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對!」聲音從喉嚨暴衝出來,趙子透才知道他的嘴巴還可以活動自如,當下就開罵了,「臭老鬼,你們要替秦甄找男人就算了,幹麼算上我一份?天底下有哪個男人自願戴綠帽的?簡直天下無敵大Shit!」
「雪特?」黑無常狐疑挑眉,「雪特是什麼?」
「汽水的名字。」白無常摸著下巴答道。
「是狗屎的名字!」他真會被這兩個老鬼再氣死一遍!「還不快放開我,臭老鬼。」
黑白無常沒有解除法術的意思,只是思索著他方纔所說的話,最後點了點頭道:「綠帽?好像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趙子透吹鬍子瞪眼睛的低吼。
虧這兩個鬼也是公的,難道他們也曾自願當龜公不成?
「雖然我們不做男人已經很久了,不過,還是可以瞭解你的心情。」聽見他的心音,白無常考慮的摸摸下巴,「可是,這個世界上能輕易擺佈她想法的人,就只有你一個了。
「而且根據你前世的記載,」白無常拿出他的小冊子翻了翻,平板的臉孔頓時露出羨慕和欽佩,「你對女人可不是普通的有能耐,只要你肯出面,就算要秦甄愛上一個瞎眼的乞丐,都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什麼瞎眼乞丐?」趙子透再次沉聲問,胸口的怒氣還未平息,「就算再也找不到像我這樣好條件的男人,她的對象最起碼也得四肢健全、五官端正,最好還能讓她衣食無慮的才行。」
「這麼說來,」黑無常深沉的望著他,「你也希望甄能得到幸福?」
「當然!」答案毫不思索的溜出口。
他當然希望秦甄幸福。
一個滿懷希望等在教堂的新娘,卻永遠也等不到她的新郎……
是他讓秦甄遭遇到這樣的不幸的,也許,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她得到幸福的人了。
「這就對了!」聽見他的想法,黑無常微微一笑,「人和鬼是不一樣的,俗話說人不自私,天誅地滅,而鬼卻沒有自私的權利。」
趙子透不以為然的抬起眼瞼,「我現在就是鬼,鬼和人一樣有感情、有私心。」
「當然,只是鬼的感情和私心是毫無用處的,倒不如捨棄。」
「什麼意思?」
「意思是,現在能幫你和秦甄的只有你自己,而你嘴裡說著希望秦甄幸福,實際上,你卻以陽世間的感情和私心阻撓了她的幸福。」
「我沒有。」
「你當然有!趙子透,你以為你還是人,你忘了自己已經變成鬼的事實,因為在鬼的世界裡是沒有戴綠帽這回事的。」
「你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黑無常目光一閃,完全瞧透他的心思,「你想說這件事我和小白應該全權負責,因為是我們造成的過失,可是……」
「你要知道,」白無常立刻接口,「我們已經為上次的過失付出了代價,違反冥界法律讓秦甄失憶,再也不欠你任何人情了。」
「所以,」黑無常深深的看他一眼,「如果你不想變成空氣,又想讓秦甄幸福的話,這次就必須自力救濟。」
「更何況,」白無常闔上小冊子,「你生前對女人根本就沒認真過,這也算不得是真正的戴綠帽吧?」
「你——」這可真說中他的痛處了,可惡!
趙子透的怒氣在心中焚燒。這兩個老鬼竟然聯合起來對付他?
可是,話說回來,的確是因為他讓秦甄失憶的緣故,才導致這樣的後果……
他表情陰晴不定的陷入了沉思。
氣氛沉寂了半晌,他才問聲傳出一句,「放開我。」
「你答應了?」
趙子透極度懊惱,口氣不善,「先讓我鑒定鑒定那傢伙。」
就算他沒真正愛過秦甄,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把她交給另一個男人的。
「你放心!我們替她找的對象,眉就是眉,眼就是眼,五官不僅端正清秀,為人也儒雅斯文,已經沒得挑剔了。」
「挑不挑剔該由我來決定吧!」趙子透不爽的悶哼。
只見白無常的銅鏡裡出現一張溫文書生俊秀的面孔。
白無常露齒笑道:「這傢伙今年三十三歲,家有恆產,又是醫科畢業的高材生,目前在一所醫院擔任外科醫師,姓戴名溫哲,如何,人如其名吧?」
「戴溫哲……」趙子透怔了怔。
原以為他一定可以挑出一絲缺點的,哪知這張溫文的面孔竟給了他相當的好感。
秦甄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一思及那幕畫面,他就努力揮去心頭對眼前的傢伙的好印象,挑剔地撒起嘴角,「一個男人到了三十三歲還孤家寡人,一定是生理功能有……」
「沒有問題,他的身心都正常得很,絕對能讓秦甄『性福』。」白無常直接戳破他,「他唯一的缺點只是對女人太過木訥,所以才會單身至今。」
「木訥?」
「然而他所有的好條件,都比不上一點,」黑無常意有所指的瞟他一眼,「就是他對女人雖然木訥,但卻有著你所沒有的癡情,如何?」
可惡!竟然又說中他的致命傷。
癡情……
「如何?」黑無常瞪著他,相信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缺點。
趙子透咬咬牙,不情願的從牙縫中迸出聲音,「勉強。」
「既然如此……」
「等等!」他擰起眉,「就算戴溫哲勉強及格,可是……」
「可是什麼?」黑白無常欣喜的表情一愕。
「我可不打算附身在那毛頭小子的身上。」
「什麼?!」
趙子透的鼻翼顫動,刁難道:「戴邵恩最起碼小了秦甄五歲,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秦甄怎麼可能聽得進這種小鬼的鬼話,說什麼也得給我換一個。」
「換一個?」黑無常轉頭對夥伴做了個暗示,跟著歎息一聲,「換一個也行。」
說著,白無常立刻凌空一指,讓他恢復了自由。
黑無常挑挑眉道:「你再瞧瞧銅鏡裡出現了什麼。」
「戴邵恩。」趙子透接過銅鏡皺起了眉。他是不是眼花了,怎麼還是看到這個小痞子?
「再看仔細點。」
他依言更貼近銅鏡,「還是戴邵恩。」
「很好,下去吧!」黑無常的大腳一踢,將他踹進銅鏡裡,速度快得讓他連驚叫都來不及。
「小黑,你真的把他踹下去了!」白無常咋舌道。
黑無常無奈的吐了口氣,「這樣比較快。」
☆ ☆ ☆
世界在旋轉沉淪,一片黑暗後是刺眼的陽光——
趙子透的眼睛才剛睜開,就重新閉了回去。
好刺眼!
「邵恩,你醒了?邵恩!」擔心緊張的語調出自身旁一個男人的口中,聲音聽來很陌生。
等等!他叫他邵恩?是指戴邵恩嗎?
趙子透的眼瞼因驚訝而睜開,對著天花板上的白光,迷惑了一陣,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邵恩,你真的醒了!」同樣的嗓音又從床沿傳來,帶著些許的驚喜。
趙子透困惑的轉過腦袋,發現兩個穿白袍的醫師,其中一個男人的面孔似曾相識——
「戴溫哲?!」他愕然的叫出聲。
沒錯!是他在銅鏡裡看過的那張臉,一張斯文又白淨的書生臉。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你沒事吧?邵恩?」戴溫哲原本鬆口氣的神情再度繃緊。邵恩的眼神看來怪怪的,好像不認識他似的。
「你叫我什麼?」趙子透驚疑的瞪眼看他。戴溫哲好像叫他邵恩,可是那個毛頭小子明明不在這裡啊!
「我叫你……邵恩啊,」戴溫哲的模樣看來比他更疑惑,「你叫戴邵恩。」
「邵恩?我叫戴邵恩!」他震驚不信的眼眸瞠得大大的。
難道——
驚疑的銳眸瞬時轉向牆上的日曆,清清楚楚的看見上頭的日期:西元二00三年四月二十一日!
不、不會的!西元二00三年?!
「邵恩?!」戴溫哲嚇了一大跳,壓根兒拉不住他突然從病床上飛快竄起的身軀。
「我是……戴邵恩!」衝進浴室的趙子透啞了嗓音,不敢置信的瞪視鏡中的那張臉。
一頭五顏六色的長髮,被打腫的臉頰幾乎扭曲變形,不過,的的確確是戴邵恩那個小痞子的臉,他真的附身在這個毛頭小子的身上了!
老天……他想起來了!那兩個臭老鬼敷衍他,他們……
可惡!
「邵恩?」不明白他為什麼對著鏡子咬牙切齒,跟進浴室的戴溫哲遲疑的再叫了一聲,「邵恩?」
「住口!我不叫戴……」轉過身的趙子透急急停口。
可惡!他不能說出自己真實的身份,這個世界依然是依循科學理性的邏輯在運轉,跟他們談及靈異世界的存在,只會徒惹麻煩。
他可不想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小劉,我弟弟沒事吧?」戴溫哲不安的轉向旁邊的同事。
「也許是打架時腦部受到一些撞擊,不過他剛剛叫得出你的名字,就表示沒有失憶的可能。放心吧!他都已經大難不死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可是……」戴溫哲猶疑的注視那雙緩緩向他調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