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讚美,她又喜又羞地暈紅了雙頰,更增三分艷麗。「你……你就會哄人。我要回房了!」
任奕岍閃電般自後將她捉住,在她耳畔低聲可笑著。
「你忍心把我丟給那些張牙舞爪的女人嗎!休想!你得負責保護我才行!」然後不由分說挽起她,昂首闊步走向不遠處位著人般高火堆的大廣場,加入歡唱狂舞人群中。
起先還有些生疏,但幾支歌唱下來,舞再一跳,所有的不自在霎時一掃而空,他們也歡歡喜喜地融入節慶的熱鬧氣氛中。
月亮慢慢爬升至中天,從四面八方村落趕來參加的人也越來越多,加上灑汗催化,現場的氣氛很快就如熊熊狂燃的火般高昂!
待月亮稍稍偏斜,便開始有人悄悄離去,旦都是成雙成對地相偕而去。
等到火堆旁差不多都沒有年輕人了,任奕伯也拉了楚寧寧要走,但她卻扭促著不肯。
「祭典差不多結束了,你若還想玩,就留下吧!我……」
她知道這附近樹後、草叢間的幽暗處,都藏著一對對互傾心中情的少男、少女,不由心慌意亂掙扎道:「我想回去歇息了。」
任奕岍扣過她的纖腰,不讓她退卻,眼睛中閃著如月般柔的微芒,款款訴道:「再等待一會兒,我們去看看月亮吧!」
結束!不對,祭典最精采的部分才正要開始呢!
他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漆黑的樹叢走。
呵,他既不瞎也不笨,哪會不曉得些樹為何會搖擺得這般厲害!
被他拉著跑的楚寧寧既害怕又期待,只是每隨他往前踏一步,恐懼便減一分,企盼亦紛紛淹沒地的諸多顧慮。
不過,來參加祭典的年輕男女似乎不少,他們走了好遠才終於找到一處背風的山坳壁。
一停下來,楚寧寧張口欲勸,「奕岍……」但接下來的話統統消失在兩片火熱的唇瓣裡。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迅速點燃任奕岍隱抑許久的情火。他腦中只存著一個念頭,他這輩子都要聽她這般喚著自己!
這個吻來得激狂,吻得纏綿,教她無從抗拒起,忘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切阻隔,任由熾狂的情焰焚去理智。
胸中深猛的愛意驅使身體原始的渴望,他們在黑暗中伸出手探索彼此,用如火似電的撫觸珍惜對方,在每一個顫抖的吻中,確認自己的存在,於每一回悸喘中記憶彼此的氣息,完完全全沉淪在此間的癡狂銷魂裡……
去它的國舅爺!
去它的錢灝勖!
去它的楚家!
如果他能夠令她說一聲「願意與你廝守一生」,他會馬上拋下一切,與她長隱世外,即使被江湖師友唾罵他無信義,絕恩情也在所不惜!
心念所至,他猛地欺身上前,將她推倒--唉!有句老話:樂極生悲。正是他們當前的最佳寫照。
「閃!」漆黑一片中,傳來楚寧寧極痛的呻吟聲,「好疼!」
她整個人仰摔在地上,又加上任奕岍的重量。不但撞痛了頭、背、腳踝更是傳來劇痛。
原先的火熱迅速冷下來,任奕岍關心問道:「抱歉!你、你有沒有怎樣!」這趕緊將她扶起。
「我……我的頭好痛,背也是,哦--」等她將左腳實踩在地上,她才知道這裡才是傷得最嚴重的地方。
任奕岍感到她旋即又癱滑而下,連忙揚臂將她撐住,一起在地上坐下,「怎……怎麼了!快告訴我!」此刻他已無心歡好,只想知道她傷得如何。
眼淚在她眼眶滾來滾去,她語帶嗚咽道:「左、左邊,我的左腳踝好痛!」
那彷彿有萬蠍齊螫,既痛又麻!
「別動!我看看。」他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摸。
當他按上她腫得像雞蛋的腳踝時,她又哼痛連連,「放手,痛死了!」
這下,他知道她至少有好幾天不能下地走路了。「想是骨膜破裂,血都滲瘀在皮下,結成團了。」
唉!他幹嘛那麼猴急嘛!
心底無聲自責看,他持著她的雙臂越過他的肩頭,再背轉身去,「來,我背你回去醫腳傷。」
不知怎的,她頓時覺得自鄙又愧疚。如果她把持得住自己,跟前的事就不會發生,但她沒能克制住,讓熱情一發不可收拾,且又在兩人都全然投入的時候乍然喊停,他會不會認為她是故意的,而因此……氣憤她呢!
「呃,我、我們可……」可以繼續不該做的事。
他瞭解地封吻住她即將脫口的話,再放開後,語氣有些怏怏,「你的腳都傷成這樣了,我怎能還只顧著自己快活--唉!先回去再說,否則你的腳要腫成饅頭了!」
「抱歉……」她低語著,這才攀住他的頸項。
運勁將她背起,他邊走邊答道:「傻丫頭!這有什麼好抱歉的!是我害你受傷的,道什麼歉!」這叫欲速則不達!
驀地,胸中的激越化成一股熱辣衝上她的眼鼻,他待自己實在好,但她卻得跟另一個陌生人過一生……
心緒陡然難以自己,滴滴心酸淚便悄然落入他的頸後。
「咦?下雨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旋即便察覺出不同於冷凍的雨滴的溫熱,頓然醒悟灑在他頸間的是淚,不是雨,「那得、得快些回去……」說著,語音也不禁嗄啞了。
曠野呼呼刮過一陣風,而後,半空中還灑下毛毛雨絲。
和著她的淚,一齊紛飛在暗夜中。
兩人都曉得彼此在想什麼,但誰也不想提半個字,就這樣各懷愁緒往來時路走去。就在要通過左前方一處樹籬時,一對互偎相摟的戀侶忽然冒了出來,四人險些撞成一團。
當場,兩個大男人就開罵了、「喂、你們走路不帶眼珠子的啊!」居然還罵得一字不差。
兩人皆是一怔,跟著對方再罵,「下次小心點!」
可是,任奕岍卻多怔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錢灝勖嗎?」可真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是誰!怎……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對方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顫抖著。
這時,一個嬌脆婉媚的口音響起,「阿勖,你在跟誰說話!」
隨即,一個模樣艷麗的女郎燃起一支火把,照亮了四張表情各異的臉龐。
任奕岍見錢灝勖臂彎摟著個丰姿颯爽的妙齡女,神情憤慨。
楚寧寧見未婚夫抱著別的女人,面容憂戚。
錢灝勖在這偏遠異地遇上兩個喊得出自己名字的人,想來回京有望,不禁喜上眉梢。
棲偎錢灝勖懷中的女郎,則是睜大眼望著面前這對俊男美女,滿瞼淨是欣賞與好奇。
這四人八目看了好半晌,任奕岍終於開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駐領所談。」
「朱總管派你尋找來看!」一進門,錢灝勖便迫不及待問著。
但任奕岍寒著臉說:「兩位且寬坐,我先治她的腳傷。」
然後,又負著楚寧寧消失在一扇門裡。
約莫過了兩刻鐘,任奕岍攙扶著楚寧寧出廳,在他們面前坐定。
「錢灝勖,我們要談的事很要緊,最好請位姑娘先迴避一下。」任奕岍的口氣森然,令人聞之戰慄。
「慢著!」說話的是名女郎,「憑什麼趕我走!搞清楚,我是阿勖的主人,你想談買賣,就跟我談!」
任奕岍朝錢灝勖丟去一個詢問的眼色。她是你的主人?
怎麼了?你好像變成人家的狗啦?
錢灝勖露出一抹苦笑,「這事說來話長,有空再談。錢家現在怎麼樣了!」
「一團亂。」任奕岍直截了當告訴他,「不過,朱總管和國舅爺應該還可以撐一陣子。我問你,楚家的小姐是不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啊---」錢灝勖忽然張大口,顯然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他光對著身邊的女郎說道:「是,是有這麼回事,但雙方還未正式納採下聘,根本不能作數……」
「畜生!」任奕岍說著一拳就送了過去。
雖是這記重拳打得滿眼金星,但偎躺在女郎懷中的錢灝勖,他寬慰的表情,似乎覺得這拳挨得一點也不冤。
「阿勖,你有沒有怎樣!」見他微笑搖頭,女郎便舒開秀眉,對著任奕岍罵,「喂!你們中原人不是最愛以斯文人自居嗎!怎麼說沒兩句話就打人呀!真是夠野蠻的!」她將錢灝勖扶起,一邊還為他撫好紊亂的髮絲,兩人神情甚是甜蜜呢。
楚寧寧腦中乍然想起幾句詩:世情惡衰歌,萬事隨燭轉。夫婿輕薄兒,新人美如玉;合歡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哈哈……錢灝勖已然有「新人」了,而她卻仍不算舊人!
可笑,荒謬!
她淒然自嘲著,只要能救楚家,她當新人、舊人都無所謂,但她連『舊人』都當不上,怎麼振興楚家,這段時日所付出的苦心,看來,只能付諸東流了。
「閉嘴!」任奕岍毫不客氣吼回去,讓開了身,指著泫然欲泣的楚寧寧道:「姓錢的,睜大你的狗眼瞧瞧!她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楚寧寧!自你失蹤,錢家上下就為了爭財奪利而鬧得不可開交,沒一個人想來救你;但她這個你矢口否認的未婚妻,卻千里迢迢的跑到錢家管你向朱總管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