是位『握星之家』的老闆,同時也是位頗有名的琉璃創作者。」
「噢,他叫啥姓名?」
「我想想看……他叫胥知淼,你認識他嗎?」
「恐怕不認識,但挺湊巧的,我也叫胥知淼。」
「咦?你不會就是……」
「是啊,這世界很小的。言歸正傳,你剛才提到你父親?」
「噢,是這樣的,我爸爸叫王一成,他說……他說他似乎跟你有過什麼協議?」她小心翼翼地望著他,期期艾艾地說。
「王一成?」知淼在腦海裡搜尋了許久,奈何卻怎麼都無法跟眼前的女郎扯上關係。那個滿身酒色財氣、無所不沾的老市儈,和面前的水靈靈女郎……像是糯米團和精緻蛋糕的天壤之別啊!
「呃……他就是人家都稱他是蝴蝶立委……」尷尬地抬出老爸的名號,育溏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知道他是誰。不過,要我下註解的話,我不會用一般人用的風流或是採花蝴蝶去形容他。」頓了頓地轉向育溏,露出個頗有魅力的笑容。「他只不過是個很寂寞的老頭兒而已,我對他的印象很深刻。因為他是我所見過最不吝於表達自己對家人愛意的男人,這在保守的中國社會中,是十分少見的。」
「噢……」育溏對他這出乎意表的說法大感意外,只能手足無措得猛眨著眼。事實上,這還是頭一次育溏聽到有人對她那風流成性的老爸,有著沒有反諷意味的正面說法,令她頗感意外。
「你剛才提到令尊跟我的協議?」經她這麼一提,知淼的記憶立即又被推回遙遠兩年前的那場午宴——
當他醉意已濃地對知淼提議拿出一大筆錢,投資在當時還看不出有何發展跡象的土地時,所有的人皆投之以訕笑和譏評。但他仍不被所有的惡意玩笑和批評所打退,依舊鼓起三寸不爛之舌,閃動滿是希望的眸子,滔滔不絕地對知淼推銷著他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