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冥界
「稟告冥王,黑白無常兩千五百年的勞役已滿,該是讓他們重回工作崗位的時候了。」書記官的嗓音在冥殿裡縹緲的傳揚。
原本埋頭桌案的冥王抬起黝黑威嚴的面孔,射出兩道精銳的綠色眸光,無聲又無風的隔空熄滅了冥殿裡唯一一盞用來照明的青色鬼火。
跪在殿前的黑白無常嚇得連忙低垂腦袋。
冥王冷哼一聲,「兩千五百年前,本王要你們去收孔仲尼的小命,卻誤收他隔壁的小老頭,讓孔仲尼多活了幾十年,搞得兩千年來士子痛苦萬分,個個手執論語鬼哭神號,簡直慘無天日,你們可知罪否?」
嚴峻的嗓音在空蕩的冥殿傳來回音,嚇得兩個小鬼發著抖,拚了命的叩首,「屬下知罪,屬下也已經受到了勞役的嚴懲,懇求冥王饒恕,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哼!」
「冥王,就請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一旁的書記官替他們求情,「他們已經受到懲治,再說……」
如玉白皙的書生面孔靠向冥王的耳際,低聲說道:「最近咱們勾魂的人手相當不足,總不能讓他們兩個耗著吃閒飯,您說是不?」
「哼!」冥王依舊冷哼一聲,但樣子卻有些軟化的態勢。
「冥王,屬下發誓這一次絕對不會再酒醉誤事了!」白無常趕忙舉手宣誓。
「是啊!」黑無常立刻跟進,「這一次說什麼我也不讓白無常再喝酒了,還請冥王再給屬下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
「哼!」冥王一哼,卻重新點亮了冥殿的鬼火,恢復殿裡的光亮。
火光一亮,黑白無常頓時驚喜的抬起腦袋。
「冥王——」
「還不快謝謝冥王。」書記官鬆口氣的提醒道。
「是!」黑白無常感激的磕頭,撞得地板發出響聲,「謝冥王開赦之恩!謝書記官說項之恩!屬下自當嚴守本份,為冥王赴湯蹈火,為冥界披肝瀝膽,萬死不辭!」
激昂的語音還飄揚在半空中,眼前的冥殿和冥王、書記官就已消失不見,幽冥的世界在眨眼間變成了刺眼的陽光——
「陽間……」白無常在狂喜中掉下了眼淚。
「暌違了兩千五百年,我們終於……」黑無常嗚咽的抱住自己的夥伴,「嗚……我們終於重見天日了,小白!」
第一章
趙子透開著銀色敞篷跑車在公路間奔馳,用著如風一般的速度蛇行超越眼前的保時捷。
「找死啊!你!」白色保時捷裡的女人探出腦袋咒罵,待發現趙子透那猶如希臘神般的俊帥五官飛逝而過,不禁當下愣了半秒鐘。
有沒搞錯?曾幾何時台灣男人竟出現這種上等貨色?
才這麼一晃神,前方的銀色跑車忽然喊停,嚇得她連忙緊急踩下煞車。
不會吧?台灣的治安是挺差勁,但就這麼一句找死啊,這個男人就要下車來找她麻煩了?
看趙子透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邁著修長的雙腿朝她走來,女人不禁倒抽口氣,呆坐在駕駛座上完全不知所措。
別怕,他又沒帶凶器,不是嗎?而且……老天!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好帥哦!
那頭隨便撥弄就顯得帥氣有型的短髮,在陽光下黑得發亮;身上一襲白色燕尾服,更把他高大的倒三角身材襯托得完美不俗。
想來,就算是太陽神阿波羅再世,恐怕也不過如此爾爾了。
逼近的步伐縮短了距離,讓她更可以看清楚他的長相。
在兩道濃黑劍眉的襯托下,一雙烏木般的深邃眼睛,炯炯有神得過分,甚至還潛藏著某種醺人的邪氣笑意,相信那曾映入他眼簾的女人八成都會為之神迷。
而且這個男人還有一股天生的貴族氣息,混合玩世不恭的詭譎氣質,她堅信這是一個集萬般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
呃,這麼一個男人,應該不會是個殺人犯吧?
「美女。」一聲帶著戲譜的低沉嗓音傳來,讓她差點兒酥軟在駕駛座上。
他叫她美女?!那八成不是來找她碴的。
她小心翼翼的轉動腦袋,視線由搭在她窗口的修長大手,戒慎的緩緩往上移到那張笑得邪氣的俊臉。
「什……什麼事?」她困難的吞嚥了下口水,聽見後頭傳來一陣抗議的喇叭聲,胃部不禁又緊張的抽搐了一下。
這大帥哥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不知道他們的車阻擋了這條公路單向的車道嗎?
一張紙片忽地遞到她面前,「這是我的名片。」
「趙子透?」
「有空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等你。」
她張大了嘴巴,不信的看著那張迷死人的笑臉轉身離開。
不會吧?他在公路上突然停下車來,就是為了泡馬子?
這種男人……她喜歡!
「喂!」女人急急的探出頭叫住他。
趙子透轉回頭,一隻大手帥氣的插進西褲口袋,邪邪的笑意掛在英俊的臉上。
女人嬌嗲的噘起紅唇,對他拋去一抹魅力四射的誘惑眼神,「我現在就有空哦!」
哪知大帥哥竟然聳了聳肩,「可惜我現在忙得很。」
「忙?你趕著去哪?」言下之意,大有追隨他到天涯海角的意思。
「教堂。」
她終於注意到他的裝扮很正式,「去當伴郎?」
「不,新郎。」
「新郎?!」
無視她驚得花容失色的表情,趙子透瀟灑的對她揮揮手,「有空Call我!」
☆ ☆ ☆
「糟了!」給了保時捷車主名片,回到車上,趙子透才為時已晚的想起行動電話還未開機。
發動引擎,讓身後的路況暢通後,他忙不迭的在車上翻找電話。
婚禮已經開始了,眾人找不到他這個新郎,一定急翻天。
然而鈴響的第一通電話並不是秦甄打來的。
「朱娣?」趙子透劍眉微擰。就是在她家賴床,才害他現在遲到的。
「還記得我啊?」彼端的聲音帶著撒嬌薄怒的問,「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呢!」
「怎麼會?你是我的頭號情人。」冷笑浮現在他好看的嘴角。
「是嗎?那秦甄呢,秦甄又是你什麼人?」
「我的新娘。」
「趙子透!我不管啦!秦甄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為什麼她能成為你的新娘,我就不能?」朱娣嬌聲的撒野,倒也不敢真的太過放肆。
只要是趙子透的女人都知道,他喜歡女人也百般寵愛女人,但不是一個可以讓女人爬到他頭上的人。
他雖然渾身流露出浪蕩子的氣息,但那張總是帶笑的面孔下卻是沒有心的,一旦翻臉,他可以比任何男人都要來得冷酷。
朱娣不知道有哪個女人能真正擄獲這樣的他,卻相信秦甄沒這個能耐,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婚禮前夕和她度過纏綿的一夜。
「別鬧了!」趙子透沉穩的語氣一如往常,「我和秦甄結婚,秦甄就變成我的大老婆,而你就晉級成小老婆。你想,大老婆能比你這個小老婆受寵嗎?」
「真的?!」
「不是假的。」
「趙子透,你好壞哦!」
「我當然壞,不壞你就不愛了。」
「死相!」
不到三言兩語,朱娣就心花怒放的掛了電話。
不過電話接連響著從沒停過,一會兒珊妮,一會兒又是雪麗、安琦、可蒞,趙子透一一將每個糾纏的女人應付周到,甚至還把癡纏變成祝福,即使是三頭六臂也不如他在行。
好不容易,話筒那端終於傳來秦甄溫柔而緊張的聲音——
「透,你在什麼地方?」
「在去愛你的路上。」
他可以想見秦甄聽了這句話,那張出塵清麗的臉龐又會泛起一層紅暈,說不定還會埋首到婚紗裡去躲藏。
他從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像她那樣容易就臉紅的,令人意外的是,這個不擅與人應對的小女人,竟然還是念剖析人心的心理學系。
然而她一點兒也沒有精明逼人的氣焰,更不像他所交往的那堆女人。她不會質問他,也說不出什麼死相、你好壞之類的肉麻台詞,更不具她們的狡獪心機,她只會輕輕的、溫柔的訴說自己的心情。
果然,她只軟語呢噥的回道:「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我擔心了整個晚上。」
趙子透可以聽見電話那端鬧哄哄的聲音,很多人在生氣,斥責他這個不見蹤影的新郎,而秦甄雖然摀住了話筒,他還是可以清晰聽見她壓低了嗓音,堅定而溫和的出聲安撫那些暴躁份子。
他不由得勾起嘴邊的笑意。
秦甄就是這樣的女人,溫柔忠誠,不懂得抱怨,服從他的話,永遠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設想一切。
「含羞草?」他的含羞草令他覺得安心。
「嗯。」低沉的嗓音傳遞著他對她的親暱,秦甄心中不禁滿盈著幸福。
含羞草是透替她取的暱稱。
他說他找不到適合她的花,看來看去,就只有容易嬌羞的含羞草最適合她。
而且,也不知他怎麼這麼神通廣大,竟找來了各式各樣含羞草圖樣的傢俱,將他們的新屋點綴成含羞草王國,還戲稱她是標準的含羞草新娘。