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恩失憶?」秦甄微吃一驚。
「不。」他搖搖頭,「只是在轉進裔華前因為打群架出事,被送進醫院時性命已經岌岌可危,幸運活過來後,個性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望向她有些疑惑的眼神,他笑了笑,「也許不是失憶,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不像我弟弟。」
秦甄遲疑道:「我聽說經歷死亡,人格多少會發生一些變化。」
「是啊,人格,但習慣的改變作何解釋?」
「習慣?」
「邵恩從前最討厭吃海鮮類的食物,而且每吃必吐,但有天我晚班回家,卻看見他吃海產粥吃得津津有味。」
「海產粥?」一陣異樣竄過秦甄心中。
戴溫哲點頭,又忽然道:「你相信附身的靈異論點嗎?」
「附身?你該不會……」秦甄呆了呆,「你認為邵恩是被其他的靈魂附身了?」
「說來可笑,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最近只要一看到邵恩,就老是想到這樣的事情。」戴溫哲笑了笑,「前幾天我遇到高中時代一位對靈異相當有研究的老師,他對這件事情也相當感興趣,還告訴我附身的靈魂多半是因為心有牽繫,所以藉著別人的軀殼回到陽間來完成他的遺願。」
「完成遺願?」怪異的感覺在秦甄心中瀰漫得更深。
「嗯,說到最後,他竟然還要我拔一根邵恩的頭髮讓他研究研究。」
「頭髮?」
「嗯,他說頭髮可以觀察一個人生命的起始。」
「你會這麼做嗎?」秦甄怔怔的看他,莫名的有些緊張,「帶邵恩的頭髮讓他研究?」
原以為自己會搖頭,但戴溫哲眼中卻浮出了猶豫,「你說呢?」
☆ ☆ ☆
戴溫哲在臨別前禮貌的親吻一下秦甄的臉頰,而那一吻讓趙子透的心頭冷凝,即使只是蜻蜓點水的輕觸。
隱蔽在樹叢後!他痛苦的握緊了拳頭。
出遊的地點是他策劃的,他卻無法控制自己不跟蹤約會的兩人,從天亮跟到天黑,他倆的每一聲笑語,每一個笑容,都打擊著他堅強的防禦。
他的心跳急速,像是萬分激動,有些他不能理解的情緒就要潰堤氾濫出來,而且聲勢驚人。
更離譜的是,他又有股想要揍扁戴溫哲的強烈衝動。
猛地,一陣暈眩襲向他,他連忙站穩身子,眨了眨眼,確定眼前沒有滿天星光。
他知道,這樣的暈眩是種警告,警告他再過不了多久,他就不能再使用這副軀殼。
而另一個含意是,如果他再不促成戴溫哲和秦甄的話,他就要從人世間蒸發了。
可惡!
「你喜歡她?」身後忽地傳來一個女孩的嗓音。
趙子透沒有轉頭,但也知道是西英。
他跟蹤秦甄一整天,而西英則在他身後跟了一天。
漂亮的瓜子臉轉到他面前,「你一直鬼鬼祟祟的跟蹤他們兩個,別說你喜歡的不是秦甄,除非你是同性戀,有戀兄情結。」
他冷笑,「你一直鬼鬼祟祟的跟蹤我,難道你也喜歡我?」
「沒錯,我是喜歡你。」西英出乎意料的坦白道。
瞪著他倏地瞇眼的危險表情,她發出了笑聲。
「很奇怪嗎?從前的戴邵恩是個沒種的小龜蛋,所以我討厭,現在的戴邵恩卻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我自然喜歡。」
「滾遠點兒!」他不要更多的麻煩。
從前的他對女人還有些耐性可言,但現在不知是不是因為對秦甄的感覺起了變化,他對其他的女人完全感到不耐煩。
「滾遠點兒?」西英冷笑的立刻轉身,「行!我現在就去告訴你大哥,說你也喜歡秦甄,希望你們兩兄弟公平競爭。」
「你——」
「怎麼,不希望我告密?」她得意的轉回身,笑道:「那就別趕我走,讓我待在你身邊。」
趙子透目光冷冽地瞪著她。
「你再怎麼兇惡都嚇不走我的,戴邵恩,而且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趙子透緊鎖眉頭,不再搭理她,逕自將目光調回走進大門的秦甄。
西英卻逕自挽住他的手臂,擋住他的視線,冷笑道:「別看了!秦甄對你而言太老了,比較適合你大哥。我才適合你,壞胚子就應該和壞胚子在一起。」
☆ ☆ ☆
又是她最喜歡的玫瑰花茶和小點心。
替邵恩補習了幾天,總是可以看見這兩樣東西在她面前出現。
仔細想想,她似乎沒對戴溫哲提及她的喜好,那——
秦甄抬起頭注視對面的戴邵恩,不自覺的用指尖輕敲縷花的餐盤。
「什麼?」這個動作引起趙子透的注意,他不情願的從書本中抬起腦袋。
這些時日要不是因為補習,他總是避諱和秦甄共處,更減少與她目光接觸的機會。
只因每一次與她雙目交接,他就忍不住想到她和戴溫哲交往的事實,原本就晃蕩的心情不禁更加劇烈起伏,心痛也更無法遏抑的蔓延胸口……
「你總是替我準備這兩樣東西。」
「你不喜歡?」他回神的瞇起眼。
「不。」她搖頭,「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為什麼知道我喜歡?」
「只是巧合。」他冷靜地回答,「第一次看你好像很喜歡,我就理所當然的認定了。」
「是嗎?」
「有什麼不對?」他反問。
「沒什麼。」秦甄連忙搖頭,告訴自己別多想,目光卻忍不住停佇在面前的臉孔。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戴邵恩的面孔與透愈來愈神似,難道——
不!一定是戴溫哲所說的附身讓她胡思亂想了,就算透也喜歡海鮮,但天底下怎麼可能真的有附身這等怪事!
再說,就算附身是真有其事,附身在邵恩身上的靈魂也應該與她無關,絕不可能會是透的,雖然,邵恩對她的瞭解常讓她覺得吃驚。
秦甄不自覺的搖搖頭。
她就是不能想像透附身在這副身軀,一個小了她五歲的大男孩身上……可是,如果是的話……
「怎麼了?」
「什麼?」她茫然回神,發現他深邃銳利的眼睛注視著她。
「你看起來心不在焉。」
「沒什麼。你的數學題目做好了嗎?」
趙子透才不管他的數學題,一徑看著她,「昨天去海洋生物館玩得高興嗎?」
「嗯!你的題……」
「你接受他了?」
「什麼?」戴邵恩的直接總是讓人吃驚,這點也和透很相像。
他瞇了瞇眼,「他對你不夠好?」
「不!」她知道戴溫哲對她的好,依他木訥的個性,卻為了她常常情不自禁來看,就知道他對她的愛意驚人,只不過……
「我們之間缺乏一些東西。」她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告訴戴邵恩,他是她的學生,是戴溫哲的弟弟,他甚至鼓勵她和戴溫哲在一起,只是,她的心裡有一股更強烈的感覺,那就是無論如何,戴邵恩是她可以信任的。
趙子透覺得鬆了口氣,驀地心中又浮上一陣惱怒。
近來這樣互相矛盾的情緒總是不斷煎熬著他。
知道這兩人的感情還在原地踏步,他焦急;而一旦兩人有了所謂的進展,他非但焦急,還更加暴怒。
都是那兩個黑白鬼讓他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眼中掠過千萬種複雜的情緒,他陰沉的將之拋在腦後,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秦甄愛上戴溫哲。
再也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重要了,因為他不想在人間蒸發!
「其實你和戴溫哲之間不缺任何東西,只是人們總是相信失去的愛情比較完美。」他冷笑一聲,繼續譏諷,「他唯一的缺點只是他不是個死人。」
「你就是有本事激怒我,是嗎?」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指控,任何人都無權批判她的選擇和人生,包括他在內。
「我只是誠實。」趙子透不置可否的聳肩,「這個世界偶爾也需要像我這種不怕戳破事實的人。」
「真正需要面對現實的人恐怕是你。」不知道戴邵恩為什麼總是可以三言兩語就激怒她,秦甄氣憤的站起身,語氣不自覺的變得尖銳,「你要是再不用功,就連一所三流的大學都申請不上。與其忌妒你大哥處處比你優秀,為什麼不問問自己到底做過多少努力?」
「努力?」忿怒燒上他的瞳孔,此時此刻,他不是戴邵恩了,而是趙子透,而他痛恨她拿他和戴溫哲一起比較,「在你質問別人的同時,何不也問問你自己。」
「我自己?」
他不自覺變得攻擊性十足,「你做過什麼努力?努力緬懷過去?努力抗拒每個男人對你的好感?努力讓週遭愛你的人對你放心不下?甚至包括地底下的趙子透!」
「你胡說什麼?」秦甄心中一揪。她讓死去的透放心不下?
「我胡說?」他朝她逼近,憤怒的呼吸噴在她臉上,「你有沒有想過?死人只是在一個人們看不見的世界,用另一種方式生存,他還有感覺,看得見也聽得見,更能感受你心底的痛苦,你痛苦,他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