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看得出來,這絕對是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孔,硬邦邦的,絕對不容侵犯!
「啊!」眼前突地照射過來的光線,刺目得讓她閉眼驚呼。
片刻後張眼,她才發現自己在心中盡情描繪的巨人已經消失不見。
「很酷,對不對?」一隻小手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是唱片公司的另一個女夥伴。
她充滿傾慕的直望向仲夏的休息室,似乎說明了巨人剛剛走進仲夏的休息室。
「他是誰?」
「聽說是仲夏在美國從商的大哥,可是依我看——」女夥伴壓低了嗓音,竊竊的笑道,「從商八成是個幌子,他大概是個殺手。」
「殺手?!」
「你沒瞧見他渾身散發的冷酷氣焰,碰到就像要結冰似的,哇!非一個酷字了得,不是殺手才有鬼!」
「管他是不是殺手,他的聲音真的好好聽哦!光是聽他說話我就已經愛上他了。」
「說得是!不過像仇拓這樣的男人,一定早八百年前就被別的女人給訂走了。」
「仇拓?!他姓仇?!這麼說是和仲夏同母異父?」
「天知道!不過他和仲夏都是混血兒,這個人神秘得就連熊文曄都摸不清他的底細,而且……」
「你們不工作,在那兒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麼?」
突兀的一聲暴吼嚇壞了兩個正在竊竊私語的女人。
兩人反應迅速的各自彈跳到鄰近講台的帷幕旁,一臉惶然的注視後頭突然冒出的熊文曄。
「沒……沒有,我們去倒茶水。」兩人異口同聲的道,離開帷幕準備替那些記者大爺們服務。
「等等!有沒有看見仇先生?」
她們兩個慌忙轉頭,同時伸手指向仲夏的休息室。
「知道了,去做自己的事。」熊文曄面有菜色的叱道,隨後魁梧的身子一轉,跨大步伐走向仲夏的休息室。
天!他非找到那個姓仇的不可。
雖然他們僅有數面之緣,不過誰都看得出來,唯獨那個姓仇的能讓仲夏這個浪蕩子稍稍收斂一下。
收斂!這個字眼讓熊文曄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緊接著在心中發出連聲的詛咒。
該死的收斂!為什麼這兩個字不曾待過那個痞子的腦袋?!
走進十坪不到的休息室,熊文曄懊惱的掃了掃四周,除了看見坐在落地鏡前的仲夏,以及正在替仲夏整理儀容的造型師,還有一些凌亂披散在沙發上的服裝之外,什麼身影也沒有。
熊文曄心中一緊,連忙叱退造型師,詢問坐在落地鏡前的仲夏,「仇拓呢?」
聞聲,仲夏緩緩抬起俊臉。
除卻微具英氣的濃眉和那雙有如星辰般炯亮的黑眸,他真的是柔美得過了頭。
濃密且長的睫毛、有如少女漫畫裡英俊少年的高聳鼻樑、鮮明的粉唇,再加上剔透肌膚。
若不仔細分辨,任誰也沒法一眼瞧出這是台灣新封的偶像明星,而非老天精雕細琢的麗質美女。
所以,熊文曄在初見仇拓的第一眼,就不信他與仲夏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弟。
一個是過度陽剛,另一個則是陰柔過甚,說是同母異父都會令人存疑。
「拓?」仲夏就連脫口的聲音都是溫軟的中音,分不出性別。
偏偏依然在外頭瘋狂叫喊的迷哥迷姊都像著魔似的愛上仲夏這副過度中性的調調。
第一張專輯才出兩個星期,就以席捲歌壇之姿,擊垮了佔據排行榜首席的老前輩,完全風靡了現代年輕人。
不待熊文曄應聲,仲夏那雙原本只專注鏡中自己臉孔的炯炯黑眸,緩緩地往上揚起,像貓一樣懶懶的打量熊文曄的落腮鬍,用好聽的洋腔溫吞的回笞,「拓巡視去了。」
巡視?!
熊文曄的臉再次抽搐了一下。
該糟!方才在外頭被那些臭記者耽誤了幾分鐘,沒想到就這麼慢了一步,仇拓不在了!那……那這個現場直播的記者會豈不是岌岌可危。
過度憂心的眸子一不小心對上鏡中的仲夏,仲夏對他扯出一絲淡漠卻異常燦爛的招牌笑容。
Shit!熊文曄霎時更加不安起來。
他太瞭解仲夏這張不羈笑容所代表的危險含意了。
出道一個多月來,這痞子就像一匹不馴的野馬,完全不受控制!
要不是他和外頭那些迷哥迷姊一樣受到這不羈笑容的蠱惑,以他著名的火爆脾氣,鐵定會一巴掌抹去這擺明捉弄的笑意。
可惡!熊文曄咬了咬牙。
記者會就要開始了,以外頭人山人海的情況看來是來不及找回仇拓了!
唯今之計,只能消極的要求這傢伙能夠稍稍收斂他的不羈——
「答應我,仲夏,待會兒千萬記得要小心你的措詞。」他憂心忡忡的握住仲夏的肩膀,無奈的語氣間充滿深沉的無力感。
「措詞?」仲夏挑起一道眉毛。
他又忘記仲夏的中文有多爛了,可是有時候他真懷疑這痞子是故意裝作不懂中文,而放肆的為所欲為。
熊文曄皺著眉對他解釋,「就是說話的意思,說話要小心點,知道嗎?」
「哦!我會的。」仲夏衝著他陽光般的笑著,笑容狂野不羈,但讓人無法信任他會做到。
這陽奉陰違的小子!
「……算了!」熊文曄感到胃有些抽痛,彷彿看見自己的「錢」途一片黑暗。
第二章
「我要一個漢堡。」
清亮的聲音引來週遭客人好奇的打量。
於婕知曉她和星兒現在有多狼狽,經過幾個禮拜的風吹日曬、露宿街頭,他們的模樣和乞丐沒什麼不同。
她身上的白T恤和白色牛仔褲已青一塊、紫一塊,而星兒的海軍裝看來像是戰敗的小海軍。
但是他們仍然抬頭挺胸打直腰桿,因為那是李院長常常叮囑他們的——一個充滿希望的人絕不會垂頭喪氣!
「小姐,只要一個漢堡嗎?」服務人員親切詢問,「我們現在推出新的特惠餐,一份只要……」
「不,只要一個漢堡,謝謝。」
「唉!」瞧見服務人員捏起那枚硬幣,一旁的星兒發出一聲歎息。
「固執的小鬼!」於婕伸手蓋住他不捨的目光。
不多時,他們捧著漢堡越過一堆圍著電視尖聲怪叫的國、高中女生,無視她們忽然朝星兒投來的怪異眼神,逕自坐進靠窗的位子,兩人安靜的注視著面前唯一的漢堡,不理會週遭吵鬧的聲響。
遲疑了一會兒,於婕開始拆開漢堡外層的包裝紙。
「好香哦!」見狀,星兒深深吸了口氣,渴望雀躍的盯著漢堡猛瞧,再也無力抗拒食物的誘惑了。
「真的好香。」於婕也深吸一口氣,然後怔怔的注視手中的漢堡。
這麼小的漢堡分作兩半,恐怕只能讓星兒的肚子打打底吧!餓了一天,光是打底怎麼夠呢?而且下一餐又在哪裡?
不過,說什麼得讓星兒先吃,他應該沒辦法捺得住這煎熬。
心裡有了盤算,於婕拚命嚥下往上湧的口水,忍住胃酸陣陣侵襲的痛楚,將漢堡推到星兒面前。
「哪!慢慢吃!」
眼神發亮的星兒立刻接過漢堡,張開小嘴就猛咬,然後鼓著腮幫子將漢堡遞到於婕眼前,「好好吃哦!漂漂姊姊也吃!」
於婕猛咽口唾液,口是心非的搖了搖頭,「不,姊姊不餓……」
「怎麼不餓?漂漂姊姊也沒吃東西呀!哪,我們一人一半,你有我也有,大家都是乖寶寶,好不好?」繞著李院長教他的口頭禪,星兒十分慷慨的奉獻出手中的漢堡。
「小傻瓜!」心疼孩子的體貼,於婕笑著敲他腦袋一記,「天上的天使早給過姊姊法力啦!我已經聞過漢堡的香味,所以現在肚子不餓了。」
在李院長的調教下,「幼幼孤兒院」裡的孩子都相信上帝的存在,而天使就是上帝的特派員,專門下凡來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果不其然,星兒驚奇的瞪大眼睛,「真的嗎?聞過就飽了?」
「嗯!」於婕故意假裝吃撐了的滿足表情,誇張的嘟囔著,「哇!好飽、好飽!沒撐死簡直就是個奇跡!」
「什麼嘛!天使好偏心哦!」信以為真的星兒不滿的噘起小嘴,「人家從好幾天前就餓到現在,為什麼他只給漂漂姊姊這種法力,都不給星兒?」
「他給了你漢堡了呀!小傻瓜。」於婕好笑道。
「對哦!漢堡。」五歲的星兒開心的笑咧了嘴,放心的咬下熱呼呼的漢堡。
對面的於婕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在腦子裡幻想漢堡也在自己的嘴裡。
星兒滿足的咀嚼著,小臉忽地浮出一張杞人憂天的困惑表情,口齒不清的問於婕,「漂漂姊姊,你說……天使會不會是睡著了呀?」
「什麼?」於婕發癡的流口水,一時沒聽清楚。
「天使睡著了呀!所以他才沒看見我們只剩下幾塊錢了,也沒看見我們餐什麼,露什麼的。」
「餐風露宿。」
「對!餐風露宿!」星兒高興得猛點頭,「他一定是睡著了,所以才沒來幫我們,你說對不對?」
「不對!」一提起天使,於婕瞇起大眼睛,嘴角不由噙起笑意,一臉嚮往的望向窗外藍藍的天際,「李院長說過,天使啊!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是從來不睡覺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